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追求你吗?”沈晏非觉得好笑。
“不,我问他了,我说你是要养我吗?他说他是为了偿还被他吃掉的我送给林霄然的几盒生巧。”
“传闻你们不和。”
“嗯。”陆柠抓着杯子,吸了一口奶茶,“不和了很多年,从发现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以后,关系就疏远了,后来渐渐地,迟海源的心不在我和儿子身上,我就对他不是很讨厌了,差点原谅他了,结果他又去拉皮条。”
“你说他怎么那么自私,那么坏呢?”
“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吧。”沈晏非想了想。
这次晚餐,陆柠罕见的没有让沈晏非买单,而是提出了AA,旁边的服务生楞了一下,这世道很少会有Omega和alpha吃饭,还AA的了。
沈晏非脸色僵硬的一下,但是还算有修养,没有当场发作,尊重了陆柠的选择。
饭后,沈晏非送陆柠回家。
沈晏非很绅士,给陆柠开了车门,帮他系上安全带。
“今天晚上的饭我很喜欢。”陆柠开口。
这家店是陆柠选的,沈晏非事先和他沟通了一会,本来打算先带陆柠去听歌剧,然后找一家西餐厅,气氛好,好调情,陆柠那会却说要去接儿子放学,晚上再约。店是陆柠街边开着车随便找的,顺手发了定位,不是多昂贵的,而是工薪阶层小情侣约会的小店。
“你喜欢就好。”沈晏非说。
“我今天晚上把你当垃圾桶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陆柠抱歉,“我社交圈很窄,没几个朋友,也都不交心,只是面子上好看,这些话压在心里太久,今天就说了出来。”
“没关系。跟你聊天我很开心。”沈晏非低头,放了一首抒情的英文歌,今天和陆柠约会确实有点出乎意料,他以为以陆柠目前的处境,应该是对他讨好顺从居多,沈晏非在晚宴里见过陆柠,他总是跟在迟海源身后,低眉顺眼,穿着华丽的衣服,姿态永远矜持。
他以为陆柠是那样的性子,虽没意思却好拿捏,今晚接触发现有些出入。
“陆柠,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沈晏非一边开车,一边拉他闲聊。
“谁呢?”
“我的前妻。”
陆柠楞了一下,唇角扯了扯,“尊夫人是法国人,金色头发,我是黑发。”
“我没说长相,若说长相,我的夫人天下第一。”沈晏非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脸看着陆柠,“谁也比不上他。”
“你们性格很像。”
“她的皮肤很白,脸上有小雀斑,喜欢穿碎花长裙,她的微笑仿佛蜂蜜,特别暖,特别甜。我第一次见到她是阴雨天,她撑着一把透明的伞,那把伞很好看,伞骨外面是一层透明塑料,能清楚地看清水珠滚下来的样子,但是很脆弱,那天风雨实在太大,没几下伞骨全部断了。”
“她在公交站牌下的LED屏幕前站着,好看的金发乱糟糟的,一直往下面滴水。虽然那么狼狈,我却能觉得她的身上都是光。”
“后来呢?”陆柠问。
“后来她得了骨癌,去世了。”
“太可惜了。”陆柠的声音带着惋惜,“你一定很难过吧。”
沈晏非点头,之后再不说话,陆柠靠在座椅上,开始看手机网页。十五分钟后,车开到了陆柠的家。
“我到了。”陆柠摁了手机,对他微笑,“谢谢你送我回家。”
“要请我进去坐坐吗?”
“不了,太晚了。”陆柠拒绝。
“才八点十九分。”沈晏非把手腕上的表递到陆柠眼前。
“我儿子还在里面。”
陆柠话音刚落,院落的门咔嚓一声被打开,迟景明走了出来。
陆柠眉心一皱。
“需要我们认识一下吗?”
“不用。”陆柠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关上车门,头也不回的就往迟景明那边走了。
迟景明看着陆柠下车,往车那边看了好几眼。
沈晏非坐在车上,看着陆柠牵着迟景明的手,慢慢往大门口走去。直到两个人走进门,身影被围墙遮挡住。
大概是触景生情,沈晏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难得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最后被接通。那边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待沈晏非。
沈晏非开口,“沉默,是我,沈晏非。”
“请叫我艾尔。”沉默声音很冷。
“你是我的儿子,跟我姓,你的名字是我和你妈妈一起取得。”
“别在我面前提妈妈,妈妈死的那天我就告诉过你,我以后不姓沈了。”
沈晏非皱眉,点了根烟,“明天是周六,回家一趟,你很久没回来了。”
“回家?干什么?”
“陪我吃顿饭。”
“……”
“不行吗?”
“后天晚上吧。”沉默想了想,给了个答复。
“好。”沈晏非话音刚落,沉默就干错利落的挂了电话。
“儿子?讨债鬼还差不多!”沈晏非靠在车门旁叹气,透过层层树影,望见了陆柠那栋别墅二楼的灯光都亮了,陆柠背靠着窗户,浅色窗帘上印着他的身影。
第17章
晚上十点,迟景明洗完澡,穿着睡衣敲响了陆柠的房门。
他的头发太湿,往衣领处滴了一小滩水。
陆柠从衣柜里找了一条干毛巾,帮他擦干了头发上的水,之后又用电吹风替他吹干。
迟景明今年十三岁,在上初一,学校寄宿,迟景明每个星期回来一次。
迟海源是军人出身,家教严格,迟景明还算是独立,但回了家,也难免依赖陆柠,他发育好,一年前还比陆柠矮半个头,现在已经比陆柠高了许多。
但即便如此,还是趴在陆柠的大腿上,半张脸贴在珊瑚绒的睡裤上,舒服的哼了哼。
“晚上谁送你回来的?”
陆柠愣了下,“朋友。”
“alpha还是Omega?”
“alpha。”
迟景明挥开陆柠的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你是不是要找对象了?”迟景明直勾勾的看着他,“你才和父亲离婚多久,你就要去找对象,你让爷爷奶奶怎么想?”
“景明,我已经和你父亲离婚了。至于爷爷奶奶,他们也有了新的儿媳。”陆柠试图去安抚儿子,但迟景明却更加狂躁。
“所以呢?离婚了,那你就要去找别的alpha了吗?”
“才几天,你们才离婚几天?你这样跟个***有什么区别?”
陆柠脸色冷了下去,“景明,我不是***,我是你爸爸,你不能这么说我。”
迟景明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不能找对象,不准做对不起父亲的事。”
“我和你父亲已经离婚了,你忘记了吗?从此以后我陆柠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父亲标记了你!你是他的!”
“没了——”陆柠冷笑,“标记已经被清洗了。我不再是他的Omega。”
迟景明生气的一把掀翻茶几,一摞杂志,几个马克杯,一个瓷瓶,陆柠的手机和平板乒乒乓乓的砸在地上。
“捡起来。”陆柠说。
“你真狠心!才和父亲分开,就要去和别的alpha谈恋爱。”
“这是我的私事。”
“我已经有了霍子清那个继父,不要脸皮的,上不了台面的,不想再多一个。爸爸,如果你要跟别的alpha谈恋爱,以后我就不回家!”
不想再听陆柠解释,迟景明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门,他知道,陆柠会答应的,陆柠爱他,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门锁咔嚓一声被合上,陆柠仿佛失去了力气,被抽干了,跌坐在沙发里。
“唉!”他叹了口气,“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迟海源的!”
第二天,就如同陆柠估计的那样,迟景明开始跟他冷战,早上去迟景明的房门看了好几次,迟景明都在睡觉,迟景明睡眠习惯不太好,他讨厌光,哪怕房间床帘是深色,迟景明也会把头塞进被子里,陆柠让他改过几次,也买了不同的遮光眼罩,迟景明却觉得勒人,带不习惯,每次睡觉依然头埋进被子里。
陆柠看着眼前鼓鼓的一团被子,也不知道他睡醒没,不敢打扰,轻手轻脚的出去。
直到十二点钟,迟景明才穿着睡衣,下了楼。
陆柠合上琴盖,去厨房把蒸锅里的饭菜端了出来。家里的几个佣人陆柠给辞了,他承认,他雇不起,他没工作,同迟海源离婚后,迟海源给他的补偿都给陆谦截下了,他确实没有多少钱。迟海源每个月会给他一笔钱,说是给他和迟景明的抚养费,实际上没有多少。
迟景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买衣服吃饭补习班,陆柠舍不得亏着他半点,每个月光是家教就要不少钱了。陆柠知道,迟海源不是故意为难他,迟海源从小养尊处优,常年身居高位,根本没有钱的概念,他不知道水电费物业管理费,不知道迟景明的家教老师时薪500起步,他连一个月自己多少油钱都不清楚。
也许在迟海源看来,他给的钱够他们两个好好生活了。
陆柠把最后一道清蒸鲈鱼端到桌上,嘱咐迟景明小心烫,迟景明嗯也不嗯一声,拿起筷子挑了一大块鱼肚,蘸了蘸鱼汤,放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