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找了一棵树,往那枝繁叶茂的树冠下一站,掏出烟,点了一根,眯眼望着别墅方向,口中吞吐着烟雾,脑袋里暂时一片空白。
怎么就到了这里。
薛眠深吸一口气,问了问自己,一个看似答案明了、实则却无解的问题。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一种身份,这样一种状态,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出乎意料吗?
是的,出乎意料,甚至是难以置信。
烟吸得猛了点,没几口就到了底。薛眠蹲下身,在一颗小石头上掐灭了烟,正准备起身去找垃圾桶,刚一抬头,视线里突然跃过一道飞快的人影!
薛眠一惊,噤声凝神,还好此刻人在树下,黑暗完全包围着他的身体,足够隐蔽藏匿。
十几米开外,就在那栋别墅的墙角边,一个穿着一身深色运动服的人正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徘徊着。鸭舌帽压得很低,还戴了口罩,刻意遮住脸,但看身形能猜出是个男人,身量还很结实高大。
薛眠贴着树根站着,尽量让自己隐入树冠投射的阴影中,微微偏过头看去——
不过转眼的工夫,那人已经挪到了别墅大门前。他一手插袋,另一手扒拉着门上的一个按钮,但没有按,而是透过猫眼向内窥探着,一会儿垫脚一会儿猫腰,鬼鬼祟祟又神神秘秘,大概是……
是个小偷?
一定是了。一定是小偷来踩点来了。
偌大的别墅楼几乎全黑,只有二楼一盏灯亮着,即便屋主在家,只要进得去门,大不了不去屋主所在的二楼,只把一楼整层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也算不空手而归了。
对,小偷一定是这么想的。
这胆子,这胆子也太大了!
薛眠一时吃不准是该即刻报警还是联系保安,这两样操作都需要等待求援对象的反应时间,少则十几分钟,多则一个小时都有可能,万一……
万一小偷有什么别的办法直接闯空门而入,那……
那房子里面的人岂不是有危险?
房子里面的人……
是……是那个……
算了不管是谁了,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不能让小偷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去而屋内的人却毫无察觉、坐以待毙。薛眠压了压猛然变快的心跳,掏出手机飞速给庄思辰发了条信息。
-您好庄秘书,请问费总电话是多少?家里没人,我想联系问一下他何时回来,谢谢。
薛眠选择了不告诉庄思辰这会儿看到的一切,因为不想惊动太多,毕竟他身份特殊,不愿让旁人嗅到自己与费南渡之间有任何异样关系的气息,所以多一人不如少一人知道,只要能顺利把眼前这局面化解,其它的都无所谓。
短信很快回了过来。
-抱歉薛老师,之前姜助理通知我的时候费总是在家的,可能临时有事出去了。不过费总的号码我不太方便直接给到您,这是费总助理姜蒙姜小姐的手机号,135XXXX0123,您可以与她联系一下,实在不好意思啦。
“……”
行吧。薛眠揉了揉眼睛,无声叹了一口气。大企业的规矩,确实不会轻易将老总的电话直接给一个外人,职场大忌,他懂。
庄思辰说的姜蒙,薛眠有印象。一个多月前北京的那场晚宴上,这名助理不苟言笑、清冷逼人的气场令薛眠至今想起来都觉得犹如原景重现。
不待多思,快速拨通那串号码,听筒那边短促的响了两声“嘟—嘟—”后,一个清冷的女声接着响起:“喂,您好?”
“您好姜助理,”薛眠用手围拢住手机,压低了声音,直接开门见山:“我是非凡译所的薛眠。请问是否方便提供一下费总的电话号,我找他有事。”
“原来是薛老师,”姜蒙的声音在听到对方是谁后微微惊讶了一瞬:“您不是应该已经到费总家了,怎么……”
薛眠没时间多解释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偷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弄开了别墅的第一道大门,这会儿正大摇大摆的进了门后的庭院,再往里走就是第二道也是最后一道防护的玻璃大门了。
太嚣张了!
“请方便的话先把费总号码给我吧,”薛眠的语气已经带着明显的急切:“回头我再给您解释其它。”
“……好吧,”姜蒙听到此,竟也没再多追问,直接道:“我发到您短信上,这个号码是费总对公的,如果无人接听,您再找我。”
“谢谢。”
挂完电话,薛眠没多犹豫,直接将短信上收到的一串号码摁了出去。
直到手机屏幕显示正在拨号中,他的心跳才跟着那串飞出去的数字开始蓬勃的跳动起来。噗通噗通噗通,像是胸腔里架了一面大鼓似的,敲得越来越激烈,竟是一刻都不停。头皮一阵接一阵的发麻,过电似的,浑身的血沸了一般的滚烫,连握手机的那只手都在剧烈的颤抖。
薛眠闭上眼睛,让视线归为一片漆黑,心里默默数着数,一边数一边给自己找退路——
如果数到第七个数不接就挂掉……
如果听不到有门被小偷打开的声音就挂掉……
如果手握不住手机摔到地下那就在掉落前一秒挂掉……
如果……
手机在数到第六个数时被接通,一个低沉醇郁、极富磁性的声音从听筒那头缓缓传来。
“哪位?”
作者有话要说:
哦啦啦啦啦新副本已开启,节奏不会太快,最近头脑不好,总是健忘,所以给不了大家太快的节奏,我们慢慢来呀~
薛哥哥主动送上门,哇哈哈哈哈哈……
费哥还不快点现身!
还问问问,问个屁哦,开门啊!
下章:新角色来啦,哈哈哈哈~~
——爱你们~
---------------
第54章 御岚2
==============================
“哪位?”
所有无法描述的紧张,咚咚狂跳的心脏,不自觉的颤抖,干涸的口腔与喉管,和近乎失焦的目光……
在这一声响起时,就像被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风雪淹没,迎面而来的冷空气让所有灼烧沸腾的思绪与颤栗一瞬间全部归为宁静,和平如初。
薛眠闭上了眼睛,但很快就睁开,眸中光泽似如星辰,声音沉着中透着冷静,道:“是我。”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费南渡说:“嗯。”
敛好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薛眠没再拖延,直接发问:“你在家的吧?”
“你到了。”费南渡答非所问。
“是。”薛眠抬头,视线透过斑驳的树影,投向别墅二楼那间被晕黄的灯光烘得暖融的房间。
他们只隔了这么一点远的距离,一个在楼下安静的站着,一个在灯火微光里坐着。
而那个猖狂大胆的小偷已不知绕到哪个角落里去,暂时脱离了薛眠的视线。
薛眠将声音压了压,低声道:“你是不是在二楼一个亮灯的房间?听着,你家楼下有个小偷,已经撬开了外面的大门。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带东西,但既然是小偷,身上应该备著作案的工具。你把门关好,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也别出来,我马上通知保安并报警,人抓到了你再……”
“你在哪里?”
费南渡没听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虽然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冷静,但语气中似乎夹带了一点别的情绪。
像是紧张,或担心。
“什么我在哪里?”薛眠没听出异样:“我在你家门口,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
“既然看到小偷,不要再靠近。”费南渡说着,同时薛眠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踩在光滑的砖石路面上,步伐沉稳有力,步速却有些急促:“找个地方避一下,剩下的我来处理。”
“你别出来,”薛眠以为他是要开门出房间,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听见没?别出来。”
气氛突然陷入短暂的沉寂。
然后,听筒那头的费南渡似是低低笑了一声:“没事。我不在家,碰不到他。”
不……
不在家???
薛眠一愣,立刻抬头往窗户方向看去,有些不确定道:“你不……不在家?那怎么有房间亮着灯?”
“习惯留盏灯。”费南渡解释得简短,继续道:“警察我会带过去,你什么都不用做,退离房子,越远越好。”
薛眠没想到自己对庄思辰胡言的一句托词竟成了真,费南渡真的不在家。那间亮着灯的房间里并没有人,即是说,即便小偷成功闯入,最多也就是打劫些财物,绝不会伤到人。
揉了揉忽然快速起跳的太阳穴,薛眠轻叹了一声,为自己的这一场看似多管闲事,也为未能酿成的危情松了口一直提着的劲。
顿了顿,才道:“好,我到外面等。”
挂断电话,薛眠长舒了一口气,意料中的口顿、结巴甚至是失声都没有出现,表现比预期要冷静从容得多。
这种感觉……挺复杂。
就像是面前横着一座极窄极窄的独木桥,桥下是万丈深渊,而你非过不可。但你一直都在惧惮着,总觉得一旦踏上去,必会摔得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所以从来只敢远远的看上一眼,根本没想过要过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