“至于那些闹事的,尽管闹,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呗。”
说着就要将门甩上。
亏得那中年大汉眼齐手快,一巴掌拍在门上。
这才将门抵住,粗声道。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就是吃了,又怎样?”苏呈对这种虚张声势不屑一顾。
他现在,可真没什么好怕的。
光脚的,什么时候怕过穿鞋的。
中年汉子闻言一愣,想必是没见过光杆还这么横的。
关键是这人看起来就白嫩瘦弱,除了漂亮点,哪儿像是敢跟人叫板的娃子。
房东也有些懵。
等两人回过神儿,房门已经在两人面前关上了。
他关了门,顺手将门反锁上。人则顺着门板跌坐在地上,也不管外面两人将门砸得“咣咣”响。
刚才不觉得,这会儿才发现浑身都没了力气,背后更是一片冷汗。
苏呈在门板上靠了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心道自己这状态不对。
自从家里发生了那事儿以后,他就是被吓大的。
什么时候这么点小恐吓,也能让他这么冷汗淋漓了。
苏呈伸手一摸额头,不烫,反而是一片冰凉。
这么一来,苏呈就明白了。他体质有点特殊,每次生病,体温都是不升反降。
要是放着不管,这种状态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也就因为这样,他房间里通常都备着些感冒药。
苏呈随意吃了两颗,又睡了一觉。
等睡醒了,才看见房东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懒得回,躺在床上发呆。
现在事情已经闹开了,这边他是不可能继续住了。
只是当初为了不交押金,房租都是按年交的,今年六月份他才刚交了一年的,现在才十月初。
房租要是能退,就能多出一笔钱,接下来的日子,也可以轻松很多。
毕竟,还有人在等着他拿钱回去。
只是在苏呈的心里,却藏了个隐匿的小秘密
——当时面对房东二人,他下意识拒绝,脑子里想的不是钱,而是一个人。
任昕亦。
如今被退了学,这间出租屋,就是他们之间唯一有还可能有交集的地方。
就算是奢求吧!
总之还有些念想。
哪那么容易说忘就忘。
苏呈想着翻了个身,发现身上的疼痛不仅没有好转,好像还更加严重了。
看来一是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人大概就是这样,一旦心事多了,连身体也会一并跟着叫嚣。
身体跟意识就像一对绝世怨偶,一个瞎几巴闹,另一个也跟着闹,完全不懂得心疼他这个主人。
电话再次响起时,苏呈的思绪已经不知飘去了哪里。
他随手接了电话,听到那边说话,才回过神来。
电话依旧是房东打来的。
“我艹你老母的,终于舍得接电话了,老子告诉你……”
那边话没说完,苏呈揉着眉心,直接将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后,房东一时半会也没再打来,估计也是懵了。
后来再打,苏呈却连看都没再看过。
直到电话被打得没电关机,苏呈也没再搭理他。
对于房东的威胁,苏呈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租房是签了合同的,再说邻里那些学生,他现在不用上学,完全可以避开他们。
他们要真敢砸门进来,他就跟他们拼命好了。
真出了事儿……
苏呈自嘲地笑了笑。
真出了事,要么一了百了,要么……算了,这些事想再多也没用。
苏呈下了决心,又因为生病,除了必要解决的生理问题,干脆就天天在屋里躺着。
对于外面日夜不消停的砸门声,苏呈是充耳不闻。
任由他们折腾,反正门坏了,自有人负责。
他有得是耐心跟他们耗。
如此才过了三天,房东自己先受不了,又打来电话。
“老子告诉你,苏呈,老子不是怕你,这房租老子顶多退你一半……”
苏呈都懒得跟他哔哔,再次挂了电话。
开玩笑,少一半就是一千多块……
有关于钱这方面,苏呈可没这么大度。
这次电话刚挂断,房东就又打了过来。
苏呈想也不想,直接挂了,但对方不死心,挂一个打一个。挂了七个后,房东再打进来,苏呈看差不多了,这才接了电话。
电话一通,就听见房东在电话那头艹天艹地,大概是没想到电话会通,足足过了三秒,才“喂”了一声。
苏呈不吭声。
那边又喂了两句,就放软了声调:“小苏啊!我知道你在听,其实吧,我也不想跟你闹,我租个房不容易啊!你看要不这样,房租我退你七个月。”
房东语重心长讲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咬死要扣点房租。
苏呈琢磨了一下房东的口气,知道是没办法要回更多了,便同意了。
这天下午,房东就过来把房租退给了苏呈。
苏呈也不拖沓,直接拎着包,当场就把房子给退了。
他的行李本就不多,除了几件衣服,需要带走的,也就是天花板上的夜光贴。
他承认,他还是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任昕亦:我就值3000块+个烂包,呵呵!
第4章
离开出租房时,苏呈几乎是一步三回头。
好在下午楼里没什么人,就算他像个傻子一样走走停停,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也没人看到。
苏呈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年多,留下了太多无法磨灭的记忆。
尽管有很多不尽如人意,但看着门外那简陋的厨房,他就仿佛看见了蹲在这里为任昕亦熬粥的自己。
而通风阳台那里,则是无数次偷偷目送他离去的自己。
楼道里,是假装不经意拉住任昕亦手的自己。
楼梯口,则是小心翼翼请求他上楼坐坐的自己。
还有楼下的那张石椅,那棵树,路边那家苍蝇馆,街边那跟电线杆……
这里的每一处,都留下过他和自己的身影。
苏呈靠着电线杆,犹豫的站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快步向着一条偏僻阴暗的小巷走去。
小巷子里又脏又乱,食物的馊味和鸡蛋壳的腥臭味,再混合着其他臭味,形成一种刺鼻的冲击力。
若是毫无准备,能直接让人吐出来。
这里几乎没人会来,就是有,也是来这里捡垃圾的。
但也就是在这里,苏呈第一次跟任昕亦有了师生关系之外的交集。
苏呈捂着鼻子,慢慢从小巷子里穿过。
两年前的这里,还没有现在这么多垃圾。但那次的相遇,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时大一的上学期才刚刚过半,不知怎么的,学校就传出了校花喜欢苏呈。
当然,校花也确实找过他,只是在她开口前,苏呈就跟她说了。
“不好意思,你很漂亮,不过我喜欢男人。”
就是这样,校花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白着脸走了。
不过他自己也因为这事儿,被人揍了。
当时,他就躺在这条巷子里,跟现在被随意丢在这里的垃圾没什么不同。
只是捡垃圾的人却是光芒闪烁的任昕亦。
不是说垃圾是放错地方的资源吗?
但苏呈想到那天,任昕亦宁愿站在门后,也不肯再看自己一眼。
大概,在任昕亦的心里,现在的自己连做垃圾都不配了吧!
苏呈抹了一把脸。
这里的味道还真是熏人啊,连眼泪都熏出来了呢。
苏呈慢悠悠走出巷子,又漫无目的在附近瞎晃,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条巷子的味道沾在了身上,路上的行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苏呈反而落得清静,就这么晃了一路,眼见天色将暗,才磨磨蹭蹭,就近找了个公交车站台。
他其实并非无处可去,只是那个地方……
他不太愿意回去。
但是,要让苏呈花钱去外面住,他又舍不得。
苏呈要去的地方,离这边挺远,差不多要穿过整个热闹的城区。
算是这个城市里,间隔最远的两个点。
那时一门心思要考A大,大概就是因为这个距离,会让他舒服吧。
公交车一路走走停停,还没到城中心,外面就彻底黑了。
整个城市亮起了霓虹,却将车内映照得更加冷清。
也不知为什么,今天坐车的人格外少,稀稀拉拉的几个,大多还是老人。
苏呈看着他们,只觉得自己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
那么孤独苍老,无所依凭。
车到市中心站时,终于上来了一对年轻母女。
小姑娘四、五岁模样,头戴一顶小皇冠,梳着漂亮的小辫子,穿着粉色公主裙,外面套了件白色的毛绒外套,脚上红色的小皮鞋格外闪亮。
只可惜,从上车就一直在哭,哭得一张圆圆的脸蛋通红。
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叫人也跟着揪心。
抱着她的年轻母亲打扮得也很漂亮,她看起来也很着急,一直在低声哄劝着。
可惜不管她怎么哄,小姑娘就是不听劝,反而越哭越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