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谦立刻去叫医生,等医生检查完了,说周尽欢没什么大碍了霍恒才放下心来,扶着周尽欢坐起,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周尽欢的气色已经好多了,他中午吃的都被吐出来了,现在醒了倒是觉得饿。霍谦便主动下去买吃的,让霍恒在这里陪着他。
等到病房门被关上后,霍恒立刻把他抱进了怀中,心里那一直被压抑着的后怕情绪终于能释放出来了。
周尽欢也紧抱着霍恒,想借着霍恒的体温让自己安心。
等到那阵情绪缓下来了,他先放开霍恒,问道:“霍丞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医生说他轻微脑震荡,小腿骨折,休养一段时间就康复了。”霍恒如实说着,见他听完后明显放松下来的神情,便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摔下去的?”
周尽欢靠回了床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想下楼的,他突然叫住我,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周尽欢抓紧被子,说到这里停下了。见他欲言又止,霍恒便握住他的手,温柔地道:“然后呢?”
他自责地低下头去:“我不想跟他再有瓜葛,所以没听他说。不过在我要推开他的时候被人拌了一下,他想把我拉上来的,结果就变成他摔下去了。”
“有人?”霍恒一下听出了问题所在:“不是霍丞?”
“不是。”周尽欢摇着头:“他在我面前,可绊我的那一下是在脚后跟,他的角度做不到的。”
当时太混乱了,不管是霍丞在眼前摔下去,还是杨娟兰凄厉地控诉,都让周尽欢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下。如今冷静下来了,他便记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当时你们旁边还有人?”
“有,是个拿着铜水壶的跑堂。他一直站在楼梯边上,我以为他是在等着添茶水的就没在意。”周尽欢边说边思索着。可惜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即便他现在努力去想,也想不起来那个跑堂后来去哪了。
霍恒道:“医生说你的症状是服用降压药的原因,你自己有吃过吗?”
“没有,我好端端的吃那个药做什么。”周尽欢否定道。
听到这里,霍恒已经猜出大概了,又问了那个跑堂的外貌特征后便让他不要再想了,好好休息,这件事自己会处理的。
周尽欢却对降压药的事耿耿于怀了,联想起霍丞当时说有重要的事,会不会是霍丞知道了什么?要提醒他?
可是也不对啊,自从分开后,霍丞对他的态度就是自私又跋扈的,什么时候顾虑过他的感受了?
但不管怎样,这次确实是霍丞救了他。想到霍丞摔下去的样子,他心里就难受,连什么时候又被霍恒抱进了怀里也不知道。
见他一直紧蹙着眉头,霍恒便在他嘴角亲了几下,等到他终于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时,霍恒给了他一个缠绵的吻。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和愧疚的情绪被这个吻一点点挤到了脑后,听着霍恒在他耳畔呢喃,说幸好他没事的时候,他心里有种无法言喻的复杂的感觉,令他不禁去抓霍恒的后背,想要抱的更紧一些。这一用力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腕有点痛,等到霍恒放开他后,他发现原来右手腕缠着绷带。
霍恒说这只是扭伤,问题不大。他想起了摔倒的时候出于本能,用手撑了一下地面,所以腰和肚子都没痛。他又问孩子怎么样了,霍恒笑着说没事,两个小核桃健康着呢。
看霍恒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摸着,周尽欢也终于舒展了眉,问道:“为什么一直叫核桃?这不会是他们的乳名吧?”
霍恒道:“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只是看照片觉得他们像核桃。我们有两个孩子,到时候一人起一个名字,好么?”
周尽欢欣慰的点着头,霍恒又去追逐他的唇。俩人就这样腻腻歪歪了好一会儿,直到买吃的人回来了才肯分开。
霍谦买的是粥和包子,周尽欢吃完以后又没精神了,频频打着哈欠。
他今天误食了降压药,又受了惊,医生交代一定要多睡的。霍恒在床边陪着他,直到他睡着以后才叫霍谦出去。
霍恒把周尽欢说的事跟霍谦提了,霍谦听完也觉得那个跑堂很可疑。但在得知霍丞居然是为了救周尽欢才滚下楼的,霍谦又唏嘘不已,说不知道是不是因果轮回的报应。
不管是什么,这件事都不像是偶然。霍恒想让霍谦留在这里看着周尽欢,自己去查那个跑堂的来历。霍谦却说他去容易打草惊蛇,让他留在这里,自己去查。
到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郑修扬匆匆地赶来了。这两天他去了一趟北平的乡下,拜访了两位已经隐居的梨园前辈,回来的时候才听周晖说霍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便立刻来了医院。
周尽欢睡得很沉,郑修扬把霍恒叫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把来龙去脉都问清楚了。因为没有证据,加上郑修扬与周晖和霍雪是相识多年的关系,霍恒就没把大房可能参与的事说了。不过光是听着霍丞与周尽欢这些年的恩怨,郑修扬也是心惊。
他问霍恒以后有什么打算,如果霍丞一直不肯放过周尽欢的话,就算勉强留在北平,周尽欢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的。
刚才陪着周尽欢的时候霍恒已经想到这点了,但他比郑修扬顾虑的更多,毕竟他清楚大房那几个有多难缠。不管这次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他都不敢再冒险了。
见他面有犹豫之色,郑修扬便又提起了周尽欢之前打算定居天津的事,也提出了万青堂确实需要周尽欢在。
霍恒没有当场答应,一来这件事需要跟霍英年和周尽欢谈,二来则是他自己的顾虑。
尽管郑修扬表现的很正直,但霍恒能感觉得出来,郑修扬对周尽欢的关心是远胜于他们的交情的。
想当初霍恒就是抱着同样的心思接近周尽欢的。而霍恒之所以没有点破,是因为郑修扬克制守礼,也是因为他与周尽欢真的只是朋友关系,他俩每每谈起京戏时周尽欢都是开怀的。霍恒对京戏的了解甚少,无法在这一块上做好周尽欢的知音人,那么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感受而强迫周尽欢失去一个谈得来的朋友。
何况除了蒋文邺之外周尽欢再没有其他朋友了。这点霍恒曾经想问的,但一想起他以前的身份和现在的落差,便又知道原因了。
如今周尽欢能多一个朋友,不管在哪一方面上看都是利大于弊的。当然,他也不会真的大度到完全不介意。如果郑修扬被他看出一点不对劲的苗头,他必然要跟郑修扬摊开来说的。
得知霍恒同意考虑去天津的事,郑修扬便不再劝了。又待了一会儿后护士来赶人,说病房里不能留这么多人过夜,他只得回去了,说明早再过来。
第二天一早,郑修扬还没到,霍谦就先带着朝月一起过来了。朝月给周尽欢收拾了几件替换的衣服,又带了文英做的补品。在朝月服侍周尽欢吃早点的时候,霍谦把霍恒叫了出去,两人进了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里。
“我已经找到那个跑堂了,他果然是收了钱,要对尽欢下手。”霍谦忙碌了一夜,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霍恒也没休息好,递了一根烟给他,帮他点着才道:“是大妈吧?”
霍谦狠狠吸了一大口,对着窗外吐出去才讥笑道:“是大姐,而且你肯定猜不到我是怎么找到人的。”
霍恒不解地看着他。
霍谦也不打哑谜:“我去找海滨楼的老板打听了那个跑堂的住所,刚到他家附近就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出门了。我跟在他后面,发现他居然是去见大姐。两个人好像吵了一架,最后大姐还给了他一袋东西。”
“是什么?”霍恒问道。
霍谦道:“当时天太黑了没看清,不过后来我把他拿下,里面是一袋钱。他也交代了,是大姐找上他,让他给周尽欢的汤里下了降压药,又在楼梯那边等机会。但有一点,他说他也没想到霍丞会突然出现,还救了周尽欢。”
霍恒什么也没说,只是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烟抽。
看他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霍谦问道:“怎么这么淡定?你不生气?”
霍恒靠在墙上,看着指尖夹着的那一点星火,心里却像揣着块冰那么冷。
他道:“我生气就能阻止他们伤害尽欢了?”
霍谦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是真的心寒了。将心比心,要是这样的事落在自己头上,只怕会比他更难受。
霍谦勾着他的肩膀拍了拍,安慰他道:“人就在我手里控制着,你看怎么做?要不要带到爹面前去?”
霍恒没有马上回答,他闭着眼睛,把那根烟抽到了最后一口才道:“等等我和你一起把人弄回家去,不管爹信不信,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
“那你想怎么做?”霍谦问道。
霍恒掐灭了烟头,站直了道:“等尽欢能出院了我就带他去天津。”
“要是爹不同意呢?”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一次是万幸,那下次呢?”霍恒沉着脸道:“难道真要让她们得逞了爹才来后悔?”
霍谦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走了也好,大妈她们简直是丧心病狂了。你别担心,回去我帮你劝爹,他要是还不肯我就帮你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