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他居然死了,死的很突然,死于一场无聊的车祸,在我还没来得及让他认识我之前。
他的死亡给我带来了重大的打击,让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实际上,没有了平和岛先生的池袋还是如往常一般,运作着。
后来的后来,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一年后平和岛先生又出现了,突如其来的。尽管众人都不肯相信那个少年就是那个男人,但我几乎一秒就认出了他,一样的感觉,一样的气势,一样的暴躁,以及一样的力量。
面对那个比自己还要纤细瘦弱的少年我没有任何的质疑,只觉得自己胸口的满腔澎湃全然复苏,我尝试和他接触。
我有些羡慕汤姆先生。起初我的接触得到的是他冷漠的拒绝,接着我一次又一次被他摔出马路,终于可怜的获得了那么一小丁点被允许靠近的机会。当然,我只是默默的跟在平和岛先生的身后而已,并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如果在近一点,我的骨头会断的。
平和岛先生和我最先开始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这一年里他在干什么,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什么都不愿意说,或许是对象的缘故,我并不是那么被他信任着。
不过没关系,至少平和岛先生偶尔会愿意和我交流,当我说我想要和他干同一个工作时,他想也没想的就揍了我一顿。那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我足足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才下床。
知道平和岛先生会打篮球时,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而在那半年内,平和岛先生的身高开始抽高,比180的我还要高上些许,但我知道,平和岛先生还会继续变得更高。
汤姆先生会时不时的跑来监督平和岛先生,和他说说话或者找他帮忙,渐渐地,汤姆先生的工作变得繁忙了起来,来找平和岛先生的次数也在微量的减少。每次平和岛先生都吵吵嚷嚷的说要给汤姆先生帮忙,汤姆在拒绝无果后,会耸着肩膀带走平和岛先生。而那时已经快进入大二的我也开始烦恼了一下未来。
在我所就读的大学附近有好几个街头篮球场,很新,建造了没几个念头却在当地小有名气,那里的设备还算齐全,场地也很大。得知平和岛先生会打篮球,我常常带他去那一带。
平和岛先生的篮球打的非常好,虽然没多少技巧可言,那是更加粗暴却又帅气,因此水平也远远的超过了同行的大学生。我总是会在平和岛先生汗津津的擦着汗休息时,夸赞他,而然他却说,还有一伙人比他更厉害,那才是真正的技术。平和岛先生在说到那伙人时,会难得不在皱着眉,刚硬的脸庞有些柔化,似乎在想念着谁,那算是我偶尔能够窥探到平和岛先生过去的一小部分。
打篮球或许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总是被平和岛先生喜欢着,排除不工作,大部分时间他只是蹲在台阶上看着别人打,并且很挑剔的说那些人都弱爆了,还不如一群初中生。为此,往往会有不少人来找过平和岛先生的麻烦,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被修理的很惨。
我曾好奇过,平和岛先生为什么一直使用着那个残破的手机,机身上已经严重磨花到我看不出它原本的色泽与牌子,机身上还刻着什么东西,这实在不多见。大概是平和岛先生和别人打架或者是被卡车撞击所导致的,屏幕碎裂的更是严重但平和岛先生一直不愿意去换,他能接受的最大范围便是手机按键故障时的维修。
他甚至把一个脑子不正常偷了他手机并以此威胁他的人揍到全身骨头断掉的程度,瞬间打消了我想要偷手机来研究一下的念头,我想那个不怎么值钱的手机对平和岛先生非常重要,也绝对比我的命要值钱的多得多,我不想因此冒险。
有次平和岛先生喝醉了,说实话他酒量实在不怎么样,我和汤姆前辈一起吃力的扛着他回到了他的住所,这也是我第一次进入到平和岛先生的家。比我想象的要整洁,这是我对他家的第一个想法,而且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夸张,我以为能承受他住的地方,一定是铜墙铁壁。
汤姆先生警告我不要靠近桌子和书桌,这引起了我的好奇,我特意在汤姆先生去厕所时跑到了书柜边,发现那上面井井有条的堆放着各种盒子。有象棋、围棋国际象棋等等。大多都是一些名贵的牌子,而平和岛先生一直很省吃俭用,那么钱都是花在这个地方了?
我随即走近了桌子,上面放着一盘未下完的棋。这棋艺实在有点不怎么样,连我这个象棋社的幽灵成员都比他好,我盯着棋盘半响,抬手想要替他下完。
我的手还没接触到棋子,一阵天旋地转,我被平和岛先生毫不留情的,甚至算得上凶戾的扔出了窗外。
平和岛先生家在三楼。
时间有时真的过得很快,这四年里我能和偶像平和岛先生一起度过每一天,做梦都能笑醒。但我同时也痛苦着,比如被他揍的时候,还有观看他自杀。
静雄先生总是会在每一周的周四下午以及周日下午来到池袋的西街,那个他曾经死亡的地点,一次又一次的等待6点卡车的撞击,每一周每一周,都在持续。但他总是死不掉,总是会很快就康复,总是很快就会再次寻找自杀的机会。
若不是新罗先生还有汤姆先生他们,也许,一周两次的“自杀仪式”就会变成一天一次。
“死不掉的疯子”也是池袋的名产。
最初我不知道那个行为的意义是什么,但所有人都认为平和岛先生是想要去死,当有人为了成全他真的想送他上西天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消极并把对方打个半残并附上一句“谁要死在你这个渣滓手下啊”。这样子的矛盾让我更加不解,似乎平和岛先生对于死亡的时间、地点、以及方式十分的苛刻,甚至连卡车的车牌号的要求也非常的高。
后来我才知道,平和岛先生的自杀行为是为了一个男人。平和岛先生很着急,总是皱着眉头,他急着被车撞,醒来后又变得更加的着急。我看不懂他眼中的东西,那是我从未触及过的,太沉重,但我知道,那些东西一定是因为那个男人而存在的。
我曾问过新罗先生,平和岛先生为什么对一个男人那么执着,我实在不希望我的英雄与偶像为了一个男人而自杀,那样子……实在是有些懦弱。
新罗先生却笑了,捏着下巴,浅笑的看着我说了一句让我想了很久才明白的话语:其实啊,他才是最有勇气的那一个,他用最极端最疼痛的方式去表达他的爱,那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嘛啊~也就只有那种笨蛋会那样子干了,换做我们可是吃不消的。
我想我是没有听懂,但隐约觉得感动,我明白了那个男人对于平和岛先生的深刻含义。后来新罗先生又说了一句话,我已经想不起我是怎么回答的了,他说:有一天,我们都会失去平和岛静雄,你会后悔你曾没有阻止过他吗。
看着熟悉的道路,我的思绪渐渐的回归,因为我已经到达了西街的街口。今天也是,他抽着烟站在路中央,低垂着头沉浸在烟雾之中,让人看不清脸,幽紫的墨镜擦的锃亮,今天的平和岛先生莫名让我觉得很帅。
路边上聚满了人潮,人性的冷漠在他们之间凸显的淋漓尽致,有的甚至在赌,赌这个死不掉的奇迹会不会有陨落的一天。
我将脸撇到了一边,却在人潮中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有平和岛先生的弟弟,也包括那正在打电话的折原先生。他笑着,还是那样的不怀好意。恍惚间,我似乎想起了我曾说过的一句话,眼角顿时有些湿润。像是怕被平和岛先生发现一样,我立即用力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却错过了他看向我的最后一眼。
卡车的声音呼啸而来,已经开了接近四年年重卡的司机,麻木的踩着油门,全速的朝着静雄开过去,我紧紧的盯着平和岛先生,牌号为91**的重卡狠狠的碾过了静雄的身体,只要刺耳的尖叫和兴奋的呼喊,却没有哀嚎。
我呆呆的看着车轮下静雄先生的身躯,幽黑的车底仿佛是吞人的恶魔,正啃噬着他的身体。鲜红的血液像蛇一般缠绕在他的手臂上,看似炙热,却冷的我浑身颤抖。而唯一感觉得真切的,也便只有那弥漫着腥味的空气了。
我恍了恍神,视线再一次模糊,心中有些哀戚。我不明白今天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在这四年来已经可以完美的控制情绪去看待静雄先生的自杀,然而唯独这次……
没有再去多看一眼地上的平和岛先生,我转身离开了现场,掩着面不想被别人看到,但带着哀伤的心情离开的一定不仅仅只有我,我用眼角扫了一眼眼眶湿润的汤姆先生,他也正离开人群。
“汤姆先生你居然哭鼻子了。”
“闭嘴小鬼,哭的鼻涕都掉下来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才没有呢,啊咧?那边那个是新罗先生吗?”
“鬼知道,走啦,对了我改行了,我开了一家面馆,啊啊,还想着让静雄掌厨呢。对了小鬼你给我滚过来打下手!二流大学的毕业生。”
“真过分啊汤姆先生,工资呢?”
“静雄不是你的偶像吗,你先把静雄欠我的钱给我还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