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放过他,谁能救救他,十年前的江原,十年后的现在,谁能救救江原,谁能救救自己。
顾律靠在床尾的柱子上,身边满地都是各种各样的照片,他坐在那里捂着眼,一动不动,那些照片就好似成了一堆黄土,硬生生的在这个房间里将他的心和身体埋了一半。
“江原..”
“江..原..你在吗”
“你...睡着了吗”
许宣有些受不了,他总觉得他的裤管里因为血渍蔓延整条腿都温热的发痒,但他被蒙着头,不能视物让他一切都只能用脑子在想象,许宣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全身痛觉神经都麻痹着,只知道夜一定越来越黑,因为整个房子越来越静,也越来越冷。
起初他听见江原咳嗽,还关心了两句,试图跟他对话,换来的是江原又在他腿上割了两刀。
这一阵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很长时间没听到江原的声音,也没有动静,要不是先前听到过的关门声,他甚至觉得江原不在这里。
江原不出声,许宣竟然急迫起来,他不顾那只废手,在椅子上挣扎着,桌角谁喝剩下的啤酒瓶应声倒地,许宣惊得静了一瞬辨别声音,很快又乱动起来“江原?江原你在吗?”
轮椅被他挣扎得到处乱撞,把桌子磕得哐哐响,这声音越来越密集,江原被这动静惊醒,睁开眼睛沉默地看着许宣的样子,很难相信一个被割破手腕的人还能有这力气,他动了动,把趴在手臂上的脸转向了另一侧“许宣,你是真的不怕死。”
“我不怕!”
“哦。”
许宣被他那一股劲的挣扎弄的狼狈不已,绑着他的绳子都移了位,一时松不开却仍是把他歪斜着锚在轮椅上,他扑棱着往声音的方位扭去“江原,这是就是废房子,荒郊野外,我失踪了不会有人管也不会有人查到你,你大可以让我死在这里。”
“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不走”
江原的手机嗡嗡响了一阵又一阵,这会儿他终于听见了,来电显示一个接着一个,不同的号码轮流交替着,他咧着嘴也奇怪着低声重复“是啊,我为什么不走”
“江原....你..”
许宣蒙在头上的夹克衫骤然散开,变得块布一样盖在他头顶,他能看得清眼下的地面,讶于那红色渗进了水泥地面,像干涸掉的颜料,又惊到那并非来自于自己。
很快,许宣在一瞬后就疯狂地摇头乱撞“江原!”
“林医生!卫生间里也没有,我们都找遍了..”
“林医生,病人出门了,要不您问问他家里人吧,也许回家了”
“林医生..”
林望浑身冰凉,电话对面只听得见沉重到抑制不住的呼吸声,顾律从头到尾除了问了他江原还在不在,剩下就一个字都没说,两个人之间只剩下静默,最终连电话不知道是被谁在什么时候挂断。
“能做..卫星定位吗..”
彭扬疲惫地倒抽了口气,他走的还没多远,顾律的电话就追了过来,他揉着太阳很是郁闷道“找人?商用卫星光批复就一堆手续,又不是电视剧想定位就....喂?喂??卧槽”
顾律被切进来的电话打断,他站在许宣的住处门前,许宣这两个字是这一天里第一次真实地在顾律的脑中有了形象,这个电话跟丛林里的沼泽地一样,让顾律整个人在这诡异的荒唐中不知道该有什么动作,好像这一秒才醒悟过来他应该愤怒至极,生气至极,可这些情绪来迟了,从走进那间卧室起,等了他十年的利刃就对准了他的心脏,它们做了充足的准备,预谋好了要把囤积来的仇和恨还给他,好让他完整地死在这间房子里。
电话停了,顾律把它捏得越来越紧。
屏幕也黑了,顾律此刻不会明白力道再大,也捏不碎这只小小的手机,而他也没有什么清醒的意识去愤怒生气,那个穿着真实衣服的谎言走了,唯剩他还跟这个被夺去了衣服,扒皮去骨的真实留在原地,麻木僵硬,不敢置信,眼睁睁看着它躺在面前,血淋淋痛得要死,一点办法都没有。提不起的手脚不受控制,顾律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飘。
某一瞬间,他就是能感觉得到江原离开了,江原好像又要跑路了,顾律这时无力却匆忙地将表情抽搐了一瞬,仿佛费力地调动了整张脸的表情,只是因为脑中闪过他偷偷摸摸的样子一瞬间而弯了嘴角,这表情真像是笑,可这个微小弧度却只是凝滞过的神经末梢迷失或经过,它们本来应该要去那个像海一样的眼睛里的。
顾律一直在行走,沿着路边,但偶尔停在原地不动,还是这张漂亮的脸,孤身站在冬日的凤里,阴郁的像重色油彩里冷漠的海,又落寞的像一尊被剔除神格的雕像,只剩枯骨和姿态,显得落魄又迷茫。
他伸手,又不懂为什么伸手,后来才想起来,他要打车。
要去找人,找梁纪,找曹小旺,找江原。
但是多可怜啊,多可笑啊。
江原看到曹小旺的慌张惊恐和失稳的情绪隐忍又明显,曹小旺每天往家里寄的信件都在逼迫着江原做选择,那是江原那么怕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又能是什么样的选择?
真疼啊。
江原不想让他走,不想让他看见,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把这件事当成耻辱当成秘密,只用来折磨囚禁自己,宁愿被别人胁迫恐吓,也要瞒住他,没有动摇过一丝一毫可能会被顾律接受的可能性。
他从不信顾律可以接受,从不认为顾律能感同身受,甚至从来不觉得顾律是人,也有感情。
真狠啊。
他把顾律会在某一天知道所有事情当成了末日,他忍辱负重一样承受冷言冷语,单方面提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结局,遗愿清单一样,履行他最后的感情,一直以来,好像把顾律当成爱人只是他个人的一厢情愿,除此之外,顾律随意。
他是真的坏。
在他眼里,他的爱是他的爱,顾律的爱是顾律的爱,但他从来没有认为这是相爱,即使一个桌上吃饭,一张床上睡觉,一个房子里亲密的生活。
他自私的太可怕。
太可怕了,江原。
第83章 初冬
“江原!你醒醒!”
许宣瞪红眼睛,慌张地乱吼乱叫,他头上的衣服终于被他凭努力摇晃了下来,江原背对着他趴在桌上,血全是他身上流下来的,一小滩一小滩的从他脚边汇聚在地上,被无底洞一样的水泥地面迅速吸食,吓得许宣颤抖不已。他的手腕手臂和腿都被江原割了无数刀,每一道都在流血,却每一道都不在要害,他被蒙着头,江原觉得他会疼,觉得血液和温度的流逝会让他疯狂让他煎熬,但江原不知道,这些远远没有让许宣惊慌到崩溃。
任凭许宣怎么闹,江原也没有转过头,许久后他幽幽叹了口气,许宣立即静了下来仿佛在分辨气息。
“江原?江原你醒着吗?别死..你死..求你放开我..让我帮你..我能帮你的...我能的..我不会再伤害你的,真的不会,真的.”许宣说着说竟带上了哽咽,很快呜咽起来,开始哀求“求你..你别死..求你了,你在流血啊!!”
他嘈杂的声音像一百只澳洲笑翠鸟在啼叫,江原又困又冷,想到这个鸟就想到梁纪,梁纪偶尔朝他发火也会像这种鸟一样吵,可是想到这个鸟也会想到他再也回不到的那个世界,顿时唇边的笑就僵了下来。
他颇遗憾地问“许宣..你...还有多久才能死啊”
“...”许宣挣了几下,轮椅跟着向前滚“我..我怕你会死,你哪里..破了啊..”
江原没搭理他,许宣又开始撞桌子,也许是许晟留了点良心或是不忍,他挣脱的弧度越大,绳子和他伤手的缝隙就越大,许宣咬着牙用力,边说话分散江原的注意力“你总不能比我先死,不是吗?”
“是啊..”
“你不怕吗?江原”
纵然江原的羽绒服再保暖,江原还是觉得冷,他往自己臂弯里拱了拱,发现竟然能和许宣十分平和地聊起天。
“怕..的吧,死了不知道变成什么物质。”但是变成什么物质大概都不能再跟顾律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吧。
“当年我不该..我不该那么对你,我欠了你,我知道是你,你总是去我们学校偷看我..你偷看我们打球..你..你故意等我下课跟着我,你还..你还总带着很多钱...我以为.....”
“傻逼”
许宣的眼神迷离得很倔强,那只是短短的时间,很快夹杂着愤恨和不甘,再转回江原身上又变成了痛苦和挣扎“我只是...我只是接受不了..我以为你在戏弄我....对不起,是我..是我有病”
许宣深灰的眼睛也有暗下来的时候,他红着眼睛跟鼻子,使劲甩了甩头,又开始道歉“对不起,你不用原谅我,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当时只是不想你跟我哥在一起,我不知道该恨你跟他在一起还来戏弄我,还是要恨他什么都有,连你都..”
“对不起,江原..对不起,可是我只有一个亲人,我只有一个哥哥,我只能恨你,恨你什么都有,还要霸占我的哥哥。”
许宣努力不使自己哭出声音,当年气焰十足既嚣张又流氓的少年终于将掩盖住的怯懦狼狈全放在了脸上,他不堪又邋遢这一面,如同当年站在江原和顾律面前,只远远看一眼都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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