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毕竟有别人的耳目,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小陈总房间里有朵娇花,晚上大保|健一条龙都不好意思叫他,怕娇花其实是朵霸王花。
想象十分美好,然而陈姜生每天早上出门时,纪哆掰脚丫子抹碘伏,晚上回来时他还在掰脚丫子,并以猫一般的灵活与柔韧愁眉苦脸地看脚底板。
这就有很有内味了。
脚底板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在结痂,不用再裹纱布,小肉芽生长的过程中奇痒难耐,然而每天被公主抱地上上下下,实在是有违纪哆作为一朵霸王花的原则。
陈姜生担心纪哆独自在屋里无聊,心心念念早点回来陪他解闷,结果回来就见到这幕。他一贯只管哆哥开不开心,干什么都鼓掌叫好,毕竟这双脚丫子他也没少玩过,于是委婉提议:“要不去看看整型美容科?”
纪哆正抱着脚弓腰坐着,一脸木讷:“我这张脸还要整?你瞎吗?”
陈姜生的眼神忍不住下瞄,然而纪哆因为坐姿的缘故,胸口和脚掌正好在一条水平线上。
纪哆气得发抖,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质问:“你嫌弃我没胸!?”
他扯开领子往胸前一瞄,遍布红印子,不忍直视。昨晚揉着亲着,他都踹人又卖乖讨饶了,还是不松手,结果现在就嫌弃他平胸了?
陈姜生:“……”感觉要罪大恶极,忙拽着他的脚腕摆出个正经坐姿,“我这不是担心留疤么,你浑身光溜溜的,万一留了疤以后看见就会想起这事,多难受,是不是。”
纪哆怀疑:“真的?”
陈姜生顺坡下:“当然,洗手吃饭吧。”
纪哆突然灵光一现:“你是嫌弃我一直抠脚吧!”
陈姜生冷不防被戳破,愣在原地,被纪哆用抠脚丫子的手抹了一脸。纪哆就这么抱着脚坐了一天,说香喷喷都算不夸张。
这也不怪纪哆,他都憋得要发霉了,整日杵在房间看云看天,哀怨得像林妹妹,偶然看见一只雀鸟都能欢呼半天。等陈姜生终于忙完,纪哆都快哭了。
其他人后一步走,纪哆顾忌陈姜生一双大长腿别委屈地曲着了,买了两张商务舱,一大早就把陈姜生叫起来:“快快快!回家啦!”
结果就是值机完还早了足足两小时,小型机场不像容城那样位于偏僻郊区,下了机场高架后还是很繁华的。纪哆就拉陈姜生去附近吃当地特色羊肉面,和他跟章尧下飞机后吃的第一顿一样,多加面多加羊肉,单看着堆得冒尖的羊肉就足够心满意足。
纪哆的好胃口让陈姜生汗颜,纪哆也是第一次把陈姜生那碗拉过来,一滴汤都没剩下。
商务舱候机室里没什么人,等上了飞机,商务舱除了他们,就是一对年轻时尚的男女,看样子是一对。纪哆还是坐轮椅,被陈姜生抱到座位上,所有人不约而同投来一连串可惜的目光。
好大一帅哥,竟然是瘸子。
纪哆盖着小毛毯抚摸圆滚滚的肚皮,才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飞机在淡蓝色的天空中飞速滑过,隐约能看见云层在暗暗流动,纪哆和陈姜生头靠头一人一只耳机看《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陈姜生还把手伸到毛毯下一起揉肚皮,他掌心有层薄茧,纪哆的肚皮是软绵绵的,以前还苟延残喘的马甲线彻底成为历史。这样完美的组合让揉和被揉的人都心花怒放,像撸一头巨型短毛猫。
这个电影大一的时候两人就一块看过,两个相互看对眼的gay对美丽的玛莲娜啧啧称赞,又同时在雷纳多把弹簧床震得楼下父母崩溃时相视一笑,都忍不住想起自己懵懂时期那点自给自足的破事。
谈起隐瞒父母,陈姜生突然脸色一变,“对了哆哥,有件事我忘记说了。”他做事井井有条,要不是纪哆出事,也不可能忘,“就是有个律师找到家里。”
纪哆挑眉,有律师上门应该是大事,他却漫不经心的喝橙汁:“律师?谁要告我吗?”
“告你的话,法院会下传票的。”陈姜生用大拇指摩挲纪小法盲的脑门,“这不是你那些日子总是瞒我这瞒我那,一点机会都找不到,我心急如焚,那个律师一上门就被打发回去,不过他留了张名片,好像在鞋柜上。等回家后休息几天——”
“对不起。”纪哆表情十分认真,说完又抿嘴。
陈姜生愣了愣才意识到他又在重复道歉,这事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他有强大的财力人力物力,然而这份悔意会伴随纪哆一生,无法消除。
陈姜生虔诚地吻了吻他光洁的脑门,想说随你翻天覆地吧,有我给你收拾,毕竟纪哆与生俱来就是爱过分闹腾还出格的性格,否要当年也不会把他这个麻烦拉倒家里。陈姜生乐意纵着他的性格,但也是真的怕他再闹出这样命悬一线的事。
千言万语落在这一吻里。
几个小时的飞机坐得人快散架了,商务舱也没好到哪去。飞机还在滑行,陈姜生开机,叮叮叮涌入无数信息。
纪哆也开机,结果鸦雀无声,他不信邪,疯狂地戳着屏幕:“顾凌知道我今天回来啊!凌善也知道我的航班信息啊!都跑哪去了!还发朋友圈吃冰淇淋火锅!这个时候不来接机还有闲心发朋友圈!”
结果还是没人来接机给他一个惊喜。
陈姜生支支吾吾:“那个哆哥,有人来接我。”
纪哆忿忿不平地斜他一眼,“接就接了,怎么了?”
来接陈姜生的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从老板到员工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国考察,他们的飞机好巧不巧地半个钟头前刚落地,听说此事,一致决定接机。
陈姜生不担心纪哆抛头露脸,他的哆哥英俊帅气,就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吧。他担心的是别的事,试探性地问道:“那我介绍你是我的男朋友成吗?”
结果换来纪哆看傻逼似的眼神:“能别晴天霹雳吗?你好歹给我换个正式点的场合啊!”
陈姜生悻悻地摸摸鼻子:“那我说你是我的秘书?”虽然是要小老板抱来抱去的秘书。
纪哆倏地暧昧一笑:“嗯嗯!”
陈姜生:“?”
“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嘛!”纪哆大手一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回头就说你把秘书干到坐轮椅!”
陈姜生:“……”
纪哆生龙活虎,回到容城没几天,他可以扶着墙一步三顿,想摆脱轮椅。
陈姜生看他脚底板的伤口都结了痂,但许多都是反复磨破伤口嵌入过砂砾,想必里面还没长实,好说歹说哄他又坐了几天,才肯答应。
纪哆享受难得假期,一天之内能有十个外卖小哥敲门,终于想起那个律师。律师留的名片在鞋柜上吃灰,纪哆怕被骗,跟他约在金融大厦的咖啡馆见面。
结果没谈几分钟,纪哆就觉得天降巨坑,急忙把陈姜生叫下来镇场子。
律师是美籍华人,任职于国外的律师事务所,是为了何女士的事特地回国,光庆幸纪哆得上天眷顾毫发无损,就够喝光一杯咖啡。
他是来宣读何女士遗产的。
纪哆万万没想到,他妈给他留了一笔巨款,明明公司都破产了。纪哆没来得及想太多,律师又给了他一个地址。
“这个是何女士名下唯一一处房产,也是她最后写入清单的一个地址。不过遗产继承需要一些手续要办,过户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纪哆开着破破烂烂的小车,和陈姜生一起去了那个地方,是郊外疗养院附近的一个小区。
房子有六十平,凑出简装版的两室一厅,主卧床头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次卧是一间书房,纪闲云昏迷前正在看《我的名字叫红》摆放在书桌上,用纪哆十二岁生日上被蛋糕糊脸的照片做书签,钢笔刻着他的名字,蓝墨水剩下半瓶。
这是何莲给自己计划的结局,守候在纪闲云身边,老死相依。为此她必须赚更多的钱,不过天意弄人,她甚至没能看见纪闲云住进疗养院。
何莲留给纪哆的钱太多了,远超出他们家每年的收入,他不得不怀疑,又让陈姜生找人帮忙查探。果然严华父亲的案子铁证如山,有些事就这样,愈是板上钉钉愈是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对专业吃软饭、职业奇葩的父子,一个在看守所等待审判,一个走投无路也在期待希冀。
没有谁清白无辜,也没有谁罪孽深重,严华父子骗多少女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女人骗。
不过纪哆给严父找了个名声不错的律师,当然这是后话了。
还有的就是一天晚上,纪哆已经拿到稿费暗地里计划换车,他也和陈姜生找好了大房子准备过几天搬家。
小车刚停在楼下,陈姜生去后备箱拎东西,纪哆刚关上车门,被绿化丛里猛地蹿出的人影吓得不轻,差点爬上车顶。
那人哈着腰,语无伦次:“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我从小和我爸相依为命这些日子快跑断了腿,没想到居然是你愿意帮忙呜呜呜……我太谢谢你了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
后备箱里常年放一根棒球棍,陈姜生拎着出来,那人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千恩万谢一边夹紧尾巴跑了。
“……”纪哆盯着在夜幕里越来越小的背影,“他还是严华吗?那个被你一巴掌拍墙上的那个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