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瓒既高兴又有点无奈：“哦，嬉闹是我，旗帜也是我。”
那明明是看到一群小朋友骑着四轮小车在玩耍和看到一个女孩儿被风掀起的三角巾领结时说的。
“我觉得很符合啊，”方寻指着屏幕里的他，“我与之嬉闹的对象是你，我行动的旗帜也是你。”
林瓒笑得欢快起来，不禁感叹着：“你怎么越来越会说了。你的语文老师经常夸你吗？”
“林老师夸夸我就行。”方寻牵住他的手。
谈恋爱真是令人愉快的事情，他们走走停停，明明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但一路上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方寻很爱起各种称呼，之前求着他叫“哥哥”，现在自己又一个劲儿叫着他“林老师”，林瓒实在是忍不住，凑近他小声说：“方寻，你的癖好真的很见不得人你知不知道。”
方寻讲情话也总要讲得坦然，不刻意压低声音，就用他那清澈而带着戏谑意味的声音说：“那林老师要帮我保守秘密啊。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了你叫我哥哥。老师怎么能叫学生哥哥呢，很见不得人的。而且我还没成年呢。”
林瓒一拳砸过去。“闭嘴。”
晃到下午五、六钟，两人又一起回小区了，走到电梯间才看到电梯旁边贴了一张告示，下午三点到凌晨三点临时要停水。
林瓒看着告示，郁闷起来：“我要洗澡啊。难道今天回家？好远。”
他想了下，算了，拿了身份证去酒店住一晚好了。
“要不要，”方寻在一旁出声，侧头来看他，“去我家住？”
啊？
林瓒愣了好几秒，再看向他：“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跟我睡就好。”
什么叫跟你睡，林瓒脸皮发烫，说：“那你在我家，就叫跟我睡。”
方寻笑：“对啊。我之前被你睡了那么多次，今天该我睡你了。”
“方寻。”林瓒咬着牙叫他的名字。
男高中生脑子里那点颜色废料少一点好吗？而且越熟就越乱讲话，以前明明还挺冷淡一男的。
他们上楼拿了点日用品，就坐车到方寻家去了。
杜瑞他们都去过他家，这也没什么，但方寻看林瓒有点紧张，还是温柔地宽慰了他几句，让他别在意。
只是到了方寻家所在的小区后，林瓒还没见到他最担心见到的方寻的妈妈，先见到了一个应该算作方寻的阿姨的女人。
那是个打扮得挺贵气的女人，拎著名牌包包，头发烫的形状很美，只不过整个人看着有些憔悴。
她像是一早就等在小区门口，看到方寻后就匆匆走了过来。
但方寻不认识她，见她径直朝着自己走近后叫了他一句“小寻”，心里十分疑惑。
她抿嘴笑了下，有些尴尬地介绍了自己：“我是……你爸爸的现任妻子，黎梦。”
方寻一怔，继而用眼神打量了她一下，她画了不怎么精致的淡妆，裸色系口红令她看上去知性却不怎么有气色。这幅样子，可不像生活如意。
“您好。”方寻生硬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黎梦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强忍着，继续微笑：“你们放暑假了是吧？上次你爸爸给你发短信，让你过去玩玩，我想着来专程接你呢。”
“黎阿姨，”方寻说得礼貌又疏远，“我没打算去那边，您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您早点回去吧。”他拉着林瓒准备往小区里走。
“小寻！”黎梦急了，忙叫住他，眼里流露出央求的神色，“你等等，再跟阿姨谈谈好吧？”
方寻侧身：“黎阿姨，不好意思，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聊的。”
黎梦的眼睛闪烁几下，看着脸色苍白：“是你爸爸的事。他生病了。”
方寻多看了她几秒。那张脸的神态，蓦地让他感到有点熟悉起来。
最终还是撤回视线，他朝她略一点头：“祝他早日康复。”
说完，方寻拉着林瓒进了小区，头都没回，也不管黎梦还在后头低声叫着他。
一直到上楼，方寻都出奇的安静。只是摸钥匙开门的时候，他找了钥匙很久，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方寻。”林瓒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方寻总算摸出了钥匙，插进锁孔，把门打开了。他说：“没事。”
给林瓒找出拖鞋，他又笑了一下：“像不像狗血电视剧？”
林瓒没接这话，问了句：“你跟你爸爸平时有联系吗？”
“他有联系我，”方寻看向他，说话时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情绪，“但是从来没联系过小选。所以我没理他。”
然而，不理会的关系不等于不存在。
第50章
说实话，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林瓒心里产生了一种厌恶感。但想到厌恶的对象是方寻的父亲，他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还没等他想好要说点什么，方选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听见动静的她来迎接哥哥了。“诶，林瓒哥哥你也来了啊？”
林瓒对她笑了一下：“我住的小区停水了，来借住一晚，可以吗？”
方选很快答道：“当然啦，欢迎来玩呀。快进来吧，哥哥你们在门口待着干嘛呢。”
方寻看向她，声音温柔：“没干什么，进去吧。你在学习吗？”
“嘿嘿。”方选笑得小酒窝露出来，乖乖回答，“我在看动画片。”
方寻看她这样也情不自禁笑起来：“继续看吧。妈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
让她继续去玩儿，方寻则带着林瓒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一次到这儿来，林瓒好奇地四处看了下。方寻的房间不是很大，但收拾得清爽整洁，看上去空间还蛮宽敞。家具都是素色的，整体看着简单明快。书桌上摆着电脑和一些书，侧边是一个树型书架。
床单是棉麻的，深灰色，收拾得平整。床边有一个飘窗，上面摆了几件颜色清新的装饰品，玻璃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绿树。
总之，这一切都十分符合林瓒对方寻的房间的想象。
方寻帮他把带来的东西放好，带他去洗手间洗了手，又介绍了一下屋里的布局，尽量不让他感到不习惯。但他自己明显受了刚才的事情的影响，兴致不高。
两个人又回到房间里，门一合上林瓒就轻轻搂住了方寻，在他耳边说：“方寻。”
比起安慰，林瓒更喜欢把事情摊开解决掉。几句不痛不痒的关怀，并不能够消解掉苦恼。但这种事，太隐私又太难堪，他没办法直截了当地评价些什么。只好叫他的名字，表示自己在他身边，在意他的想法。
方寻回搂住他：“我没事，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做。”
“想出来了吗？”
方寻笑了一声:“你以为有这么快啊？”
“对啊，”林瓒诚实地说，“你很聪明的。”
方寻笑意加深一点，又逐渐淡去了，他把下巴搁在林瓒的肩窝里，头很沉似的。
“我觉得她——就是黎阿姨……，你刚刚看到她的样子了吗？”他说。
“看到了。”她一定很为难，在这种人际关系里出面，实在有够令人难堪的。
“看她的样子，我爸的病应该非同小可。”方寻说着，不自觉搂紧了林瓒，“估计我妈还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不是重病，黎梦不会以那么尴尬的身份来找他。她是“罪名”洗脱不了的不折不扣的第三者，怎么想都该知道方寻不会对她有好脸色。但她不仅来了，还要做小伏低地请求他，大概能说明她对方寻的父亲的感情。当然，也可能是出于利益的考量。
“林瓒，我知道你关心我，所以接下来的话都发自内心，不太好听。但希望你别讨厌。”他突然又说了这么一句。
林瓒简直哭笑不得：“我懂你的意思。怎么可能讨厌。”
“那可说不好。”方寻还继续打预防针，抬起头认真地强调，“真的很不好听。”
林瓒安静了几秒，再看向他的眼睛：“我不需要你对我讲好听的废话。你是怎样的人，就展示给我看。我只会介意你编造一个假象。”
两个人要彼此理解的话，免不了要遭遇这种危险的时刻。再亲密的关系，都不一定能想象出对方某一个瞬间在想什么。未曾暴露出的内心深处，除了善，一定会有恶。
他这么说了，方寻便没再犹豫，选择都告诉他。
难听也就难听。反正他的爱情就这么一回，他只会对林瓒一个人如此坦诚了。
“我不想去管他。”方寻实话实说，“我不在意他是死是活。我讨厌他这种人。”
“他明明有了新的家庭，黎阿姨才是他的家人。这么多年对我们不闻不问，偏偏是这种时候才想起有个儿子，而低智商的女儿就干脆不管。”方寻嗤之以鼻，“让黎阿姨来找我，摆明了他认为最重要的人不是她，他只是想有个血脉相连的人去给他送葬。”
“我觉得，”方寻顿了顿，“说起来有点冒犯，但我觉得黎阿姨跟我妈一样可怜。”
方寻看向林瓒：“就是这样。我实在对我的亲生父亲同情不起来，哪怕他可能要病死了。”
林瓒抬手揉揉他的脸：“我明白。不需要这么严肃，我一点也不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