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未已说道:“其实我在一楼各处发现了一些人名,有的跟了日期,有的没有跟日期,我一直不确定那是什么意思。我昨天也在这条石缝里发现了周僮的名字,是没有日期的,但是你看——”年未已指向地上的一块石头,石头侧面写着:“周僮,2022年6月3日。”
“是今天的日期。”年未已说:“这些名字和日期,是他们的墓碑。”
“那你为什么要挖开?”魏子虚问。
年未已:“我想知道这下面是不是埋了尸体,只不过我没找到合适的工具,只能徒手挖。我挖出来好几块砖头,就发现了周僮的右手。”年未已说这话的时候,魏子虚看见他是用指腹夹着芯片,他的十根手指全都磨出血了。
“然后我用砖头砸烂她的手腕,把她的终端机抠出来——你看,还能用呢!这终端机能显示空间坐标,相当于我们现在有一个随身空间了,不过我还没实际使用过,不知道——”
年未已刚要发散思维,魏子虚便掏出一个银色物体放到他脚边:“那就把周僮的手枪放进那个空间里,你可以随时拿出来防身。”
“诶?给我?”年未已奇道:“我不会用啊,还是你拿着比较合适。”
魏子虚:“你太弱。像今天下午,你被人抓到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要是拿着把枪,多少还能恐吓别人一下,等我赶去救你。你不会用我可以教你,近距离射人总还是能射中的,但你一定要记住用手枪最重要的一点。”
年未已:“是什么?双手持枪?提前上膛?”
魏子虚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
“留一颗子弹给自己。”
魏子虚的建议很中肯,DEATH SHOW里的死法多样,与其被折磨而死,还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了断。
“我知道了,但我不会自杀的。”年未已抿了下嘴唇,两个梨涡一闪而过:“我宁可把最后一颗子弹为你留着。”
年未已没有持枪经验,手指又受伤,只能小心翼翼用两只手掌搓起手枪,枪口朝下,然后魏子虚眼睁睁地看他把手枪揣进兜里,还充满安心与信赖地拍了拍——就像往兜里揣了一块烤地瓜。
魏子虚已经开始后悔给他枪了。
“谢谢,我现在觉得有安全感多了。”年未已长出一口气。魏子虚好奇道:“你紧张过?”
“紧张过啊,今天下午那两个变态要**我的时候,我非常紧张,打算反抗到底的。由此可见你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要更加努力地保护我才行。”年未已认真说道,然后低下头,把周僮尸体埋回去,用砖石泥土填好,尽力恢复到原样。
魏子虚自以为对年未已的自恋程度有所警觉,但现在又一次刷新了认知。他能看出晋爵确实对年未已感兴趣,但显然不是针对年未已的身体。晋爵就算是在魏子虚眼中也算个美男,应该经验丰富,而且钢管直的性向显而易见,非常反感被当成强奸犯。而年未已浑身高龄处男的矫情劲儿,却坚信自己该死的性感,他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番话,反而让魏子虚接不上话。
魏子虚只好埋头和年未已一起整理路面,懒得和他争辩。
他们用了十分钟踩实地面,铲走血迹,年未已把芯片和手枪收好,舒展一下筋骨,望着大厅凹凸不平的墙壁,突然问道:“你说这层楼里......到底有多少尸体正陪着我们呢?”
魏子虚:“别想这件事会比较轻松。”
“哈,我明白了,难怪小呆把一楼设计成度假村的风格。”年未已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说:“因为有很多人长眠地下,正在这里度过他们人生中最长的假期。”
“希望我们最后不会在这里度假。”魏子虚提醒道:“现在快到3点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我睡不着。”年未已苦恼地说。他走到长椅边坐下,向后靠,两只胳膊搭在椅子背上,仰着脸看魏子虚:“想给你治病,想得睡不着。”
“那就醒着,没人求你。”魏子虚淡淡地说,转身准备回房间。
“其实昨天那个故事......还有后续。”
魏子虚停下脚步,冷哼一声:“呵,昨天果然是你半夜溜进我房间啊。你是什么毛病,没经过我允许就跑到我床前,讲毫无逻辑的睡前故事。你再这样我真的会收拾你一顿。”
“可是你想听,”年未已厚脸皮地笑起来:“你看你都走不动路了。我昨天骗了你,我没有讲完那个故事,只是结束在一个幸福的结局上。可是你不满意,那我来给你讲讲真正的结局吧。”
年未已屁股往后挪了挪,胳膊肘抵在膝盖上,弓着身子,缓缓开口。空气中还有一丝血腥味,让魏子虚感到一种阴冷的氛围,他没有什么理由听完这个故事,可是双脚却鬼使神差地停在原地。
“恶魔穿上了新娘的皮,便可以在人间活动。他和疯子一起快乐地生活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傍晚,他们并肩坐在海边看日落,余辉照在疯子脸上,恶魔发现疯子眼角出现了第一条皱纹。”
“恶魔伸出手捏住疯子的脸,把他的脸皮抻平,可是一松手,那条皱纹又回来了。”
“‘怎么了?’疯子问他。”
“恶魔说:‘你还记得你刚给我这张皮时,对我说了什么吗?’”
“疯子想了想:‘记得呀,我说你也要给我一样东西,我想要你爱我。’”
“恶魔松开手,轻轻笑了一下,嘴角边浮现两个梨涡:‘我答应你了,但我是骗你的。没有人告诉过你吗,爱这种东西是要不来的。我那么说,是因为我必须从那口该死的井里出来,去找那个把我扔到井里的人报仇。’”
“‘你没有给我吗?’疯子很慌乱:‘可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很满足,这种感觉以前都没有过,你一定给了我什么东西的,你再好好想想?’”
“恶魔说:‘我骗了你,可是当我从井里出来,我第一眼就喜欢你,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
“恶魔凑近到疯子身边,抚摸着他的脸颊:‘现在我知道了。’”
“‘你虽然是个男人,却长得很漂亮。’恶魔温柔地说道,眼神里有一丝痴迷:‘我喜欢这张皮,这是我最喜欢的皮。’”
“‘把这张皮给我吧?’”
“恶魔毫不犹豫地将刀尖插入疯子的脖子,割了一圈,然后沿着脊椎划到尾巴骨,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他穿上了疯子的皮,把还没断气的疯子扔到枯井里。”
“恶魔感到很快乐很满足,比和疯子在一起的时候更幸福。他四处游荡,看风景吃美食,和村里的老人小孩聊聊天,有什么热闹都凑上去看。可是好景不长,恶魔的理性开始逐渐消失,疯子人是疯的,疯子的皮也是疯的,披着疯子皮的恶魔脑子不太好使了,只顾着眼前的快乐,慢慢地忘了披上这张皮之前的事。”
“一天,恶魔坐在井口玩,从井底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跟恶魔打招呼。”
“恶魔很好奇,井底怎么会有人呢,便问井底的声音他为什么要住在井里。”
“那个声音说:‘我被我爱的人背叛,被他扒掉皮后扔进了井里。’”
“恶魔被那个声音吸引,询问那个声音他能不能上来跟自己玩。”
“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好啊。只要你给我弄一张人皮来。’”
第33章 性感囚徒
“所以这是个无限循环的故事。”魏子虚抱臂道:“恐怖片用烂的梗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年未已笑道:“你对睡前故事不能要求太高。再说了,既然是个常用梗,说明观众接受度高。这个结局可能会被说俗,但上个结局就会被喷了。我昨天给你讲了上个结局,你说这不是个幸福的故事。可是就我的观点来说,主角过得一帆风顺,所有目标都达成了,做的坏事也没受到惩罚,两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了,这个结局哪里不幸福了?”
魏子虚:“你想说明什么?”
“我只是好奇我哪里想错了,照理来说,主角的结局是标准幸福模板,难道是我理解的幸福观念和别人有偏差吗,”年未已慢条斯理地说:“但是其实我没错,是别人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在主角身上。在他们看来,令人感到幸福的并不是幸福本身,而是相对公平,每个角色的结局要跟他的所作所为相符,才是好结局。这种循规蹈矩的模式让我觉得很无聊,我以为你会不一样。”
魏子虚摇了摇头:“你这是歪理。有固定模式才有秩序,秩序维持稳定,只有稳定了你才有条件去寻求自由。要是别人都像你这样胡来,外面的世界早就乱套了。”
年未已静静听着魏子虚说话,他站起身,走到魏子虚面前。
“可是,如果‘固定模式’让你很累呢?”年未已直视着魏子虚眼睛,那眼神令魏子虚很不舒服,仿佛他是无影灯下的小白鼠,正在被年未已拿着解剖刀切开腹腔,解剖得明明白白的。“其实,我压根不在意那么多,我只要我的主角幸福,无所谓用什么方法达成目的。可是,魏导,你想让所有人都幸福,所以你才说这不是一个幸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