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姜生老实巴交地深思熟虑一通,“好像是这样。”
纪哆顿生你个高材生不当保安谁当保安,工作不分高低贵贱,他心里默默对保安祖师爷拜了三拜,不过连自己顶头上司的出身都敢瞎掰扯,他觉得陈姜生大抵要赖他一辈子了。
“那个人不是什么流氓,他是我妈的……”纪哆想这也太难为情,“我妈朋友的儿子,帮我妈办事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陈姜生肯定地一点头:“唔,不是流氓。”
太阳下山后气温骤降,终于有了秋日萧瑟的气息,风把枯黄的梧桐叶吹到纪哆脚下,被他一脚碾得碎尸万段。他害冷,忍不住把兜帽盖在头上,缩紧脖子。
陈姜生提议:“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吃吧。”
他的口吻一如既往像教科书一般刻板,用词也稀松平常,纪哆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揪紧帽兜带,只露出清秀的五官,心底有暖洋,仿佛春暖花开。
陈姜生一直在看他,此刻飞速地扭过头去。
纪哆对超市的兴趣为零,他的口味当然有所偏好,他一门心思冲到服装区,陈姜生推着购物车哐哐哐地追,就见他头也不转地准确丢进两个不明物体。
两□□色男袜,每打五双价值39.9。
陈姜生的身价骤然提升了几倍,好像镀了层金箔。
防盗门一打开,就听见金桔呜呜呜从卧室门口狂奔逃命的声音,摇着尾巴拼命钻进被窝里,甘愿做一只胆小如鼠的被窝猫。陈姜生都提高了身价,它还是不敢露出卧室一个爪子,哪怕趁没人看见时的一秒钟。
纪哆真是心力交瘁,忙不迭又去哄猫了。
新欢胜旧爱,连旧爱都算不上的陈姜生觉得,金桔这只新欢嘚瑟不了多久,等哪一天它如纪哆所愿敢走出卧室,就会被一脚揣去流浪,纪哆再继续寻找下一任新欢。
陈姜生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摆好,瞄了眼卧室,纪哆还没有冒头的意思。
他有招。
陈姜生翻出来一只特小凤,洗干搓净了,一刀剖两半,一半用保鲜膜裹了收冰箱,另一半插枚圆铁勺,假装不过是随随便便摆在案上。
没两分钟,纪哆果然闻着味儿寻过来了,先把西瓜最甜的中心那块给吃了,
卤牛肉吃光了,刚才还心如狂蜂的陈姜生现在专心致志地切牛肉,纪哆不是踢到橱柜门,就是吃东西吧唧嘴,还唆勺子……
陈姜生表面上八风不动,心里活像是被雷劈了,就不该把他弄进来。
纪哆完全不觉得他是个多余的,这本来就是自己家,他没把陈姜生挤到橱柜里都是看在特小凤的面子上龙颜大悦,他还好意思浑身上下散发“你快走”的气息。
陈姜生猛地一个激灵!腹部贴了只冰冰凉凉的勺,那个刺激,他差点一刀把自己手指头剁下来!
他生硬地转头,脖颈吱吱吱直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你干什么?”
纪哆当然不知道他造成了成吨的精神伤害,面无表情地用勺子挑起他的衣服,又迅速放下,把勺子哐当一声丢进洗碗槽,“腹肌不错。”
陈姜生还想说我胸肌更不错,旋即又想还是闭嘴吧,只得继续切肉。但通红的双耳和貌似不协调的双手都在充分展现他内心的极度不安。
纪哆把瓜皮丢进垃圾桶,浑似漫不经心地问:“也是保安队长教的?”
“嗯?”陈姜生停下动作,转头看他,茫然地眨眼,孩童似的天真烂漫。
纪哆把他上三路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腹肌啊,那么专业,拉出去都能拍男士内裤广告了吧。我只有人鱼线,其中一条只有一半,从每天早上起床后保持直到午饭后消失,如果早饭比较丰盛,也可以说没有保质期。”
“……”陈姜生急速思考,回答道,“我们队长说我是保安门面,对我格外上心。”
纪哆一边“嗯嗯你们队长真牛逼”一边往外走,一只手还不由自主伸到衣服底下,似乎想给自己划拉出几块充当门面的腹肌。
陈姜生在公司里的职位应该是安全部长助理,其实就是个递资料整理形成替主任传话的活,但陈老实怕老实本分的儿子吃亏受罪,天晓得脑袋顶那么一个大疤得补个十年八都不一定能缓过来,掐指一算还没过去三分之一,尚处于危险期。陈老实把他打包塞重症病房的心都有,第一天上班是拉着儿子大手去的,就怕有那个脑袋注水的。
所以陈姜生不仅有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离茶水间近卫生间远的办公室,但办公室门上并没有挂任何表明职位的铭牌,还配备相关助理和秘书。他顶着小员工的职专干领导的活。
他亲自带进来的贺远寒,从资历最浅混到资历较浅,但他自觉地位就像皇帝面前的大内总管、慈禧太后的李公公,干活的时候同时替人传话,毕竟有喜事汇报的人面对陈姜生那张冷脸都会怀疑自己是来报丧的。
贺远寒只是没想到,他还要替乔朝传话,他憋屈又郁闷的同时,没忘去茶水间泡杯茶端到楼下,递给乔朝,问:“你怎么不打电话给他?”
“谢谢贺哥。”乔朝接过纸杯,小心翼翼捧在手里,怯生生地说,“我惹他生气了。”
“那你真是……”怪有本事的,公司里不知多少人要对你顶礼膜拜了。贺远寒把后半句话憋在心里,略一打量这个小羊羔似的乔朝,有股小苍兰香水味,仔细看能看出不熟练的化妆痕迹。他改口道,“那我替你传句话吧。”
“谢谢贺哥!”
乔朝觉得他把陈姜生的手机号给张超然才惹他生气了,否则他不会用那种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大内总管“贺”公公去陈姜生办公室告诉他乔朝在楼下等他,就这一句话说完的事,他偏偏要关门,关门前甚至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确没有偷听的,这下平时清心寡欲的人都熊熊燃起八卦之心!
他另外补充道:“今晚回去前别忘开间房洗个澡,或是来我家洗也行,还能顺便送你回去。”
陈姜生已经站起来把手机揣兜里,闻言疑惑不解地看他。
“乔朝有点香。”贺远寒眼神里充满了“男人都懂的”“谁叫你第一次”的暧昧意味。
陈姜生瞬间心领神会,知道自己一系列举动太魔幻,他也不想辩解。他靠着办公桌,问:“你觉得纪哆怎么样。”
“除了长相上乘身材极品——”
陈姜生勃然大怒,“没让你评论那么细!”
他吼得就像亲老婆当真被侵犯了,办公室的门是普通的合成木,所有人同时:大内总管失宠了!“贺”公公要被一撸到底了!谁来替我们勇敢直面太子那张冷脸!
他们忧心忡忡的贺远寒并没有恐慌,只是耸耸肩,“好吧,反正是你追。朋友妻不可欺,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看他的脸。”
“我不追。”陈姜生冷若冰霜地把支票簿装进怀里,不再多说一句,走出办公室。
贺远寒:“???”
他不追?他想干啥?上天吗!
陈姜生当然不会原地跌第二回 ,他只是希望纪哆像他当年那样,在落入深水中抓住他这唯一的救命稻草。等纪哆悔到他认为满意了为止,他就大发慈悲接受,勉为其难原谅一下,再买栋小黑屋关起来慢慢撒气。
哼!
乔朝三年来第三次惴惴不安地坐在那间咖啡馆里,他把头埋得很低。
陈姜生在对面龙飞凤舞,他知道那是一张价值二十万的支票,他做这些不是为了钱。他只能嗫嚅道:“你别生我的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陈姜生按着支票轻轻推到他面前,眉头拧出生硬的川字纹,“什么?”
乔朝心如撞鹿,那么久了,他终于大着胆子,勇敢的把手覆盖在那只越来越近匀称修长的手上,“我——”
陈姜生站起身,定制黑色西装绷出健壮的肌肉线条,整个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依旧是淡然的语气与冰冷无情,“乔朝,那天晚上你送我去医院,我很感激你。夸张一点,我当你是救命恩人。如果钱不够就告诉我,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这顿还是记我的账上,随便点,别客气。”
乔朝脸色煞白,门牙咬紧下唇,像是要滴出血。他总以为陈姜生对他的另眼相待是有感情的成分,他没动过一分钱,就想在陈姜生心中维持他以前那个寒门学子的纯洁形象。
吧台后的服务员瞅着奇怪,对话才一分钟,瞧着通红的眼眶这不是要哭了吧。
然后他就看见那人起身一跺脚,扭着小蛮腰、踩着迷死人的猫步施施然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总结标题,都觉得在战斗!
第14章 两只小尸体
纪哆非常忙,陈姜生也看出来了,倒不是他文化课成绩祖国山河一片红的缘故,都这个年龄了成绩差是真差。陈姜生不说,但他的每一个细胞都不能嫌弃这糟糕的成绩。
纪哆总是有看不完的课本和写不完的英语小作文,以及聊不完的天。
那个买走纪哆精心搭配的高富帅相机套餐的“四毛”,那是一门心思在把妹上,有事不会查资料,全找售后。里昂只能让四毛来找纪哆,四毛把相机从脖子上取下来递给妹子把玩的时候,妹子没想到那么重,手一滑,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