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吧,她赶火车。
-那行吧,给你带了吃的,回来吃啊?
-嗯。
薛眠盯着手机上来回的几条短信消息,无声笑了笑。
武小满是为数不多的,或者说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过往的人。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薛眠并没打算让谁知道自己的过去。虽然如果能有个人了解那些过去、并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一点帮助是件挺让人开心的事,甚至这“一点帮助”都不用是什么实际上的帮助,坐在旁边听他说说话都是好的。
但他不喜欢诉苦。
他已经习惯了将自己包裹起来,蚕蛹似的,别人走不进来,他也不想出去。
如果不是高二上学期那件事,估计武小满也走不进来。
那次薛眠被学校的小霸王给盯上了。
在他下晚自习回福利院的路上,小霸王把唯一一条进出的路给拦住,嚷嚷着要他交过路费。
六七个打扮得跟混混一样的学生,推推搡搡着在他身上一通乱摸。薛眠长得很瘦,又白,成天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平时别说是打架,跟人吵句嘴都不太可能办到。但那次他却跟一头被火点着了的小狮子似的,疯狂扑咬那些在他身上摸来揉去的混混。可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人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就在他被揍得像只煮熟了的虾子蜷成一团抱头咬牙却死都不肯哭出来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了一个超级大英雄!
超级大英雄和霸王小分队一通互殴暴揍,居然让英雄以一敌七,赢了那场战斗。
简直不可思议。
小霸王是怎么当上小霸王的?
就这战斗水平?
啧。
大英雄对着鸟兽散的小分队吹了声口哨,这才想起要把虾子精扶起来。然后,他就着朦胧的夜色抬头一看——
哟?
这不咱班小学霸?
对做好人好事特别执着的英雄本着“好人做到底”的江湖信条,强烈要求送薛眠回家。那会儿薛眠被揍得昏天黑地,一直保护得很好的蚕蛹莫名像是裂开了一条缝,鬼使神差的就把人带到了福利院门口,木着一张脸,指着大门方向,说:“这就是我家。”
从那之后,薛眠就得了个贴身护送小保镖,而武小满则得了个包抄作业答案集。
“朋友”也就是从那会儿交上的。
思路被两声连续的喇叭声打断,薛眠抬起头,一辆白色的宝马稳稳停在了他面前。
还是辆敞篷宝马。
驾驶座上的人戴着一副黑色反光墨镜,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朝这边吹了声口哨:“等车?”
薛眠差点儿没认出来。
毕竟这人半张脸都被墨镜给挡住了。
可对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我很酷我最帅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拽”的气质让他最多愣了两秒就立刻认出了这是谁。
何况旁边等车的人群已经开始骚动起来,一个个压制不住激动的捂嘴低呼——
“我的天,怎么是他!”
“也太帅了吧,站近了看简直帅破天际啊!”
“他又换车了?那辆骚蓝法拉利呢?”
“怎么办怎么办……我觉得我快要休克了!”
“好像……”费南渡回头看了一眼五十米开外的公交停泊站:“还得有一会儿才能来车。”
薛眠怔了怔,有些茫然的点了一下头。
这还是继上次遥控车事件后二人第一次再见,虽然薛眠从没想过还能再见,不过真到了这种场面,比起初次在食堂“交锋”时对此人的反感与不屑,此刻再见,倒没那么大的抵触情绪了。
可能是因为欠着个人情的关系吧,毕竟总这么反感“恩人”好像也不太地道。
薛盼一脸狐疑的盯着费南渡看了看,扯了一下薛眠的胳膊:“这谁?”
“……”薛眠一时词穷,想了想,吐了两个字:“学长。”
“学长?”薛盼不大相信:“就你这性格会主动交什么学长朋友?”
“我没说是朋友。”薛眠解释。
“那你们怎么会认识?”薛盼拒绝解释。
“就……”
薛眠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干脆也不回答了,免得越描越黑。何况他和费南渡的“认识”实在有点不走寻常,万一让薛盼知道这人曾经想收自己做□□跟班小弟,她肯定会连班都不上的天天蹲班导家门口给自己评理出头去,那就麻烦大了。
“你好,”费南渡已经走了过来,摘下墨镜,向薛盼伸出一只手:“薛眠女朋友?”
噗——
一口老血顶在心肺。
薛眠绷着一张黑压压的脸瞪着费南渡,然而这人似乎挺沉浸,朝向薛盼的那只手依旧伸得笔直。
薛盼估计也是愣住了,足足五秒后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那只伸在面前的挺好看的手,然后一把握了上去。
“昂,女朋友,你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盼姐的请举爪~
无论多艰难的过去都会过去哒,薛家姐弟加油!~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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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姐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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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眠一下子没绷住,差点笑出声:“姐你别闹行么。”
这一句声音虽然不大,但费南渡听得清楚,不禁转过头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薛盼,微微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虽然薛眠觉得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但还是莫名其妙的给费南渡做了个介绍:“这是我姐,薛盼。然后这是……”
突然嗓子一卡,发现好像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称呼可以代指这个人。毕竟他们之间也不是真的“认识”,以致于这会儿想强行介绍一下,发现还挺困难的,连话都有点不顺溜了:“是费……费、费学长。”
“我以为你要说‘废物’呢磨叽这么半天。”薛盼急性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后转头朝费南渡笑了笑:“你好,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薛眠的姐姐,薛盼。你是他学长吗?那也是外院的了?”
“不是。”费南渡答这句的时候已经把目光投向薛眠,勾了下嘴角,用眼睛指了指后面:“公交车还早,你们去哪儿,我可以顺风车。”
“不用。”薛眠立刻说。
“好啊!”薛盼同一时刻说。
费南渡有些木然的看着这对意见发表得完全相反但回答却一样干脆的姐弟,看了两秒钟,问:“听谁的?”
“姐你能别……”
薛眠的“这样吗”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声,薛盼已经自顾自拎着背包走到宝马车前了,指关节扣了一下副驾驶的门,转头问:“同学,你这后座怎么进去?”
啊。
跑车没有后门,是不太好上。
费南渡从容的走过去打开车门,将座椅往前一调,再一推,前后座之间就出现了一条宽松的空隙:“够么?”
“够了够了,谢谢。”薛盼直剌剌坐进去,见薛眠不动,便拍了拍隔壁的座位,朝他喊话:“薛眠你是等我过去抱你啊?快点快点,再磨叽我火车都开出去八里地了。”
薛眠绷在原地,没应声。
此时此刻,他身后的站台已经不是一座站台了,那是一口锅,四周的骚动像是锅里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滚烫的气泡,大有一把将锅盖掀翻的趋势。
耳朵里也没闲着,充斥着围观群众们各种或惊讶或起哄或窃窃私语的骚动,还没等他回神,费南渡已经上了车,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不走?”回头去看薛盼:“火车站?”
“啊,对,”薛盼点点头:“南站,谢谢。我们走吧,不用管他。”
不用管他?
……不用管谁???
俩神经病吗!
薛眠简直无语,默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过去坐到了薛盼旁边。见人已到齐,宝马立时发出一串特有的炸耳轰鸣,倏的飞出了群众们殷切又热烈的广角视野中。
九月底的天虽说不至于有多冷,但就这么坐在敞篷车里一路被大风吹着也确实有点儿扛不住。薛盼毫不遮掩的连打了三个喷嚏,费南渡扶着方向盘偏了一下头,接着,不知道按了个什么键,薛盼就感觉脑袋顶上一片阴影慢慢从后往前推过来,十几秒后,一扇黑色的车顶就这么牢牢盖上了。
紧接着窗户也全升上来了。
“同学你还挺观察入微啊,”薛盼抽出纸巾吸了吸鼻子:“心细如尘呢。”
费南渡没说话,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
“姐你能稍微注意一下……”
一个“吗”字还没出口,薛眠就看到薛盼一边擤着鼻子,一边准备把上一张擤完鼻涕的纸巾直接从车窗里扔出去。薛眠惊呆了,吓得立刻伸手去挡,抽走纸巾狠狠揣进了裤兜里。
“哟,”薛盼有点诧异的看了看他:“洁癖真好了?”
“爱干净不是‘洁癖’,”薛眠瞪着她:“最后再强调一次。”
薛盼憋着笑继续擤鼻子。
“欸,同学,”薛盼看了一眼驾驶座:“你跟我弟弟很熟吗?要是不熟,我们这么麻烦你不太好吧?”
费南渡再度看了一眼后视镜,但这回很快收回视线,继续目视前方:“熟不熟,得问薛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