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欲燃山 (过年烤年糕)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过年烤年糕
- 入库:04.10
“我错了叔,下次不会了。”
显然一卷报纸也起不了惩戒作用,李国毅干脆扔下,然而让他真正恼火的不是他回来后下午秘书跟他汇报这件事。
李国毅沉着声问:
“你下午去哪了?”
听他问话,季秋寒的眼睛一抬,随即又垂落下去。
看来去看守所的事还是没瞒住。不过黄马甲被他砸成那样,伤口都在头脸,看守所那么多人,就算韩进想帮他瞒,估计也难捂上所有人的眼睛。
他只得实话实说:“去了看守所。”
李国毅被他那副无畏的坦诚气的再度深吸一口气,“行!,翅膀硬了,我教训不了你了!”
李国毅转身在房间里寻找趁手的工具,找了一圈,老刘送的镇纸是半个文物,砚台摔人太重,藤条早两年就让老婆藏的不知踪影。
最后他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抽出一个鸡毛掸子,两下抡在季秋寒背上,劈头盖脸的骂道:
“你倒是不撒谎!私自审讯殴打犯人?!拉着韩家那小子跟着你一块胡闹!简直胆大包天!!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人家状都告到我这儿来了!多少人巴不得你犯错,你倒好,去他们眼前犯?!”
体制内人际关系本来就复杂,况且局里明着暗着不少人都眼红他的晋升速度,季秋寒承受背上的痛,可最近他一直在失控不是么?
看季秋寒不说话,李国毅又狠狠抡了一下,他军人出身,这一下力道重的直接抡的季秋寒措不及往前踉跄了一步。
“给我站好了!”
季秋寒迅速站回,身姿比刚才绷的更加笔直,俨然成了标准军姿。
“我看你就是等着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呢是吧?胆大妄为!目无法纪!!纪律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看看你干的这些还像个警察干出来的事么?!”
李国毅的怒火万丈,显然和手下的力道成正比,他每骂一句鸡毛掸子就狠狠往青年背上抽一记,一次比一次更重,站立的军姿毫无支撑点,季秋寒只能咬牙保持,他不敢动分毫,背上已然一片火烧火燎的疼痛。
李国毅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下午他回国,在听完秘书跟他汇报的季秋寒最近一桩桩失误和甚至严重的越线行为后,他手里落桌的茶杯震天响,连一旁秘书都吓了一跳。
李国毅重重抽了最后一记,斥道:
“晋升那条罚不了你就干脆给我停职!停到你重新给我学会怎么做一个警察开始!学不会,干脆你这警察也别当了!”
“叔,!我…,”
季秋寒心中自知对比他犯下的严重错误,“三年不得晋升”这种轻描淡写的惩罚都是李国毅帮他压下来的,他知道下午在看守所的事做的实在太过急躁张扬,其实从看守所出来,待神志稍微恢复后他就后悔了,冲动不止给自己带来严重后果。
但也许是“不当警察”这几个字对季秋寒的冲击力太大,他的神色明显慌了
“叔…,!下午的事情我不该瞒你,是我做事太冲动,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我不能不做警察,!我不能…,!”
“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国毅点的更盛的怒火打断,重新抡起的几下力道是恨不得把手里的鸡毛掸子打断,
“现在公安局是你说的算吧?!你想殴打犯人就殴打犯人,无视命令不听指挥!!要不干脆我也听你安排吧!”
“不是,!叔,我…”
季秋寒被斥责的哑口无言,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无可推卸的错,他垂下眼睫,嗓子喉咙滚了两轮,才干涩道:
“…对不起叔,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可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一看见那张脸,我就…,”
季秋寒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哽在了半截,他眼皮颤动了两下,似是不可控制地闭上了眼睛,这张冷白的脸遮住了最后的黑色,就像小时候的那段时光,他也常常这样垂着眼。
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
李国毅再大的火气也被眼前青年如此模样一瞬间抵的堵涩难痛,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年久的回忆沿着缝隙涌上来。
彼时他还是刑侦一队的队长。
纵然身经了不少手段残忍的凶杀案,但这次5.23连环杀人案现场的惨烈程度,仍然大部分参与行动的老警察都止不住噩梦连连。
工作汇报写的心情沉重,李国毅拿上烟,路过一扇窗时,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小男孩,男孩很瘦,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肩胛的骨头顶着单薄的衣服凸出来。
李国毅记得这个孩子,是在五天前的行动里他带队解救出来的,5.23惨案一共死了三十六个人,他是那间房子里唯一的幸存者。
可男孩却偏偏什么都忘了,他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关于在那间平房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像是被刻意删除了记忆。
只有第一天,一个小警察给他看了那张监控里截下的凶手照片时,男孩浑身抖筛,喉咙里甚至发出类似怪物的痛苦嘶鸣。
从那以后,没人敢去再刺.激这个孩子。
姐弟俩地母亲早亡,父亲在在出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李国毅和贺兰一直没有孩子,鬼使神差的,他把这个男孩接回了家,晚上加班到深夜,贺兰慌张地打来电话,说那孩子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医院里的大夫说了很多名词,大意是孩子是精神受了极大刺.激之后而产生的癔症性失明,是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带来地并发症,这是一种难以有效治疗心理疾病。
言语间得知他们并非孩子的父母,又含蓄地表示这种病需要进行长期的心理治疗,费用高昂,效果却不能保证。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医院的走廊,贺兰抱着双眼失焦的男孩小声地哭,而他满脑子都是那天他带队冲进房间的一幕,人间地狱。
年幼的季秋寒整整失明了两年。
在那两年里,这个总是发呆沉默的男孩也总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垂着眼,心理医生一次次的来,引导着问他,
“现在呢,你眼前能看见什么?”
而每次的答案都一样,
“红色。”
第11章 “我们回家。”
颇为沉默的晚饭结束之后,季秋寒去厨房里切水果,保姆想要帮忙,被他婉言谢拒了。
客厅,贺兰担忧地望厨房里的季秋寒。
“你们两个天天都那么忙,好不容易才抽空一起在家吃顿饭,你打孩子做什么?!”
“他做的那些混账事不该打?”
李国毅冷着一张脸,怒气未消。“就是你从小太惯着他,他才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凶我做什么?小寒怎么做混账事了!”贺兰女士顿时不乐意了:“他是我惯的,那你这动不动就打人的脾气也是我惯的?都怪我,李局长干脆也打我一顿好了!”
“啧…!”李国毅对这个视若珍宝的妻子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胡闹!越来越孩子气,我什么时候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贺兰能如此永葆年轻,自然跟几十年如一日的被李国毅捧在手心上的宠爱分不开。她更知道丈夫心里其实早就拿小寒当儿子看,不会轻易动怒。柔软白皙的手悄悄捏上身旁这位铁面包公的肩膀。
“…好了好了,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发这么大的火?”
“不是发火,”
李国毅震了震手中的报纸,目光却没落在上面,半晌才默然地叹了口气。“终归还是因为那个案子。”
贺兰手僵了一下,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那…,是案子有线索了?”
“没有。”李国毅摇摇头:“那个人不过是和赵永林长得有些像罢了。我早就让人查过了,没告诉他是怕他失望,没想到,这孩子还是自己去了。”
贺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蹙眉低低惋叹,李国毅何尝不知她是心疼,沉稳的手臂安慰地搂住妻子的肩。
别墅前的小花园被女主人打理的精致而浪漫,月色溶溶,微风里有宁谧的美丽。
贺兰跨着他的胳膊散步。
“你叔脾气就那样,部队里带出来的,关心人又不说,你出一点事他比谁都着急…”
“打的疼不疼?”贺兰说着又想去察看他后背的伤势,“哎,兰姨…”,季秋寒忙拦下。
“真不疼,没事的。”
贺兰在屋里就上药未果,见孩子不让看,更觉得是伤重了,心疼成一团。季秋寒不敢用力去挡,只好把刚才连哄带劝又使一遍,才总算从女人手里不着痕迹地拿回了药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小时候哪次不是我给你上药的?”
季秋寒松口气,神情是难得的柔和,他伸手往上拢了拢女人的披肩。
“是阿,然后让兰姨看了心疼,叔下次准揍的更狠。”不等女人说话,他紧接又道:“兰姨要是真心疼我,就快回屋吧。夜里风凉,一会要是打了两个喷嚏,我就不止挨这两下了…”
贺兰作势要打他,可最后也没落下巴掌,手一转,反而给青年疼爱地整了整衣领。第一次见面,眼前的孩子还那么瘦那么小,她哄了好久才愿意拉她的手,不过转眼之间,已经长的比她还要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