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珹将老胖灰猫尸体火化了,骨灰装在一个漂亮的小瓷罐里,埋在了院子里最高的那棵树底下,夏嵩月去玉器店买了一块漂亮的玉石,还买了一把小刻刀,亲自给它刻了一块墓碑,季时珹看着他微微有些瘦削的下颚线条,很是心疼地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暗自在心里决定以后不能让夏嵩月再养任何小动物了。
季时珹伤好了之后就去上班,每天早上九点半出门,然后晚上六点到家,夏嵩月的时间没有那么紧凑,于是就特意挑了一天出来打扫房子,收拾了一些夏元庆的遗物放到杂物房里归置好,轮到了打扫他和季时珹的卧室的时候,夏嵩月偶然发现了飘窗底下其中一个抽屉上了锁,联想到季时珹的放钥匙习惯,他很快就从台灯底下摸出了一把小钥匙,然后打开了那个抽屉,入目就是一本印着“市中心医院”五个大字的病历本,那是季时珹的病历本,虽然偷看别人隐私会让夏嵩月有一丢丢罪恶感,但是他最终还是没忍住打了开来仔仔细细从第一页看到了最后一页。
徐一流今天的病人不多,四点多接待完最后一个病人的时候,护士告诉他有位姓夏的先生在预约室等了两个多小时,他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姓夏的人到底是谁,一边吩咐护士去把人领进来。
见到夏嵩月,徐一流有些意外,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比起上一次匆匆在医院长廊的那次见面,徐一流发现夏嵩月稍微清瘦了一些,但是气色好了很多,精致的眉目之间冷漠疏离的气息少了很多,隐隐可见当年温润少年的影子。
徐一流给他倒了一杯温茶,“是为了阿珹的事情来找我吗?”
夏嵩月接过茶微微点了下头,在徐一流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想问你关于他病情的事情。”
将病历本递到徐一流面前,夏嵩月的心情有些沉重,“我想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徐一流不知道他和季时珹已经和好了,以为他是有点动摇心软,默默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态,便将电脑转了个方向,打开季时珹的会诊记录给他看,“里面有他的会诊视频,你先看看吧。”
那个命名为季时珹的文件夹里足足有将近九百个视频,夏嵩月随手点开了一个三四年前的视频,便看见季时珹躺在催眠床上,闭着眼睛眉头紧皱,脸色苍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蜷缩着,似乎是很难受的样子,徐一流在一旁和他说着什么,但是他的痛苦不但没有一丝缓解,反而越来越烈,脖颈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紧绷到了极限,像是随时都要断掉一样,他捂着眼睛,像一头苦苦挣扎濒临死亡的野兽一样,低声痛苦地呜咽着。
“你刚刚失踪那会儿,他比你现在看到的视频里面的状态更差,睡不着也吃不下东西,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你,整个T城大大小小的角落他都去遍了,当时我还没有学医,但是我有个亲戚是心理医生,所以我就跟云飞凡硬是拖着他去看了,你应该知道吧,他本身就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你失踪以后,就变得很严重了。”徐一流看着夏嵩月脸色微微泛白的面容,声音微微顿了顿,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吧?”
夏嵩月握着茶杯的手因为用力攥紧而节骨泛白,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您继续说吧。”
徐一流看了他一眼,确定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之后便继续说了下去,一直到日沉西山,夏嵩月才从医院里走出来。
季时珹今天临时有个跨国会议要开,加班到晚上十点半才下班,他六点的时候给夏嵩月发了条微信,但是没有得到回复,因为夏嵩月有时候画画会习惯性把助听器取下来,一画就是好几个小时,所以他当时也没有怎么在意,就发了几条微信给他提醒他要记得吃饭。
等下班回到家以后季时珹看见屋里一片漆黑,一楼二楼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夏嵩月的踪影,厨房里刘阿姨做好的饭菜都已经放凉了但是没有动过,他便拿出手机给夏嵩月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就接通了,里头传来夏嵩月浅浅的呼吸声,听上去有些异常,心头忽然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季时珹连忙问道:“你在哪儿?”
“......小区篮球场。”夏嵩月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地回了一句。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季时珹就拿起玄关柜子上的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焦急地叮嘱道:“你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
夜深了,篮球场里打球的人早早地散了,场内没有开灯,只有外边花园小径上的路灯还亮着,零星的光线照过来,长椅和篮球架在地上投下一段长长的影子。
季时珹是在篮球场内最里边的角落找到夏嵩月的,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挺拔的脊背微微弯着,鸦羽般浓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看上去有些情绪低落,半边身子都隐没在黑暗里,清隽的身形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看见人的那一刻,季时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走过去半跪在夏嵩月面前,季时珹才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像是哭过一样,心下蓦然一紧,他忙不迭地抓着夏嵩月清瘦白皙的手腕追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嵩月没有说话,微微俯下身子抱住了他修长的脖颈,将下颚抵在了他的肩胛上,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低声抽泣着,泪水很快就打湿了季时珹的西装外套。
季时珹起初还担心夏嵩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触及长椅上那本写了自己名字的病历本时,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宽阔冰凉的大掌轻轻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夏嵩月的后脑勺,微微叹了叹气轻声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我现在已经好了。”
夏嵩月还是在哭,季时珹只好将病历本卷成一圈塞到口袋里,然后抱起他慢慢走回了家。
回到家以后季时珹给夏嵩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把他抱到床上去给他喂饭,把他当小朋友小祖宗一样伺候着,但是夏嵩月说吃不下,他只好把碗搁在一边,坐在床沿上掐了掐他又软又白的脸颊,满目心疼又无可奈何地打趣道:“明明生病的人是我,你怎么哭得比我还厉害,我还得安慰你,哪有这个道理啊你说是不是?”
夏嵩月神色冷淡地抬起鸦羽般浓密长长的睫毛软软地看了他一眼,哭红的猫儿眼水光粼粼又亮亮的,看得季时珹的心都软成了一片,他忍不住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他的眼睛,故意板起脸说道:“别以为这样看着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偷看我的病历本可是侵犯我的隐私,你要怎么赔偿我,嗯?”
【作者有话说】:季时珹:唉,男朋友总在勾引我,怎么办,苦恼x10086
第75章 我原谅你了
夏嵩月没有顺着他的话跟他一起胡闹,白皙柔软的长指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里,指腹慢慢摩挲着他掌心里那道深深的伤疤,垂眸看着轻声问道:“你现在还有去徐医生哪里吗?”
季时珹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掌心,目光在夏嵩月白皙软软的手指上停下,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轻轻应道:“没去了,都好了,你回来,我就好了。”
他的心病皆由夏嵩月而起,夏嵩月回来了,他就不药而愈了。徐一流给他安排的那些治疗,只能从生理上缓解他的痛苦,但是内心深处的自我回避和自我折磨,却是没有办法,甚至在最痛苦的时候,徐一流还提出过,要不就干脆催眠遗忘了那段记忆算了,虽然这样的做法很危险,但是再危险,总比活不下去要好,可是季时珹不愿意,他始终觉得夏嵩月会回来,哪怕最后等不到了,也可以靠着那段记忆过完一辈子。
夏嵩月吸了吸鼻子,难得主动凑上去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明天我们去看看爸爸好不好?我想和他说说话。”
季时珹怎么可能不答应,只要是夏嵩月提出来的要求,哪怕要去殉情他都很乐意,他看着夏嵩月因为哭过微微透出些许薄红的眼尾,心疼得跟针扎了似的,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之后,他摸着他的脸颊放软了声音说道:“看你哭一次我得去掉半条命,你可不能哭第二次了,不然我的命迟早要交代在你手上。”
闻言,夏嵩月微微扬了扬浓密长长的睫毛,一双清澈圆圆的猫儿眼透着凉凉的神色,十分冷漠地看着他,“昨晚我喊你停下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这个觉悟?”
还哭一次去半条命,老子都哭哑了你都没软下来一点,现在还有脸说这种话。
季时珹被夏嵩月充满幽怨的语气和鄙夷的目光逗乐了,宽阔冰凉的大掌顺着他的脸颊摸上了他白皙柔软的后颈,微微前倾就把他***,低头咬了一口他软软嫩嫩的脸颊之后,他极其不要脸地辩解道:“那不一样,我要是昨晚看你哭我还停下来,那我就不是男人了。”
夏嵩月被他这话气得脑仁发疼,刚想抬起手抽他一巴掌,就被季时珹眼疾手快地截住了,挣扎间衬衫顺着手腕褪到了臂弯上,露出了一截白皙细嫩的小臂,季时珹看得眼睛微微发红,活像只看见了美味肉骨头的大型犬科动物,俯身一口就咬住了夏嵩月漂亮的喉结,还绕着舔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