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侧颊,下颌,侧颈,肩线到锁骨,好像齐云是世上最芬芳的花,最甘甜的蜜,他怎么都撷取不够。
他的心脏几乎要衰亡般地搏动着,心中的温血恨不得撕开胸膛,流淌到身下的人身上。
他想给他留下些痕迹,或多或少,或重或轻,直到屋子一暗,转为了暗红色。
月全食,开始了。
随着血红的月光一起,他忽然彻底疯狂,拉开了身下人的衣襟。
禅衣外衫本就宽松,他的右手几乎不费力地滑入,沿着里衣的料子,朝上溯回。
苏齐云的体温好低,低到不像是温热的人体,就像是一块紧实的、散发着冷香的美玉。
苏齐云身体中,唯一只有一小片是温热的,是他的胸腔。他的心脏正在有力地搏动,覆上去,能感觉得到他胸口的颤抖。
“齐云……”
他有些痴迷地喊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苏齐云侧着脸躺着,阖上眼睛,睫毛细微地颤抖着,没有给予回应。
这让顾培风愈发撕裂了。
他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像是刻意惩罚一样,直接扒开了齐云的整个肩头——
他的前胸肤色是那么薄透,在赤红的月光下,有种残酷的美。
苏齐云的眉头显著蹙紧了一些,但他依旧朝右侧着脸,没看顾培风。
他不知是默认还是顺从的态度,更加刺激了殷红月光下的情绪。
如果他肯侧脸看一看,是能看到顾培风的眸光如何流转,神情又是如何被他刺得动容,但他没有。
顾培风的最后一丝理智,就在那一瞬间,被他逼得彻底溃塌。
他把自己全部的体重压了上去,单手撕开了齐云的里衣前襟,手腕却忽然被对方制住了。
浓到滴血的月色里,苏齐云终于转脸,和他对视了一眼。
他得逞了。
顾培风刻意的试探、胡闹,甚至过界,就像是刻意捣乱的孩子,终于逼得自己在意的人注意到自己的不同。
苏齐云,终于看了他一眼。
夜半,钟磬声响,沉钟的余韵过了很久很久,才散去。
苏齐云抓着他的手腕,这时候顾培风才察觉,他的手劲儿很大,不说是掀翻他,至少两人应当是势均力敌的,绝不会出现一方溃逃如山倒,另一方侵略深入的情况发生。
就比如现在,但凡苏齐云想反抗,他们是旗鼓相当的。
他忽然有一丝欣慰。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苏齐云几乎咬着牙说出这句。
隔壁一直若有似无的诵经声,忽然变得明晰起来。
这里是禅寺,最不该有任何亵渎事情的圣地。
苏齐云拉开了他的手,从顾培风身下缓缓坐了起来。
“对不起。”
苏齐云理着自己衣服的手忽然顿了顿。
“对不起。”
“不用道歉。”苏齐云看起来并没有震怒,只是低下头:“我真的……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个更好的人。培风,别在我身上费神了。”
苏齐云垂着眼眸,即使在这样昏暗血腥的月色下,也无损他那种清净的美。
室内朦胧而微弱的光线,的确能唤起许多东西。
顾培风坐在一边,忽然有些不明白,人的情感为什么会那么难以传达。
明明他的感情已经快要漫溢出来,再也遏制不住,为什么苏齐云却像是视而不见。
何况,他明明是全世界最好的苏齐云,在顾培风眼里,他甚至满含着慈悲又威严的神性。
为什么这样完美的人却会自我厌恶,会认为自己是不值得爱的人。
“齐云……”苏齐云这才注意到,顾培风连声音都是压抑的。
“我……”
“别说了。”苏齐云打断他。
“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抚苏齐云的情绪,好像即将被抛弃的小兽,只会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对不起,我刚一时冲动,惹得你难过,痛苦,让你不开心了。”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顾培风头一次发现,他是那么词穷。
苏齐云依旧侧脸,轻轻整着自己的衣服,虽然这无济于事。
他的领口已经被人蛮横地撕扯开,总是不争气地垮下来,露出小半个肩头。
看着罪证,顾培风终于沉默了。
“……没有。”
他忽然抬眼,发现苏齐云正在看他:“我说没有。不难过也不痛苦。”
他的心忽然被揪紧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很危险。
“你傻么,我只是——”
苏齐云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猛地扑在了地上。
顾培风的喉结在轻轻颤动,他周身的体温烘得人发烫,音色也是从没听过的低哑:“你不反感,你不反感,对不对。”
苏齐云转过脸,低低地嗯了一声。
顾培风的唇立即覆了上来。
这一次的亲吻更加激烈,像暴风雨一般肆虐,有时又像春雨一般温柔,如果抛开最后顾培风在他肩上狠狠咬的那一下的话。
最让他心情颤栗的是,当他从胸口往上,吻到苏齐云的侧颊,他居然轻轻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比任何激烈的回应都让他着魔。
等顾培风燃着的热情终于平和下来,他这才发现,苏齐云的脖颈、胸口,肩膀,他吻过、碰过的地方,大片大片都是绯红的痕迹。
齐云的皮肤实在太过于菲薄了,菲薄到让人怜惜,顾培风一点点触碰,他脖颈上立即会红上一大片。
苏齐云安静地躺在地上,任由他温和的指尖摸索那些痕迹,直到他摸到了苏齐云的右肩——一个完整圆润的齿痕,咬得太过于深,破了皮肉,还汪着血。
顾培风躺在他身边,有些疼惜地摸了摸:“疼么?”
苏齐云沉默了会儿,侧脸看了他一眼:“咬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
顾培风吃了瘪,瞬间没了言语。
“……真是属狗的。”
苏齐云翻过身子,背对着他。
月全食散了。
室内疯狂的月色渐渐恢复到平和的白。
“……哥。”
苏齐云低低应了一声。
“我想抱着你睡。”
“……”
看他没答,顾培风挪近了点,凑在他耳朵上,把声音放得很软:“行不行哪。”
“……不行。”
“你说了有月食的话就不抗拒的。”
“我没答应你。”
苏齐云闭着眼睛躺着,刚刚顾培风疯狂吻过的地方还有些火辣辣地疼。
腰上忽然一温,顾培风的手不老实地环了上来。
苏齐云揪着他的手腕就要拉开他,接着就听到背后可怜兮兮地说:“是我不好么。”
苏齐云扯开他的手停了停,这才说:“……是我不好。”
“不许你说我喜欢的人不好!”
他想了半天,才想明白顾培风这句话的逻辑,被逗得有些想笑。
这回,他没再扯开顾培风的手,反而覆上了他的手背:“睡吧。”
他抬手捞过来长长的藤萝枕头,供两个人枕上去。
背后似乎含糊地哼了句什么,之后顾培风温热的脸颊贴了上来,安定地枕着他的后颈。
这一觉,苏齐云睡得尤其安稳。
*
来月城之后,顾培风实际上没怎么睡上好觉。
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情,FRCA内部也有很多线索要理,他晚上睡得并不早;每天早上,因为要给苏齐云做早餐,他总是天没亮就醒来了,所以几乎没怎么好好睡过觉。
可能是积累的压力和疲倦太过于浓郁,也可能是苏齐云的体温让他格外欣慰,昨天一贴上苏齐云的后颈,他一夜无梦,睡得分外安稳香甜。
天光刚亮,他正想吻着苏齐云柔软的发丝醒来,稍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横在身侧,原本应该枕着他左臂的人,早不见了踪影。
他一下从床上翻了一起来,怔了半天。
天文望远镜还支着昨天的角度仰望着天穹,室内的木矮几被挤得歪在一侧,他俩睡着的蔺草席则暧昧地卷了几个边。
仔细回想一下,昨天苏齐云并没有明确他俩之间的关系,他只是温和地纵容了顾培风的感情,这样想来,他昨晚是有些太出格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顾培风心里一阵阵后怕起来。
他急匆匆在庭院里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影,连走出去的脚印都没有。他又急急忙忙折了回来,在内间里找人。
一拉门,不大的内间空落落的,苏齐云的西装已经清洗干净送回来了,悬挂在里侧的木架上。
他稍稍定了定心,苏齐云总不能穿着禅衣跑出去,他的西装还在,说明人还在禅院里。
出了门,他接连问了好几个小沙弥有没有看到一个头发偏长的人,都冲他摇了摇头。
直到有个小沙弥主动回了头:“啊,特别漂亮的那位施主是不是!”
顾培风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是那天劝他放生的那个小沙弥,他点点头:“你今天见到了他?”
小沙弥朝他行了一礼,接着指向某个方向。
小沙弥指着的方向不是朝外、也不是朝后山,而是禅院最里侧,一音大师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