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季时珹的反应,夏元庆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将那相册放在桌上,忍不住叹了口气,“早在听嵩月说你爸爸叫季盛川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了,但是我想应该不会那么巧,不过偏偏就是那么巧,这么多年来,你过得好吗?”
问出了这话后,夏元庆就后悔了,如果季时珹这些年真的过得好的话,应该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孤孤单单独自一个人在T城求学,也不会养成这么孤僻难以接近的性子了。
季时珹看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杜岚,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对于亲生母亲的所有留恋和记忆,都被那些黑暗的过去和痛苦吞噬得连渣滓都不剩了,哪怕现在再次听闻到一丝一缕与她有关的消息,内心都麻木得惊不起一丝波澜,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您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离开吗?”
夏元庆不太想当着孩子的面说他母亲的坏话,但是对于杜岚自我自私的性子的了解却又让他开不了口说谎,于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在他犹豫着是该直接说还是婉转一些说的时候,季时珹又问了他一句,
“是因为她,有婚外情吗?”
“当然不是,”夏元庆几乎是脱口而出,联想到季时珹两次偷偷进入他的卧室的举止,夏元庆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眉宇间攒起了怒意,他拧眉问道:“是你爸这么跟你说的吗?他是不是还告诉你我和杜岚有染,他简直是胡说八道!”
夏元庆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如果季盛川此刻站在他眼前的话,估计早就上去揍人了。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夏元庆才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季时珹身边,缓缓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小珹,你妈虽然在离开你这件事情上面做得不对,但是她绝对不是那种会搞婚外情私德败坏的人,她只是太要强了,跟你爸两个人合不来,当初他们谈的时候,星柔就跟我说过,处不长,但是你爸和你妈如胶似漆,旁人也插不上嘴,直到有一天,她忽然联系我,叫我帮她买一张去美国的机票,并且不能告诉任何人,她离开之后,你爸曾经来找过我,口口声声说我把你妈藏起来了,甚至还袭击我,进了局子,后来我托人把他捞出来,他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了。”
事情到这里,似乎就明朗了,原来一切一切的仇恨和恶意,都只是季盛川的一面之词和谎言,而他却为了这个满是漏洞的谎言,憎恶了两个陌生人七年,多可笑。
“小珹,”夏元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目光和善地看着他,“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嵩月很喜欢你,以后你就住在我们家里,不要再回去了。”
夏元庆原本想说的是,你就好好在我们家当儿媳妇就好了,但是怕被亲儿子打死,所以只好话到嘴边临时拐了个弯,反正来日方长,以后还是能喊儿媳妇的,与季时珹复杂的内心感受不一样,夏元庆满脑子想的是,现在他离想把季时珹拐过来当儿子的心愿又近了一大步。
季时珹没有说话,低着头似乎还在消化着这个得来不易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马不停蹄地更新啦
第49章 高考
时间如流水般悄然而逝,很快,高三教学楼下的倒计牌就从两位数变成了一位数,三模过后,成绩基本上就定下来了,老师们也不再沉迷于争分夺秒塞题讲题,开始讲起了一些调整心态的小方法,然后让学生们自由复习。
早读课过后,夏嵩月拿着新鲜出炉的考场位置表,语气非常遗憾地跟季时珹说道:“不能跟考神在同一个考场,有点慌,怎么办?”
季时珹瞥了一眼,他在十七考场,夏嵩月在第八考场,三栋和九栋,一头一尾,不仅不在一个考场,而且还隔得很远,确实不是很好,他漆黑幽深的眼眸深深地望着他,手指在书本的遮掩下轻轻握住了他柔软白皙的尾指,低声问道:“所以你想沾沾考神的运气吗?”
夏嵩月回想起上一次他说要沾考神运气摸了一把季时珹脸后来被他反击的事情,他摇了摇头,想把手指抽回来,“不用客气了哥,做人要靠自己。”
季时珹没有把手松开,反而是微微用劲扣住了他的指缝,四目相对,他浓墨一般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流动着宠溺而又纵容的情绪,“你不用靠自己,靠我就行。”
夏嵩月被他用这样浓烈而直白的目光看着,一时之间忘记了动作,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前头的周毅就转过了身来,笑着打趣道:“季神,你这也太偏心了吧,你是想给嵩月开小灶还是提供作弊工具?”
他本来也就是听见了然后随口那么一调侃,没想到季时珹倒是难得认真地点了下头,应了他一声,“都行。”
周毅的笑容一下子就愣住了,似乎想从季时珹的面容里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意味,却发现他的神情格外认真,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说笑,“不是,季神,你别吓人啊,高考帮人作弊可是要坐牢的。”
也许是周毅的声音有点儿大了,钟子宁也回过了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们,夏嵩月只好用另外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朝他们摆了摆,笑着解释道:“你们别紧张啊,季时珹只是在开玩笑,没有作弊没有作弊,周毅你别大声嚷嚷,等一下把老师招来了。”
周毅有些委屈地努了努嘴看了看季时珹,后者却没看他,只是微微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夏嵩月的侧脸,认真而专注,目光里有种让他感觉格外熟悉热烈的情绪,周毅的心头微微浮起一丝疑惑,但是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疑惑什么东西,于是只好作罢转了回去。
钟子宁没有周毅那么好糊弄,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在季时珹的身上停留了几秒,扫了一眼他们在书本底下交握的十指之后,才慢慢转了回去。
眼看着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两个人,夏嵩月如释重负之余忍不住微微挣开了季时珹的手指想要抓笔写题,可是却在下一秒被他用强势的力气握住,指骨相贴紧扣,弥漫出一股浓浓的不安全感,季时珹的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让他觉得有些疼了。
夏嵩月眉头微微蹙起,用仅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朝他道:“季时珹,你抓疼我了。”
季时珹起初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倏地松开了手,但是夏嵩月的手背上还是留下了五个深深修长的指痕,淡淡的红色被白玉一样的肤色映衬得格外明显,他的眼眸里有怔然和自责,微微低下头想要去亲吻安抚这些指印。
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夏嵩月快一步用手指托住了他的下颚,制止了他的动作,语气略微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季时珹这几天有点奇怪,好像自从去墓园看过林星柔之后就变得特别奇怪,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虑很没安全感的状态,起初夏嵩月还没有发现,但是有一次他先下楼去吃早餐,季时珹洗漱完没看见他就立刻追了下来,连衣服也没换,睡觉的时候也是,哪怕出汗了也一定要紧紧抱着他睡,他一挣脱就会被用更大的力气抱回去,以前他是冰冷的孤僻的,所有的情绪都是内敛的,只有在独处的时候才会比较黏他,但是现在就算有旁人在场,他也会很直白地表达喜欢他的情绪,夏嵩月不是觉得那样不好,但是感觉太怪异了,怪异得让他有些担心季时珹的精神状态。
季时珹的呼吸略微有些不稳,他握住了夏嵩月的手腕把他的手放下去,垂眸敛去了眼底的情绪,视线盯着夏嵩月那截被他抓在手心里的手腕,闷闷地道:“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都可以。”
开小灶可以,帮你作弊可以,为你做一切事情我都可以。
夏嵩月还没从他没头没尾的话里面读出什么意思,就听见他又低低又压抑地说了一句,“夏嵩月,没有了你我会死的。”
夏嵩月的心陡然一惊,不顾打响的上课铃声,抓起季时珹的手就拉着他往外走,跟闫丽请了假之后,夏嵩月带着季时珹坐出租车回家了。
回到家里,夏嵩月把季时珹往墙角一放,仰起一双清澈圆圆的猫儿眼焦急地望着他,“季时珹,你到底怎么了?”
他很想问是不是季盛川又来找他了,但是他不敢问出来,怕会刺激到季时珹。
季时珹的脊背靠在冰凉的墙面上,他的体质本就是天生体温偏低,但是那墙面的冰凉还是让他感觉冷得微微发颤,只觉得身后仿佛就是深渊和地狱,而跟前站着的就是他的阳光和希望,他想抓住和抱紧,却又不舍得将他拉入这道黑暗里,还没想好要怎么办才好,他的阳光和希望忽然上前抱住了他。
夏嵩月的一只手紧紧搂着季时珹的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不留一丝缝隙,他的脑袋抵在季时珹的颈侧,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轻轻缓缓地道:“季时珹,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也不会,你也不能死,你死了,我就会不理你,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夏嵩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将季时珹内心的焦躁和不安全感统统抹去,只能抱着他一遍一遍地安抚,让他不要多想。
因为季时珹的精神状态真的不怎么好,所以夏嵩月让他先睡一觉再说。调好了空调温度之后,夏嵩月替季时珹掖了掖被角,正想起身坐到一旁,手腕却被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