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紧急的手术的缝合手术,林望仅仅是站在一旁看,颈后的冷汗就没有停过,同事在做肌腱血管神经的吻合,显微镜翻找江原的经络,护士不断的上前去擦汗,林望气都不敢出,他无法置信的看着那小小屏幕,自己的心脏都跟着像搅在一起的麻花一样,扭到了窒息。
再紧急的输血,都赶不上他的失血,至少超过百分之四十的血,起码能淌湿大半个地面,江原这只左手还有没有用都是其次,他失血太多,脑中缺氧过久,还醒不醒得过来,能不能有知觉,林望想都不敢想。
整整九个小时,做手术的同事疲惫至极,只能偶尔抬腰舒缓口气,林望像一尊门神,他就那么死死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律第一天没有来,江原第一天没有醒。
顾律第二天也没有来,江原仍然没有醒。
第二天傍晚,梁纪一个人站在ICU的小窗前,紧紧咬着牙齿,两侧的腮僵硬至极。
“顾先生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
老人皱着眉说着,看上去欲言又止,面色难掩担忧,顾正中什么也没说,疲乏的回到车内。
“他不在家?”
车内还有一人,这说话的男人灰色大衣,在后座放松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房子,他看物和人的目光总是温和着,声线仿佛天生带着安抚。
“不在。”顾正中皱着眉。
他联系了江原的心理医生,江原对他很信赖,也亲近,医生对江原也很不错,一有问题往往都是立即丢下手头事从美国飞加拿大,不分昼夜地前来照看。
顾正中这次找他,不仅是因为江原,而是这个医生的话对梁纪也同样起作用,他说到死的事情,梁纪无动于衷,但这个医生一开口,梁纪就会斟酌,所以顾正中一直觉得他心理也有病。
好在,医生一如既往在简单了解情况后就立即同意从美国跟他一起回国,他们比梁纪晚四十分钟的飞机。
四十分钟,梁纪都来不及等,他们在医院远远地看过江原一眼,却在哪都找不到顾律,梁纪没有把咬牙切齿放在脸上,但是顾正中依然感觉得到。
家里找不到,公司也找不着,回到顾家,他找顾一过来问话,本没有抱什么希望,但小小的顾珊听到他们说话,哀伤地抱着顾正中的腿央求道“我想顾律哥哥了,你带我去找他吧”
哥哥。
顾正中垂下眼睛。
在故里的大门口见到顾律,顾正中心里的绵密疼痛密集的如同针戳。
顾律神志不清地坐在那里,见到顾正中什么都说不出口,微微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只有咳嗽。
他嘶哑着,冻得浑身没有知觉,碰到哪里都是烫的。但是无论顾正中怎么拉他,他也不肯走。
许医生的中文名叫许慕,他打量刚刚那座房子一样静静地看顾律,顾正中走的时候,他留下了。
回到医院的顾正中,生平第一次跟梁纪爆发了严重地争执。
“顾律也是个人,你什么时候能公平看待他?这些年他做的不好吗?他当年只是个小孩,长大了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你就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不考虑躺在里面江原的感受吗???”
“我就是太考虑江原的感受,才让他不知死活躺在这里。什么也不用说了,这里的医生我也信不过”
“梁纪!!”
“别说了,两天醒不来我是一定会安排他跟我走”梁纪边说着边甩开顾正中,顾正中在医院的走廊上连追了几步“你不想想江原要是愿意跟你走,会想着要往回跑吗??他就是想回来找顾律啊!”
“我管他愿不愿意!”
“你总是这样...”顾正中冷笑了两声,盯着梁纪的背影“你总是看不见别人的感情。”
“顾律有感情吗?他有吗?他从小就没有,他不喜欢江原,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梁纪瞪着红眼睛,忍无可忍吼了一声,走廊里一阵寂静。
吵架,让他们两个人一起被护士请离。
“感觉不到?好。”顾正中将他塞进车里,梁纪怒极了要从另一边下车,顾正中冷冷抓住他的肩膀。“今天你哪里都不能去。”
第88章 大雪
故里的小牌匾上是描金的两个字,这扇门后面许慕还没有来过,当初梁纪是告诉过他有这么个地方,其实他也不敢来。
今天是个巧合,他背手看着牌匾下摊坐在地,已然长成高大英俊的男人,仰头看着那两个字,心中竟然很宁静。
崇律,哥哥也来看你了。
许慕是梁纪千辛万苦联系上的,当年许景行要梁纪把许宣一起领回去,梁纪不同意。顾律,不,顾海茵是许慕亲手交给梁纪的。
梁纪说,如果他非要姓顾,那就不可以跟姓许的有关系,许慕同意了。
沉默着收敛起顾栩骨灰的顾海茵是什么样,没有人不记得,长了这么大,孤僻还是那么孤僻,却不再冷静了。
他也席地坐在顾律旁边,身后是高高的门槛“据说阴宅的门槛要做的越高越高,这样它们就出不来。”
“江合做的这么好...”许慕淡声笑了笑,他已经五十大几,是个年纪大的人了,他脑子里对弟弟的样子,却永远都是他三十岁还没到,英俊至极潦草至极的脸,顾律的年纪,顾律的脸。他动作很轻地拍拍顾律的肩膀“辛苦你了,小海。”
顾律转脖子的动作,慢的像转化不彻底的僵尸,小海。
好耳熟的名字,他看着许慕,海水一样的眼睛,干净一如当年,多了的那些情绪盛满他的眼眶,迫使他仰起头张开嘴,可他说不出话来,煽动的鼻翼让他呼吸那么急迫,几乎撑不住情绪。
很漫长的时间,冬天到了下午三天,太阳就渐渐落山,风刮了一阵又一阵,卷着枯黄的竹叶乱跑,顾律没有跟许慕说任何话,眼神偶尔随着落叶游移。许慕就这么陪他坐着,很久之后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是江家的人,我真正的父亲姓许,崇律是我亲弟弟,但江合却不能是我的。我帮不了你。”
“我是江原的亲叔叔,也是江原在外十年的医生,我听说你很喜欢他,你也想知道他的事情是不是?”
“你..你听人说过我很喜欢他吗..”顾律嘶哑的声音一开口就是一阵咳嗽,他高烧到了手指手背都红着,但他仿佛在意的也只有这么件事。
许慕朝他点头“嗯,每个人知道。”
“每个人..都知道吗..”顾律强撑着清醒,他不吃不喝也不睡觉,自己说的话都听不清“真的吗.”
“是啊,他也在等你,在医院等你。”
顾律摇头,他把后脑磕在门上,说话的声音像从墓里挖出来的古董瓷器,残破脆弱
“你骗我。”
梁纪终于挣脱了顾正中。
“他骗你什么。”
“你要他怎么骗你?骗你江原这些年过得好得不得了?还是骗你江原幸福又快乐?顾律”
“梁纪!”顾正中拦住他,试图让他不要说话,梁纪疲惫的摆摆手,顾正中叫他看的他看到了,只觉得讽刺又好笑。
这不是两个小孩子在玩过家酒,这是真真切切地愚弄,对人的身心都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实质性伤害。他走到顾律旁边,抱着肩膀靠着墙。
“你不是怪我们不告诉你,什么都查不出来吗,我不想瞒着你,是江原要瞒着你,今天我就告诉你。”
“梁纪!你跟江原保证过的!”
梁纪笑了笑,问顾律“你要知道吗?”
“他已经知道了。”从梁纪出现的那一刻起,顾律就一直看着他,不等许慕继续说话,梁纪又笑了一声“他不知道。”
梁纪对上顾律的眼睛,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第一次见面,梁纪就不喜欢这双眼睛,不喜欢这个小孩。阴郁,冷漠,他不是任何人的继承人,他拿走了江原的一切。
“你是不是恨过他,怪过他?恨他推下许宣,怪他一声不吭就消失?”
“你不知道吧?江原心甘情愿被许宣敲诈,他拥有你,他很愧疚,他想方设法的给许宣送钱,任他欺辱,从知道许宣的存在起,从你上高中的第一天起,三年,江原一跑去打球就容易受伤,腿上,背上,那些看不见地方都是伤,你看得见的地方他都怎么告诉你的?打球不小心摔伤的?”
“你恨他一声不吭说走就走,你当初自作主张搬家走的时候,他怎么对你的?他是不是每天都去你家楼下等?每天午饭都来不及吃,去找你,每天晚上不吃,等你,就为了你那点廉价的原谅,他在你身后躲躲藏藏,风雨无阻。江家把他养大,是为了让他在你身后拼命追赶赶不上,自卑害怕受伤害的吗?”
“你有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有没有?他没有再去你家楼下等你的那一天,你发现了吗?没有吧,他躺在那张床上从此眼睛不敢闭,能看得到的东西,又黑了,没有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许宣摔下去的那天,只是断了脊椎,要不是他断了脊椎,你以为你的弟弟许宣,还有什么活路吗?”
“他拿照片威胁江原,每天。江原去学校的路上,江原放学的路上,江原为什么要去上学?他那么害怕,还是要去上学,顾律,你说,他为什么还要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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