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外是车水马龙的灯海,像是天上的璀璨银河落到了地上,西京大桥两侧的路灯堆成一条长长的光带。
他本以为会睡得不好,但是没有。
顾朝歌睡得很好,连梦都没有做,窗帘没拉严实的缝隙中露出的天色还有些昏暗,房间里借着窗帘外透进的薄弱光线才能看清五指。
屋子里静悄悄的,有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孤寂感。
顾朝歌揪住胸前的衣料,预感到自己的病又有复发的迹象,他猛地打开床头柜的台灯,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房间,逐渐驱散了他心头那种慌乱的感觉。
没过多久,门外有了动静。
那个人醒的这么早?画风不太像啊。
顾朝歌又躺了会儿,才下床往门口走,边走边整理了一下睡皱的睡衣,扭开房门探头去看,客厅里的水晶灯果然亮着,但是没有人。
厨房灯也亮着,顾朝歌揉了揉头发往外走。
厨房里的人听到动静,戴着两个五彩斑斓的橡胶手套走到门口,两人都同时愣怔了一瞬间,对方是个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很多痕迹。
看来这就是昨晚傅闻之口中的阿姨了。
顾朝歌微微鞠躬:“阿姨好。”
女人也回过了神,笑逐颜开:“哎、你也好,你是....?”
顾朝歌刚想做自我介绍
“我知道了,是少爷的小男友吧?年轻人长得可真好看,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49章
唐玉洁很早就在傅家做保姆了,她手艺很好人又随和,大儿子一直不愿结婚,后来傅榆和妻子新婚搬出了老宅,傅老爷子又气又欣慰,嘴硬心软的把她遣去了傅榆夫妇身边照顾着,再后来傅闻之出生了,他可以说看着傅闻之和季欣然长大的。
来之前还听黎玥跟她念叨小傅少爷终于有了喜欢的人,再加上本来傅闻之就是一个很注重自己私人地盘的人,这套房子从不让外人住,就连那几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发小也无一例外,这大清早能穿着睡衣出现在这里的,就只有少爷的小男朋友了。
顾朝歌耳廓有些发热,轻咳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问题
“......我叫顾朝歌,请问阿姨您贵姓?”
唐玉洁在围裙上揩了揩手,摆了摆手:“哎不贵不贵,我姓唐,叫我唐姨就好,我是傅家的保姆,平时大多数都在夫人和先生那边,偶尔过来替少爷看看屋子里有没有落灰,没有就把冰箱填一下,有的话就打扫打扫。”
顾朝歌:“......有人住的屋子也会落灰吗?”
唐玉洁笑着说:“我们家少爷经常出国,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半年上下,屋子里没人很容易落灰的。”
顾朝歌点了点头,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唐玉洁叮嘱道:“小顾小心点,这地板我刚用清洁剂擦过,还没铺地毯,滑着呢。”
顾朝歌低头去看,黑色的地板被擦得一尘不染,可以当镜子使了。
不过他没在意,总不能平地摔吧。
右脚打滑的那一瞬间,他自闭了,还真就平地摔了。
一只手稳稳抓住了他的手腕,微微收力,某人就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傅闻之刚起床,略微暗哑的声线在他耳畔响起:“平地也能摔?”
顾朝歌:“......”
他也很想知道原因好不好?
“哦我知道了。”
傅闻之待他站稳,放开了他的手,一脸我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
顾朝歌:“你知道什么了?”
傅闻之眼尾轻轻一挑,手指抚上顾朝歌的侧脸:“难道是在对前辈投怀送抱?”
唐玉洁没憋住,泄出了一声笑。
顾朝歌再次闹了个大红脸,欲盖弥彰:“是地板太滑了。”
“是是是。”
如果不是傅闻之笑出了声,可能他的话还多几分可信度。
傅闻之看向唐玉洁:“早餐买了吗?”
唐玉洁赶紧道:“少爷放心,都买了,洗漱洗漱准备吃饭吧,我马上拿出来。”
两人洗漱过后,一人坐一边吃早饭,唐玉洁全程看着顾朝歌笑,俨然就是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趋势。
“我始终觉得小顾很眼熟,感觉像在哪里见过。”
顾朝歌咽下嘴里的食物:“可能是在网上吧,我是一个艺人,新人。”
“明星啊!那估计是。”
傅闻之把盘子里的煎蛋用刀叉一分为二,抬头说:“没通告吧?上午跟我出去一趟。”
顾朝歌迷茫的看过去:“有事吗?”
“有。”
“什么事?”
傅闻之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笑意,然后继续吃饭了。
顾朝歌幽怨的盯着他“.....”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啊。
傅闻之还明知故问:“看我做什么?”
顾朝歌不说话,移开了视线。
傅闻之失笑,叉起盘子里的香肠放进对面的盘子里,上好的银器与他食指上的铂金戒指交相辉映,褶褶生辉。
“先吃饭,去了就知道了。”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顾朝歌也没有再多问,直到一缕清香飘进鼻尖。
顾朝歌吸了吸鼻子,顺着看过去就看到了放在餐桌正中央的花瓶插着几簇小白花,从花瓶口四面八方像藤蔓一样垂下来,上面还带着水珠。
他还记得昨晚这里插的是一支红玫瑰。
顾朝歌伸手拨弄了下花穗:“这是什么花?还挺香的。”
唐玉洁收拾着灶台,转过身来:“那是我早上在小区里随手摘的冬槐,其实就是槐花,不过是冬天开花的品种,这花不仅香味很浓,吃起来可甜了,我早上摘回来就用水洗过了,小顾可以尝尝!”
说着她走过来摘了几朵放进嘴里嚼着,一脸陶醉。
顾朝歌摘下一朵小花,拿在手里瞧了半天:“槐花吗?可以吃?”
他很小的时候就在凯多伦了,还真没听说过这个。
傅闻之眼中闪过笑意:“你家不是在允西吗?这都不知道?”
顾朝歌一噎:“我......”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允西?”
傅闻之‘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他不说其实顾朝歌也能猜到,沈致远是他现在所属公司的总裁,他当初签合同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清清楚楚写在个人简历上的。
唐玉洁站出来和稀泥说:“都尝尝,闻之你也尝尝。”
傅闻之摇头拒绝:“您知道的,我从不吃这种东西。”
他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唐玉洁也不强求,笑了笑就转身继续擦灶台去了。
顾朝歌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尖微微瞥起。
傅闻之看见他的表情,以为他是不想吃,:“放着吧,不吃也没事,也就唐姨她们那个年代把这玩意儿当个宝。”
顾朝歌摇头不赞同:“别这么说。”
下一秒,他将手里的槐花放进了嘴里,轻轻咀嚼着,一股清甜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傅闻之短暂愣怔后,蓦地笑了。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顾朝歌尝过后发现真的还挺好吃的,于是他又摘了几朵伸手喂到傅闻之唇边。
“尝尝,挺好吃的。”
“......”
傅闻之垂眸看着抵在自己唇瓣的指尖,犹豫了下,还是张开了嘴。
他的舌尖卷过花的时候碰到了顾朝歌的手指,后者立马如同被火舌撩到了一般收回了手指,耳垂绯红。
这一幕唐玉洁看得明明白白的,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
想当年啊,少爷这个狗脾气,上火了跟表小姐都能翻脸,如今却被治得服服帖帖的,说出来夫人恐怕都不信。
所以说再高傲的人,遇到喜欢的人,也终会变得不一样。
一辆熊猫logo的白色轿车在西京拥堵的车流中赚足了眼球。
西京虽然是首都,但是能买得起这个牌子车的人,也不过屈指可数,那就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
可惜这辆车前后车窗都是防偷窥单向透视玻璃,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坐的什么样的人。
唯一能看到的司机,就是个穿着打扮普普通通的中年人,一看就是司机。
车子驶了很久,从车流密集的市中心到树木葱郁的盘山公路。
车里暖气温度开得刚刚好,开着舒缓而柔和的音乐。
傅闻之仰趟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了。
顾朝歌看着车窗外面飞快掠过的银装素裹,心底掠过各种猜测,但是他都忍住了没开口问。
傅闻之悄无声息睁开眼,看着眼前人的背影。
更多的时候,他都凑在车窗前,睁着一双琉璃般的黑瞳,像个从没见过外面世界的孩子。
顾朝歌过往十几年,被顾老爷子管得很严,每天的活动轨迹就是顾氏集团总公司和顾宅。
因为他的身份是保密的,他不能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
国内的风光,他除了在这个小孩的记忆里见过,这就是第一次了。
忽然,一双手从他身后伸过来,右手撑在有着一层薄薄水汽的车窗上,左手掰过他的下巴,轻轻往左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