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前几天他根本没抱希望,钱用了一箩筐,妹妹的病情不轻反加重,这么些年来,他经历的失望实在太多了。
那些医生谁最开始不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治好,等到治疗了一段时间,费用交的差不多了,就会表现出束手无策,更有甚者还把自己无能的原因推到自己妹妹身上,简直无耻。
塔纳医院是西京唯一一家有心理医生坐镇的大医院,这次若不是被赶出塔纳医院,他实在走投无路也不会选择来到这里。
想着,他实在觉得有些愧对顾朝歌的一番好意,于是轻声道:“对不起。”
顾朝歌原本正盯着威廉那边,闻言轻轻瞥了他一眼,无动于衷道:“有时间不妨去搜一下,这样你也能心安。”
威廉原本是蹲在催眠椅前的,此刻站起了身,朝他们走过来。
吕敬曦的心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被高高吊了起来:“怎么样?”
威廉从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个迷你笔记本,笔记本上面夹着一只钢笔,他揭开笔帽打开本子问:“你妹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吵醒,无法询问,不如你来跟我口述她都有什么症状,这些症状都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前面发生了什么。”
吕敬曦有些犹豫,威廉摆了摆手:“学瀚,你去泡两杯茶来,我的小金丝雀喜欢喝红茶,吕先生呢?”
吕敬曦回答:“......绿茶吧。”
张学翰应声下楼泡茶去了。
顾朝歌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
威廉笑眯眯的说:“有关小金丝雀的事,不管多久我都记得。”
顾朝歌当作没听到。
吕敬曦把之前对顾朝歌说过的过去又重复了一遍,尽全力回忆着:“自从我爸入狱,我妹妹的精神状态就越来越不好,最开始只是整天魂不守舍,但还会对我偶尔笑一笑,但是后来她逐渐变成了一个小孩,不爱说话不爱笑,也再也感受不到我的情绪了,思考问题都像个几岁的小女孩,我以前找过的心理医生都说我妹妹是什么选择性自闭症,这是什么病?”
威廉垂着长长的眼睫,很认真的笔记本上记着,沾到工作的事情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了。
变得跟第一眼见到那个略显轻佻的男人,不像同一个人。
他边写边开口问道:“病人名字?”
吕敬曦:“吕静宜,安静的静,宜室宜家的宜。”
威廉的手微微一顿,唇角掀起一个寻常人难以品读的弧度:“很好的名字。”
大致记录完了以后,他合上笔记本,正经道:“选择性自闭症,是自闭症的一种,通常这种病人在病发前都曾受到极大的外部刺激,造成病人神经中枢自行关闭,智商退化到儿时,这种病其实算是一种自我保护,之所以叫选择性,是因为这是病人自行选择的避免受到二次伤害的一种方式。”
吕敬曦看向催眠椅上睡着的女孩,跟吕敬曦长得很像,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就是瘦弱得像一幅骨头架子。
他鼻尖发涩,声音哽在喉头,说不出话。
这时候他所有都明白了,为什么吕静宜在那段时间会魂不守舍,那段时间他忙着到处找工作,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角落,自己的妹妹到底承受着些什么样的心理压力。
吕敬曦强行压下喉间的哽咽,问道:“那.....我妹妹她还能恢复吗?”
从进屋到现在,威廉首次皱起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
第57章
“抱歉吕先生,出于职业道德,我无法向你作出任何保证,国内有句古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您之前看过那些的心理医生并非对这个病束手无策,而是对您的妹妹的心结束手无策,我在国外接触了一种国内没有的疗法,或许会有成效,但是能不能走出来,能不能恢复都要看病人自己。”
顾朝歌倏然问道:“什么疗法?”
威廉看了他一眼,眼中含着笑意:“催眠疗法,你不行,你不能用那个。”
吕敬曦诧异的看了一眼顾朝歌,他这话的意思是顾朝歌也有心理方面的问题?
顾朝歌脸色果然变臭了:“什么原理。”
威廉犹豫片刻,深深的看了一眼吕敬曦:“催眠疗法实际上就是脱敏治疗,使用催眠的手段让事件在病人梦中重演.....”
“这不行!”
他话没说完,吕敬曦就迫不及待站出来打断了。
他的恐惧显而易见,连手指都在发颤:“静宜她会受不了的......”
那段往事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痛不欲生,更何况痛得把自己都封闭起来的妹妹呢。
威廉轻轻叹了口气:“可是吕先生,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吕敬曦痛苦的捂住了脸:“我......”
顾朝歌抬手制止了还要说话的威廉,轻轻拍了拍吕敬曦的背:“这事确实有风险,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意联系他。”
威廉无奈叹了口气:“你妹妹这段时间需要留在我这里观察,或许下次见她,你会改变主意。”
吕敬曦最终还是同意了。
季欣然捏着手机,有些出神的盯着屏幕上备注被‘小骗子’的陌生电话,对于她这个表弟来说,这样的备注简直是肉眼可见的亲昵。
这样的傅闻之,是她以往从未见过的。
可她跟在他身边整整五年,对方的朋友圈她没有谁不认识,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这到底是谁?
她的手指鬼使神差的点上了那条记录,拼尽全力让自己不要松开,一条确认信息蓦地弹出来
‘确认删除本条通话记录?’
可这一次,她怎么也点不下去了。
“你来干什么?”傅闻之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季欣然捏着手机的手一顿,指腹触到了屏幕,她的心突突直跳,倏然站起身来
“我......”
傅闻之看到她过激的反应,有些狐疑的瞥起眉头:“怎么了?你拿着我手机干什么?”
季欣然心虚的不敢跟他对视,走远了一些,直到他身上从浴室带出来的沐浴露香味不那么浓郁了才道:“你还好意思问!你突然发这样一条微博是什么意思?你那戒指不是戴了好些年了吗?现在全网都在疯传你是不是官宣了!娱记翻天覆地的找各大女星微博,想挖出你官宣的对象!”
他们找不到的,傅闻之心说。
他无所谓的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我也就随便一发,谁知道他们想象力那么丰富。”
季欣然:“你做事之前就不想想后果的吗!”
傅闻之瞥她一眼:“不是有你们在吗?若是我不搞点事出来,我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
季欣然哑口无言,但是心里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
至少,这个人还需要她。
“对了,你忽然让李娜她们搜集那个姓周的小明星的黑料是怎么回事?那人得罪你了?”
傅闻之懒懒的瞅她一眼:“没,闲的。”
季欣然无语:“......”人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傅闻之:“你们找到了吗?”
季欣然翻了个白眼:“放心吧,都安排上了,这个艺人本身不是啥洁白无瑕的存在,黑料很好找。”
傅闻之点了点头,兀自闭目养神。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上面有神秘古老的花纹,带点复古文艺风,发梢的水滴在前襟浸湿了,露出布料隐藏下的精壮身躯,下身穿一条及膝的中长短裤,休闲居家。
季欣然忍不住唠叨:“你这白天洗澡的习惯是怎么回事?头发也不吹,从小到大这个问题婶婶说过多少次,你今天中午吃什么?周霖会过来吗?”
傅闻之连眼皮都没睁:“最近没什么事,他不过来。”
季欣然很熟练的从屋里翻出了一根新的浴巾,走到他的椅子边,想要帮他擦头发
一边问:“又要吃外卖?”
傅闻之早在她靠近的那一刻就察觉了,伸手挡下她的手,夺过浴巾:“我自己来。”
季欣然的手僵在空中,半天后,她才问:“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
傅闻之皱起眉头看她,眼中带着茫然,半天才从记忆中找出了一个疑似的人。
他的脸色变得很不好,双眸眯了眯:“季欣然,我最讨厌别人提到她,你不知道吗?”
季欣然颓然的垂下手:“闻之,你果然还是忘不了她。”
“季欣然!”
“傅闻之!因为她!你要一辈子恐女吗?就算不为你自己,叔叔婶婶呢?你打算学我爸吗?”
傅闻之倏然起身,深深拧着眉,情绪在胸腔翻涌,眼眸深邃得像万丈寒渊。
女人从很多时候来说,真的是一种很不讲道理的身份。
这个时候就算他开口解释自己没有念念不忘,只是讨厌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季欣然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他在狡辩。
两人陷入僵持,最后还是季欣然察觉自己的反应似乎太过了
她撇开脸道:“我去给你做午饭,别吃外卖了。”
走到门边,她脚步一顿:“对、对不起,对了,客厅暖气不如卧室足,出来的时候穿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