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半杯添半杯,缓一时口干舌燥,添的这杯带进浴室。刚到家也不大想动,白茶趴在沙发上,脸贴着布制沙发,更闷热了。
好热,他觉得没准挨不到换季,他就得先热死。腾地一下坐起身,双眼疲惫眨几下,又有点困。身上有汗渍又不想睡。
洗个澡才能睡啊。
成安二中的校服衬衫还算对得起价钱,不透但也不厚。他又不是林梓程,扯开扣子的狂放是不可能的,他对衬衫的态度比林梓程好了太多。
起身忍着困意一颗接一颗解扣,宁愿继续让四肢骨头凸起的地方受伤,也不想开灯。
习惯了昏暗的眼睛对光的接受需要时间。
摸到浴室门口衬衫扣子也解完了,手按开了灯。闷沉声音将几个按钮念出名字,念一个开一个:“照明、换气、吹风、暖气一、暖气二,唔——”
念完开了灯,白茶对自己的行为很不屑,脑子其实是有运作的,就是在黑暗里有些神志不清。
浴室门侧面对着镜子,镜子被纱帘遮挡住。以前他害怕镜子,所以即使是搬家后,哥哥也会装一面镜子就安上一层可调节的帘子。
暖气熏得人更晕了,白茶拉开镜帘子,另一个他在对面。
有阵冷风从小窗灌进,吹开他散着的衬衫——营养不良皮肤苍白就算了,看着就像是不大正常的孤僻男。
他喃喃:“原来我看着是这样的。”
下车的时候他自觉狼狈,明明没有什么,只是挑明一些东西。
话说完,见林梓程还呆呆地坐在车上,他喉咙很不舒服,有种点着了火的错觉,看着对方的眼睛一下子没了底气。
迅速打开车门,跑路前就留下句:“你说的,月是紫色的,人心是红的,你败给了口头禅还有小动作——晚安。”
甩著书包拎著书就跑,也没回头看,更不知道林梓程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明白。
万一没听明白呢?
林梓程这家伙笨啊!
双手往面上靠,手掌心对着眼:“啧,我靠,明天怎么面对他——”
又一阵风,窗外的风吹得他身子冷,头顶的暖气吹得他头晕。男孩子也没那么讲究,搓搓脸迅速关了窗,拉了帘子,脱了该脱的衣物开了水。
他听见热水器的炉子打燃了,瞧瞧吧,起火了。
林梓程点着的。
没记错的话,炉子是四十四的温度,他自己早上调的。
水渍糊了白茶自己的眼睛,垂在睫毛处。即使是夏季他也是开的较烫的水温。水汽闷着很多东西,另一方面算是有了临时的私人空间。
皮肤薄,烫的发红。不是没觉得烫,只是习惯了。
身体浸泡在差不多温度的水里,他闭着眼迎来他的一片眩晕,什么时候被这个水温包围的来着?
从前妈妈还很爱他的时候,已经是过去的事。
水温的习惯只是为了自己偶尔能沉浸在过去。
清醒之后想起最近一次窜高温,是午休,
林梓程这个散热体,趴自己身上靠着的时候。
他睁开眼睛看着热气上浮。
初三暑假之后,再次遇见林梓程,也是一个季节过渡期。
作者有话要说:
在码了在码了
我没有偷窥阿茶洗澡!绝对没有!
这一章字数不多,但是有很多我想表达的感情。
也不知道大家看没看出来。
以这个字数为一章,是因为我想和下一章隔开。
第32章 影子
“要是他愿意在纸袋子里,我会在他的塑料袋上戳几个小孔,留个呼吸的余地给他。如果不愿意,那再说。”
那是初三上学期的换季期,以夏换秋,照样热得慌。
松松垮垮扎着长发的男孩进了疗养院的大门,他提了一篮子水果,怀抱一束百合。周末来这的病患家属比较多,一个母亲牵着女儿站在他身边。
人家在等人,他在等电梯。
小女孩梳着双麻花辫儿,砸吧着眼睛,盯着他果篮里的食物。男孩低头看了正着,他蹲下身子问她:“想吃哪一个?”
她略微往母亲怀里扑,最后还是小馋猫抵挡不住诱惑,奶声奶气:“这,这个。”
是一只红心火龙果。
小女孩的母亲摇摇她的手,显然很不好意思。
他想捏捏小孩的脸,又觉得不大好就松了手:“要乖乖在妈妈旁边哦。”
“谢谢姐姐——”
“嗯?不是的。”他起身进入电梯,预备在六楼下:“得叫哥哥,再见。”
小女孩捧着果子看电梯关闭。
忽然啊,她又看见了个带着狗狗玩偶头套的人奔进另一个电梯。
吓得她没反应过来,等到另一个电梯也关闭了,那个怪人伸手向她打了招呼。
“妈妈...那是哥哥的守卫犬吗?”
白茶升初三,上次来这里是初二末尾那段时间。
天色将近傍晚,他今日是偷溜出了门。白家父亲和哥哥一直很反对白茶来单独看望母亲。
电梯里就他一个,反射的镜面映出人像。他暂时只攥紧果篮看着电梯层数的变动。
六楼走廊,母亲的主治医生在等他:“阿茶来看你妈妈啦?”
“嗯,麻烦了,李叔叔。”他点头,将果篮举起,问看护人员:“我给妈妈带的,所以我今天能和她待久一些么?”
“你妈妈最近情绪不大稳定,几天不爱吭声,要不,你先在门外敲敲门?”
隔着铁门,铁门的样式类似于栅栏,是有较多空隙的。
白茶往里看,没看到有人。
“砰!”一只手掌在房内敲了一声门,苍白的手指从门内伸出,缠绕住白茶的长发。他没挣扎,尽管扯得他头发有些痛。
白茶踮起脚,将视线往门侧靠——果然,门的一角摆了张椅子,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母亲坐在那看着他,比上次见时看着柔和些,身上穿着白晋买的灰蓝针织外套。
她今天应该心情不错。
“妈妈。”他张嘴喊了声:“我来看你了,能让我进屋吗?”
“嗯。”白母松开儿子的发,眼底有些水汽,只是伸手开了门。却也没挪椅子,仍在门后。
得到应允,白茶同医生与看护人选点头:“不用担心,请去忙吧。”
待人离开,白茶推开了个小门缝,容得下他也能容得下花与果篮。
进屋了,后将门关上。
他放下果篮抽出百合的一部分,径直换了阳台花瓶的花,水体浑浊,根茎干枯。百合花他觉得很适合心里的母亲,也就买了。
还有淡淡的香气,就是闻久了有点晕。
他开了房内的窗,母亲的病房多得是塑料袋子与陈旧的木件味,除了衣物,别的与家里有关的东西,都被母亲塞入了床底。
上回他带来的血橙所幸是被吃完了,袋子里放着几把小刀,生锈的破损的,甚至还有沾了血迹的。
从家里带回的碎花桌布铺在桌面,那儿放着一大叠塑料袋,跟套娃似的。白茶随手一翻,有些塑料袋里堆积了灰尘。
“妈妈,你要袋子吗?不要的话,我把脏了的带出去扔——”
角落坐着的母亲出了声也没正眼瞧他:“你去看姐姐了没有?”
他一滞,又打湿帕子擦拭桌面的灰尘:“前段时间去了的。”
白母说的姐姐,是白家的第一个孩子,只是幼年便夭折了。
据说姐姐长得和母亲小时候一模一样,哥哥像父亲,而白茶长得与姐姐最像。那是他的长姐,后来出生的他与哥哥,好像都是她的影子。
他清楚地知道,长久以来,哥哥与自己被当成女孩子养,皆是因为母亲有个心病。
幼年他不懂,如今少年却没多少感觉。
白母打量着儿子,良久才说话:“你过来,我好久没见你了。”
母亲的语气里还是平淡,白茶也听不出来别的意思。于是迅速清洗了帕子,它被晾晒在阳台,用夹子夹起。
夹子老旧却别着花,小时候这夹子在他的发上。
走近角落,房门之后,他搬了个木凳坐在身边。
母亲穿的裙子是很早以前父亲送给她的,不过是白茶挑的。白母摸摸他的头,倒是吓了他一跳。
“好久不见,妈妈。”
大概每个小孩都能嗅到母亲,血缘关系是层系带,母亲身上总有好闻的花茶味。不论是从前在她怀里,还是如今只在身旁,他闻见花茶就觉得很安心。
“嘶——”
他的头发被狠狠拽住,还是没反抗,任由母亲这样扯着,扯得疼了才忍不住说:“妈——”
母亲的颧骨高,消瘦的下巴显得刻薄,手劲很大,看着儿子痛苦的神色,她反倒愈渐烦躁。她的手掌拉扯他的发,指尖掐他的皮肉。
过了一个夏天,母亲还是这样发力拧他。难得有新的情况,他被母亲踹在地面。
白茶的手摁在木凳的钉子上,手腕摩挲出渗血珠的划痕。有一阵奇怪的幻听,就像过去来见她时,玻璃碎在地面,渣子划过他的耳朵。
那是玻璃碎了的声音。
跪倒地面的时候,他却想着:“最近回家只能穿长袖,不然短袖会被看见留下的青紫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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