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欲燃山 (过年烤年糕)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过年烤年糕
- 入库:04.10
但是有一件事派再多人也没用,那就是季秋寒戒备任何人的靠近。如果没有江湛陪他,他甚至拒绝进食任何人放在他面前的任何食物。
易谦上楼通报的时候,江湛正在落地窗边的小茶几上陪季秋寒吃早餐。
说是陪,其实就是哄着他吃,季秋寒食欲消减严重,总吃不了两口就摇头拒绝。
易谦一进门就放轻了脚步,季哥现在就仿佛是只精巧脆弱的蝴蝶,他连一阵风也不敢轻易搅动。
然就算这样小心,季秋寒在他靠近的时候,还是做出明显的抗拒与闪躲。
江湛搁下勺子,皱着眉朝远处指了指:“过去站远点,脱衣服。”
易谦奇怪为什么要脱,但脚下已经立刻后退三步,并迅速解开纽扣脱下了身上的黑色外套。
要是魏微在场,估计要再一次惊叹他江哥教育之下无条件的令行禁止。
“你是没衣服穿么?最近都把黑色都换了,什么事?”
易谦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裤黑皮鞋,又自觉地往江湛这边站了站。
“哥,宋教授已经到了,现在在会客厅等您。”
“嗯,知道了。”
他转而问季秋寒:“吃饱了么?”
季秋寒轻轻点了点头。
江湛瞧他手里那杯牛奶喝了一整个早晨还是七八分满,里面特意加了营养粉,再这样瘦下去怎么行。
他拿过季秋寒手里的杯子,又喂到他嘴边:“再喝两口,乖,到一半就不喝了。”
江湛口吻商量,但喂到嘴边的牛奶却不容拒绝。易谦见季秋寒再次低头慢慢啜饮着牛奶的样子,安静而温顺。
他竟然破天荒的觉得,…他哥在哄孩子这方面可能有什么未被发掘的天赋。
半杯牛奶喝完,季秋寒的神情恹恹的,江湛放下杯子:“让他上来吧,在卧室里谈,别的环境我怕他不适应。”
易谦朝门口的手下示意,不一会,方才还安静的季秋寒不知在门口恍到什么,他突然慌乱地去扯江湛的手臂。
江湛握住他的手,也看到门口的宋行辉。
“…别怕, 他是宋医生,你小时候见过的,你前几天不是想要去见他么?他只是过来和我们聊一聊,我陪着你。”
然而季秋寒却听不进去,他甚至忽然起身躲藏到了江湛身后。
“江湛…不要让我见他...”
他如此抵触宋行辉的态度让江湛和易谦心中生疑,易谦担忧道:“哥,但是宋教授要求他必须亲自和病人本人接触…”
“江湛,我会生病的...”
季秋寒漆黑的眼瞳仰视着江湛,边缘细小的红血丝交错惊慌与无助,江湛瞬间什么原则都瓦解了,他将季秋寒抱起来,“好了,我们不见了,我让他们都出去,不要怕了…”
他朝易谦道:“叫人把这儿清理了,我去见他。”
第47章 你永远是安全的
宋行辉的飞机才落地,魏启是他欣赏的年轻有为的医学界后辈,只是比起当医生而言,他显然更适合做一个成功的商人,在英国的几家高级私人医院给了宋行辉手下学生诸多实习机会。
魏启在电话里说有一位朋友PTSD疑似复发,想预约他的诊疗,当提到病患是季秋寒时,宋行辉提前结束了瑞典的学术研究会,带着两个助理返程。
会客厅里,浮在茶盏里的上品云雾松尖渐渐舒展嫩芽,如今的宋行辉比起十六年前的青年学生更添几分人逾中年的岁月沉稳,茶叶的清烟水雾袅袅,他没有等太久。
“实在抱歉,我爱人的情绪并不稳定,他十分抵触和您的见面,我只能让他先在房间休息。”
进来的男人神色有些疲惫,眉宇英挺间携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沉戾,但尽管这样,他往那里一坐,便自带着常年上位者的气势。
宋行辉对江湛口中爱人这个词汇稍感意外,但对于季秋寒抗拒与他见面的结果,却是在意料之中。
即使季秋寒的案件过去了十六年,他依然印象深刻。
“江先生,我已经看过魏微发过来的数据与症状描述,季秋寒受到相似应激源的刺激,开始出现与5.23案有关症状闪回、伴随反复不可控制的闯入性痛苦回忆,这些都是PTSD明显的病发症状。而我刚才说的必须和病人本身交谈,其实不必在意,那只是用来作为最后的一个确认测试,现在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江湛迟疑道:“您的意思是,他抵触与您的见面也是病情的症状之一?”
宋行辉穿着刚下飞机的休闲装束,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在这个领域所代表的权威与专业性。
“可以这样认为,这也是当年困扰我们治疗团队最大的问题之一。医疗组是警方根据破案需求请求学校配合医院组建的,我们之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动机对他作出任何不利的导向,可他却强烈排斥我们每一位医生。由于当年我负责他的心理干预,以他的角度认为我是“入侵者”,这也逐渐衍变为他非常抗拒我。”
说到这里,宋行辉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刚才确实很令我意外,他竟然在情绪不受控制的激惹下本能的寻求你的庇护。你获取了他的信任,这很难得。”
宋行辉的合理解释加上易谦之前已经把当年医疗团队成员的背景调查清楚,江湛心中的疑虑暂且打消。
“既然他这么抵触您,为什么又会在三个月内,三次特地前往医院预约您的诊疗?”
“这不难解释。我们说在PDTS的临床表现上,一个显著特征就是持续性回避。具体表现为患者会拒绝、避免回忆或者唤起任何有关创伤事件的记忆。”
“从时间上来看,他第一次来找我是三个月前,后两次则集中在最近一周内。这说明在此期间他不止一次受到了与当年应激源有关的刺激,病情开始反复甚至加重。他在尚且清醒时可以自主决定寻求医生的帮助,但随后他不可控制的陷入过去的痛苦回溯,大脑的自保意识占据上风,我作为曾经尝试“打开盒子”的人,自然被他认定为危险,予以远离。”
多次受到相似应激源刺激的原因还需调查暂且不谈,江湛在宋行辉一大段的专业分析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奇怪的用词。
“什么叫做,他无法‘自主决定’决定是否寻求您的帮助?”
宋行辉点头确认:“意思就是在“病发”时,选择权并不再他手上。”
“我刚才提过了,一旦遭受的创伤超出承载,大脑就会在一定程度上被动激发自保机制,致使患者会选择性的遗忘创伤情境,这一点季秋寒身上的表现更加强烈。他被解救出来后,他的大脑不仅让他“看不见了”,甚至还封锁了他在那个房间里,全部的三十三天记忆。”
5.23案现场的部分照片仍然保存在当年的病例册中,狭窄浑浊的下水道里堵塞满了冲刷不尽的毛发碎肉与断骨,浓重而压抑的血腥味并没有随着多年过去而褪散丝毫,无可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被关在那个乡下平房的三十三天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噩梦。
江湛阖眸片刻,再睁开时,眼中涌动着难抑的狠戾。
“所以呢,选择权到底在谁手上?宋教授,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切实有效的治疗方案!”
宋行辉手下也翻阅到那些照片,在当年在治疗季秋寒时,他们需要不断的分析创伤情境从而进行有针对性的深度干预与脱敏治疗,团队中其中一个女孩就因为无法面对过于残忍的现场照片,接连噩梦了半个多月,最后无奈请求导师退出了团队。
宋行辉的脑海里突然再次闪过季秋寒小时候的模样。
那是一年之后,多次心理疏导终于开始有了显著成效,一年里近乎失语的男孩渐渐开始尝试与人交流,宋行辉他们也发现 ,只要小心避免再次让季秋寒再陷入创伤情景回溯,他就会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
“我的建议是,保守治疗。放弃强制心理干预与创伤脱敏,继续让他‘遗忘’下去,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因为现在没有人可以打开那个“盒子”。”
见江湛蹙眉,宋行辉问:“江先生应该知道在5.23案中的三十六个死者里,其中一个是他的姐姐季夏吧?”
一提及这个名字,江湛的脸色瞬间一凛,他知道季夏对季秋寒的重要。
“他的病因与季夏有关?”
“只能说有相应的联系。”与。熙。彖。对。读。嘉。
宋行辉翻出当时他的记录手稿:“在对季秋寒进行催眠治疗的过程中,我们发现那段记忆的封锁程度远远超出预期。甚至以他本人的权限也无法打开,我们在最初一度认为这是孩子遭受巨大创伤过后,分裂出来的另一个用来自我保卫的人格,可后来发现并不是。”
“在季秋寒的脑海中,充当保卫者角色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姐姐,季夏。”
宋行辉将手里的钢笔放置到茶杯前。
“换个形象一点的比喻来讲,季秋寒脑海里的那段记忆是一个危险的黑匣子,它的捍卫者是季夏,而在他的意识里,季夏的命令等级高于他自身。所以那段记忆被封锁后,他自己也无权打开,作为医生的我们更不行,唯一的钥匙在季夏手里,而季夏在当年的5.23案中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