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同样的夜晚,同样的两个人,在同样的环境下坐在同样的沙发里。不止是简简单单的牵一下手,甚至能在对方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将他搂进怀里,能圈住他,感受他的呼吸就在颈侧皮肤边。感受他在怀里挣扎,但挣扎也是令人喜悦的,这种最真实的触觉能让人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在做梦。
“你松……松一下,”知道自己体力上不是他的对手,薛眠僵硬着身体,憋着劲用语言反抗:“勒太紧我喘不过气了。”
“不松,”费南渡显然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语气柔缓,态度却毫不动摇:“就这么着吧。”
“……”薛眠被噎得翻白眼了。
此刻他坐姿别扭,两只手交叉着按在对方的胸口上,脑袋靠着费南渡的肩,人则是跨坐在对方身上,双腿曲起压住沙发,远看就像一只被押上了砧板的大鹅。
还是剥了皮的那种。
“……再不松开我可咬人了。”薛眠见对方纹丝不动,决定改变策略,实施威胁打击法。
“好,咬吧。”费南渡居然认命待宰。
“…………”薛眠彻底无语了。
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油盐不进???
顾不上被人抱着的慌乱,话已经说出口,如果还想赢就不能只是吓唬,说到必须得做到,不然到后面可就更没招了。
薛眠将歪着的脑袋一掰正,滴溜圆的一双眼睛盯着眼前的深色大衣——
不行。
衣料太厚了,咬不透。
但他是不会放弃的!
咬咬牙,狠狠心,脸将倏的一偏,对着对方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张口就咬了下去——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脖颈处传来,费南渡微微皱了下眉,却发现这疼痛的背后竟藏着一丝莫名的快意,因为这是比拥抱更加真实的触觉,没有什么梦境可以比得过,想要的人就在怀里,他给予你的感觉紧贴皮肤,入骨入髓。
只是这人大约是属狗的,一口下去竟好像不见血就不松嘴。费南渡一手牢牢圈住薛眠在怀里,另一手扶稳他的后颈,捏猫似的将人脖子往上一提——薛眠一个猛的吃痛,“啊”的一声就破了功。费南渡趁机将人从颈间拽起,趁其不备,头一低,不由分说就凑了过去。
吻住了他。
薛眠瞪大了眼睛呆滞了:“…………”
是意识清明的一个吻,再没有酒精的麻痹。覆在唇上的物什温热又柔软,带着热度的气息在彼此间交换。抵在两瓣唇间的软舌好似安抚一般,轻轻贴在齿关前,等着有人为它把门打开。
“重新开始,好不好?”费南渡轻柔的吻着。
薛眠如坠云端,脑中嗡嗡作响不剩半丝清明,只余一片空白的混沌。
“我们重新开始,”两只宽大的手掌托住薛眠的脸颊,费南渡目光温柔无匹,在一瞬间化成了一潭春末夏初的泉水,直直望进一双闪着迷醉星光的眼眸里:“好吗,小眠?”
作者有话要说:
肚肚痛,写完就睡觉啦!午安同学们么么哒~
明天见!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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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对峙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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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费南渡不知道自己靠的是不是勇气,亦或是别的某种东西,更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听到怎样的答案。拒绝或接受,怒斥和推开,好像只有“接受”的概率小到该被忽略不计,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想重新开始的念头并非是一时的起意,它早在自己归国前,早在很多很多年前,甚至早在当初从他们分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刻在心里了。
他想重新开始,只和眼前这个人。
但薛眠想吗?
一个吻细软温柔,缱绻着不愿相离,逡巡在两瓣紧闭的唇上,没有逾矩的动作,只是体贴的吻着,像要为他传送温度,驱散并不存在的严寒。
哪怕不依凭任何道理,薛眠也该将这人一把狠狠推开,最好再辅以一记响亮的耳光,大声斥问对方“这是在干什么!”,然后抬起高傲的头颅,用最轻蔑、最不屑、最饱含憎恨的目光看过去,冷声质问他:“复合,重新开始,你凭什么?!”
他有资格这样做。
谁都知道他可以这样做,没人会怪他,连费南渡都不能。
察觉到怀里的人反常的一动不动,费南渡松开手臂退开些许,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发现薛眠并没有预料中的惊怒交加,也没有要甩来一个耳光或者大声斥骂自己的冒失无礼。他只是安静的,乖顺的,眼底酝酿着一种茫然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像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那个记忆中的青涩少年,第一次被自己轻薄欺负,反应力都归了零。
费南渡也看着他,嘴角不自觉的弯出一个柔软的弧度,抬起手,伸到他唇边轻轻抚了抚,问,怎么了。
怎么了。
连薛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他彻底懵了。
初始的挣扎源自本能,但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控制这具身体会这么快就放弃了反抗,甚至在那对唇吻上来后的缠绵里他都没有觉得反感,在听到那句“重新开始”后的等待里也没有觉得讽刺与扎心。好像战场上本该兵戎相见的两方,明明该火力全开的奋起反击,可他却无比悲哀的临阵缴了械、投了降。
“看着我,”见薛眠缄默着走神,一双眼睛直直越过自己,茫然的看向背后。费南渡轻轻捏住他的下颌,让他抬起头,让他只看自己,郑重的又问了一次:“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
好半天薛眠才醒过神来,下巴还掌控在对方手里,一个半强迫抬头看过去的姿势。
薛眠就那么看着他,好一会儿后终于开口:“……为什么?”
“你知道答案。”费南渡毫不回避的直视他。
“不,”薛眠也不反抗了,任由自己被这么钳固着,只是不停的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提这样的要求,说这样的话?”
“是不是你从来都没信过我,”捏在下颌上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费南渡脸色不明,有种隐匿的苦痛:“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在演戏?从十年前……一直演到现在。”
薛眠微怔,脸上明显的惶然无措,半晌后才摇了摇头:“我没这么说。”
“那你就该清楚答案,”费南渡双手捧起他的脸,让他们彼此近到额头能贴着额头:“我要复合,我要从头开始……我要你。你知道为什么。”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谁比薛眠更了解他自己,除了故去的薛盼,大概就只剩眼前这位了。
费南渡说的没错,薛眠是不信他。但他又有一处说错了,薛眠并非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他曾经也很信赖他,信到只要是他说的话,薛眠一个字都不会怀疑。
可谁让最终的结果是费南渡自己亲手摧毁了这份信任,让一个原本天真良淳的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再面对这些温存与情话,祈求和亲吻,薛眠不做他想,因为已经本能的学会了第一时间去怀疑其中的真假。
费南渡走了。
没逼迫谁,好像只是把自己要说的说完,留够薛眠考虑的时间,也留够让他喘息的空间。
复合的话是脱口而出,虽然念头一直存在,但在今天之前,费南渡并没准备要这么做。他以为自己可以压得住这份心思。压半年,压一年,压三年五载,甚至压一辈子……但既然把话说了,反而将心里的石头给卸下了。余生漫长,他终于可以轻装上阵。
新一轮的工作如期而至。
非凡又接了几个大案子,薛眠被崔绍群安排往昆明出差,这礼拜都回不来。而这一边云汉最近倒是难得的活少人闲,但员工们是轻松了,大老板还得一如既往的忙碌无休。
“《弘变》的初步合作意向已经达成,合同现在交给法务在审,没问题的话本周就能签约。”易绅言坐在总裁办公室外的大平台上,一旁的姜蒙在专心布置茶点。
费南渡今天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运动衫,在泳池旁的高尔夫球毯前挥杆洒汗,闻言手上动作停了一下,回头道:“初步意向?他还有哪里不满意。”
“他能有哪里不满意的。”易绅言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只是有个问题老何之前没交代清楚,大概半年前吧,耀岳跟风华娱乐签了个选角协议,指名要保证风华旗下某个女星出演《弘变》的女主角,而且《弘变》项目必须在融资一年内启动,否则就算违约。这份补充协议何耀之前没跟我们说,估计这也是他为什么急着要拉投资开拍电影的原因吧。”
风华娱乐是国内目前最大的明星经纪公司,旗下艺人众多,且基本都是一二线红人,手上人脉资源庞大,是大部分影视公司长期合作的不二之选。
一份看似不公的协议,何耀既然愿意签,背后不会没有利益交换。一杆挥出,费南渡望着白球落洞的残影眯了眯眼,放下球杆,返身走过去入座。
姜蒙给他倒了茶,费南渡接过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汗,神色淡淡道:“无商不诈,何耀嘴里还有多少实话没交代,你该查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