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卞雪莉答得毫不犹疑,显然是听明白了对方的话。
“说吧,什么事。”费南渡抬表扫了眼时间,像是催促,但语气却并没那么急:“找了我这么久,今天既然遇上,不妨一次性解决吧。”
“好的。”卞雪莉微笑着点点头,像是毫不在意那些发完短信却等不来半字回复的日子,甚至还体贴的为对方找台阶下:“学长贵人事忙,一定是没时间理我那些信息。不过没关系,今天你愿意跟我喝这杯咖啡,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学长,谢谢啦。”
服务员将咖啡端过来,费南渡抿了一口,抬眼道:“不必道谢,你想聊什么都可以。不早了,开始吧。”
“好。”卞雪莉不卑不亢,开门见山:“今天贵校有演出活动,想来学长也是要去看的吧?那我就不耽误你太长时间,有话直说了。”
她微笑着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推了过去,道:“这是云州一家著名的影视公司总经理的名片,学长可能不认识他,也可能看到这个名字会有点眼熟,你先看着,我慢慢说。”
名片被推到咖啡杯旁后,那只送它过来的青葱玉手就适时收回去了。费南渡扫了一眼纸上内容,杜朗达,达影影视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
名字是有点眼熟。
这人他见过一次,在费父五十大寿的酒桌上,是受邀来宾之一,跟费父关系不错,起码喝酒的时候互相称兄道弟,好像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
费南渡把名片拿起来放到眼前,扫了两遍,问:“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他没有问题,但我有问题需要拜托学长。”
卞雪莉双手交握、十指相扣的托住自己漂亮的下巴,甜甜一笑,给出了底牌:“我想进达影公司,希望学长可以帮这个忙。”
费南渡没接话。
他眼神冷冷淡淡,似看更似研究般的瞧着一米见宽的桌对面,大约五个数的停顿后,倏而启唇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帮得了你?”
“因为以我还不太通熟的人脉打听到学长家里与这位杜总私交非常不错,应该是递得上这样一句对学长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的话的。”
卞雪莉面色自若,毫无任何脸红心跳的征兆,淡定的就像刚刚出口的这份“拜托”是件多么理所应当的事。她一贯嗜奶类食物,说话间往咖啡杯里又加了两颗奶球,垂着眼睫慢慢道:“至于学长为什么要帮我……那就更简单了。因为我是薛眠的女朋友,而学长你——”
抬起眼眸,含笑的看过去:“你喜欢薛眠。”
和既聪明又不扭捏的人对话,最直观的一个收获点就在于双方都无需费劲绕弯子,直奔主题才是对人对己最大的尊重。
所以比起她的发问,费南渡做了个更痛快的回答。
“不错,喜欢。”
倏的,那张总像是被覆了假面的甜笑脸蛋上,姑娘由衷的笑意终于穿透面具、抵达心田:“真好。学长,你终于不回避了。所以之前我看到的那些,你们互视的眼神,说的话,做的动作,脸上的表情,还有说话的语气……我没看错,你真的喜欢他。”
费南渡放下名片,将它搁在桌子的中间位置,道:“所以说了这么多,你的中心论点就是这个?”
“不,当然不是,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卞雪莉搅动着手中的咖啡,关于这场对话的乐趣,直到此刻才被真正点燃:“学长喜欢薛眠,恐怕薛眠也应该是喜欢着学长的……只是很不巧,他已经有我这个女朋友了。但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也不打算对学长你有任何隐瞒。学长知道吗,其实我和迅……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恋人。”
当年,也不知道是勇气使然还是认准了薛眠不会拒绝,卞雪莉那一句“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出了口,薛眠便兑现了将近五年。五年里,他们成为了对方生命里有且只有唯一专属名词的角色——恋人。
他们就像一对真正的恋人那样关心对方、照顾对方、陪伴对方,重大节日只要是碰到在一起就一定一起过,虽然两个穷学生也没什么条件能把那些节日过得多隆重奢华,但仪式感却总不会缺的。
他们隐瞒了老师和福利院的阿姨,在学校也没表现出任何亲密,只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会小小的、偶尔的、蜻蜓点水一般的拉一下手,或者互相为对方剥一颗奶糖,递一瓶打开了盖子的水。
他们努力模仿着恋人的举动。
可再怎么当恋人,他们也只是“像”。
他们从来不是真正的恋人。
他们连一次轻触的亲吻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给编辑大大鞠躬,谢谢我上榜啦,撒花~~~ 感谢支持~~~
不知道该说啥啦,就叮嘱大家注意早晚温差保暖叭,注意增减衣物,然后开开心心迎接11月~~~~
好啦,我们周末2天继续见!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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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焰火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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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雪莉很早前就看出了薛眠的不同寻常——他的喜好是不寻常的,他喜欢的是同性,他对异性女孩没有任何感觉,这其中……也包括她。
但她并不介意这件事。
可能是在福利院培养出的共患难情谊已经重过了其它任何,薛眠不能喜欢上自己也没什么,他们仍旧可以做最好的朋友。如果有必要,他们也可以结束这场有名无实的“恋人”关系,回归到最初的友情里。
但薛眠却为此心中有愧,仍旧以恋人的标准要求着自己要无条件的对卞雪莉好,哪怕他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但一个人如果想对另一个人好,其实也不难,跟着心意去做就好了,没什么标准的模板可循。
同样也没什么经验、但想的要比他远多了的卞雪莉有一天在二人相约看电影的路上突然顿住了脚步,犹豫片刻,抬头问薛眠:“如果有一天,我们互相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到那一天……我们会真心祝福对方的吧?”
薛眠一愣,脱口问:“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摇摇头,卞雪莉笑道:“没有,但我觉得你会比我更快找到真心喜欢的人。到时候如果你要抛下我,我想告诉你,别犹豫,我没关系的,你就大大方方的去找那个你喜欢的人吧。”
“……这怎么能行!”薛眠急得脸发烫,红着耳朵道:“我会对你好的,一直一直好,我虽然……虽然不能像男朋友那样喜欢你,但我会好好照顾你,也一定陪你先找到你喜欢的那个人,真的!我……”
“你是对我有愧疚吗?”
卞雪莉打断了他的激动,认真的看着他:“就因为我为你断过一条胳膊,所以你答应成为我的男朋友,还准备一直照顾我下去,还要陪我去找我喜欢的人?……薛眠,你怎么这么傻。”
“总之,总之……”薛眠暗暗下定决心,迎着目光看进卞雪莉的眼睛里,郑重无比道:“我一定会做到的!”
他一定会做到的。他这样说着。
“学长,”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冷透,卞雪莉开口提醒了一句,有些奇怪的看着对面这个要把冷咖啡往嘴里送的男人:“学长在想什么?我的话你都听见了吧,还是有哪里需要我再补充一下?”
“不用,”费南渡意识到了手里的温度,将咖啡杯放回去,抬眼道:“既然你们不是恋人,我又喜欢薛眠,那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恭喜薛眠先你一步等到了他喜欢的人,你预备要退出?”
“对。”卞雪莉微笑的看着他:“学长说得很对,我是要退出了,并且真心真意为薛眠高兴。他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和他认识的这近十年里,他没有亲人、少有朋友,说是孤儿又不算,毕竟还有一个姐姐;可要说不是孤儿……”
“学长见过他哭吗?薛眠以前从不哭的,哪怕被学校里的小霸王打得鼻青脸肿,我都没见他低头求饶过。但他不是不会哭,他只是比较能忍,眼泪都是一个人躲在福利院破旧的小阁楼里流的……其实他心里面的痛苦、孤独和害怕,我们谁也不懂。”
关于薛眠的过去,费南渡自问知道的确实有限。不过有那样一段成长经历的少年,心里埋的眼泪又怎么会少呢。长久的独立着面对这个世界,比行走、比吃饭、比寻找快乐更先一步学会的,当然是如何保护自己,甚至是包住自己,把自己藏在一只小小的硬壳里,用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去隔开这个危险复杂的世界,没有父母庇护的童年,没有亲朋陪伴的青春,那就让自己守护着自己吧。
他是这么过来的吧。
但没关系了,以后他再也不必这样了。
因为……他有他了。
说完那一长串,卞雪莉似乎也牵动起了自己的某些回忆。她轻轻叹了一声,像在惋惜,也像哀愁,情绪是真情实意的流露。
但费南渡却不能完全信任她这些共情的情绪,他看着她,表情不明,道:“说了这么多,你好像始终没有解释清楚关于达影,我为什么要帮你,这跟薛眠又有什么关系。”
“学长还没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