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白天拍完了跟田莺儿的戏,吃过晚饭,邢沛就让李默带他出去转转。
进组一个多星期了,前两天跟裴青还演对手戏,他感觉肺都气大了,这几天跟田莺儿演对手戏,胃又快恶心坏了。
看着挺清纯一姑娘,但不要脸的程度真让邢沛叹为观止,如果不是片场有人,他觉得这女孩能把他生扒了。就是围了那么多人,她都能找到机会占邢沛的便宜,上下其手的。邢沛出道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敢这么对他动手动脚的,因为她是年轻女孩,又不能真把她怎么样。
夏天快来了,夜风凉凉的,兜了挺久的风,李默才发现邢沛一直没说话。李默清了清嗓子,问道:“不开心吗?”
“你觉得我应该开心?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儿……”
李默咽了咽口水,他就知道自己那句话是把刀子,而邢沛这时候是个什么米袋,一刀割开,气愤和憋屈就源源不断流露出来。
邢沛连说带骂了十几分钟,最后才戚戚然地,像是自言自语:“怎么会有裴青还这样的人,他能活到现在得感谢我国法律健全。”
“我觉得他挺好的,有气节有底线。”
“你说什么?”邢沛拔高了半个调子,愤愤地盯着李默,“你是不是也想卷铺盖滚蛋?”
李默闭上了嘴巴,他真觉得裴青还这人不错。
他作为邢沛的特助,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格格不入,没办法跟其他人聊到一块儿去,因为对方要么是套近乎,要么就是挖料,反正都是直指邢沛。李默不会那些圆滑的交际,所以干脆越来越沉默。
昨天邢沛的水到了,他在片场搬水,邢沛不在就没人给他搭手,只有裴青还过来默默帮忙搬了两箱,到化妆间也只问了他水放在哪里就走了。李默想,像裴青还这样不屑搞关系又有实力的人倒值得交个朋友。
只是他跟邢沛的性格,简直犯冲。
邢沛叹了口气:“回去吧。”说完无奈地想,李默是个没有心眼也不会拐弯的人,做事稳当妥帖,逗自己高兴这种事就不难为他了。
邢沛心情郁闷出来兜了一圈,又带着新的郁闷回到了酒店。他让李默早点睡,就自己回了房间。
刷卡进去,吓得跳了起来:“靠,你是怎么进来的?”
只见田莺儿大大方方坐在他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摆弄手机。
见邢沛回来了,田莺儿收起了手机,柔顺地笑了笑:“宝爷让我进来的,我来跟你对对明天的戏。”
邢沛想起他让何小宝九点来找他的,没想到他还把这妖魔鬼怪给放进来了。
第13章 A组,B组
邢沛脸黑着,指着门口,不客气地说:“出去。”
田莺儿缩在沙发上,脸上是可怜兮兮的表情,但是身体丝毫没有挪窝的打算,委屈道:“我只是来跟你对对戏,宝爷让我进来的。”
何小宝从他卧室里探出头来,邢沛两步走上去,拎着何小宝胳膊跟捉小鸡似的,脸色很不太好,一连串质问。
“你在我卧室做什么?”
“你放她进来做什么?”
何小宝是怕他祖宗生气,但是见得多了,皮也够厚,缩着脖子解释:“那个,我看你最近睡眠不好,给你调了个助眠的香薰精油,”何小宝指了指邢沛的床头桌,眨巴着一双丹凤眼,“别的没干什么。”
“那她呢?”
“她说明天有场戏很紧张,要跟你先对对,我就放人进来了。”
田小花赶紧补充道:“我什么也没干,就是坐这儿等你。”
邢沛脑子飞快转了转,明天他跟田莺儿有一场吻戏。林毅霄跟家人吵架后跑了出来,田莺儿扮演的青梅竹马赶上来追他,情绪激动下,两人就接吻了。
邢沛心里冷笑一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吻戏。要她直接说想跟他睡一觉,邢沛还敬她是条汉子,这么低级的勾引,简直是对他邢小爷的侮辱。
“对什么戏,不对。”邢沛冷脸却勾着嘴角,不客气嘲讽道,“咱两这水平有什么可对的,你会演戏么?”
“我……”脸皮再厚的田小花,此时脸上也透了红。
“走么?你不走,我走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田小花不得不走了。她撅嘴站起来,也臭着一张脸,往门口走。快要出去时,邢沛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快速翻了翻相册。
“你干什么啊?”田莺儿叫起来,伸手来抢。
邢沛丢还给她:“看你有没有照什么不该照的东西。”
“你有病啊。”田小花终于骂骂咧咧甩头走了。
“那我也回去了,你早点休息。”何小宝也打算撤,却被邢沛一把抓住了手腕,“阿沛,还有事儿?”
邢沛就沉脸盯着他,也不说话。
何小宝这人看起来鬼精,其实只是披了一副精明的皮,实际上人肤浅又好哄,别人几句吹捧,把他捧晕了,说什么他都答应,没少给邢沛惹麻烦。好歹看在他干活卖力,人也圆滑,最重要是他带邢沛入行的,如果邢沛是千里马,怎么说何小宝也算是他的伯乐,就这点情分上,邢沛一直没有换掉他。
但是他再怎么出格,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把不知道有没有心怀鬼胎的人放进他的房间。邢沛脑子一转,很快就想到了何小宝白天挎在肩上那个限量版的包,这包他们一起进剧组时还没有。
邢沛看着他眯了眯眼,眼神越发凶狠。何小宝败下阵来:“阿沛,我错了,以后不会擅自让人进来了,我保证。”
邢沛正了正脸色,少有的严肃:“宝爷,这些年我亏待你了么?”
“没有没有,你怎么这么说呢。”
“那你一个限量包就把我卖了算怎么回事儿?”
何小宝脸顿时血色尽失:“我,我……”
“你也在这行很多年了,哪个明星能容忍自己的人不忠?你觉得这个理由换了冤不冤?”邢沛捏着他的下巴,“行了,你明天回公司吧。”说着一把把他攘出了房间门。
房门都关上了,何小宝还在门外哭丧着说以后不会了,求邢沛别换经纪人,说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现在就去把包还了。
邢沛靠着门,捏了捏眉心,他是真的心累。他也想做一个与世无争、性情温和的好青年,但是红成他这样,身边的人,不管戴着什么样的面具,扒下来都对他是一副同样的虎视眈眈。随时要注意,要警觉,要想着怎么才能避免那些贴上来的丑闻,又不能板着脸像裴青还那样一味地傲慢高洁,所以他不耐烦、暴躁、脾气臭,任谁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压力中都没办法做到温润如玉。
第二天拍他和田莺儿的戏,拍到吻戏时,田小花闹着别扭不想借位,美其名曰要对电影有敬业精神,话里话外,她一个女生吃亏都硬着头皮上了,邢沛怎么能这种时候撂挑子。
可是邢沛忍不了,被她磨烦了,直接把替身叫了过来,推到田莺儿面前:“这场戏你跟他拍,你想怎么拍怎么拍,请自便。”说完就走了。
田小花目送他离开的背影,一对扑闪扑闪的大要掉出来。
从摄影棚里出来,时间还早,他让李默送他去A组看裴青还的戏。
他和田莺儿的戏快完了,跟裴青还再怎么不对付,该拍的戏还得拍。硬把人留了下来,除了给裴青还添堵之外,邢沛也堵。裴青还再怎么堵,他戏上没问题,而邢沛演技不行,又在这样一个软硬不吃的人面前,怎么都感觉低人一等。
A组今天的戏是在沈老师的家拍,剧组在市里租了一套公寓装成沈意的家,这也是个重要场地,很多场戏都要在这儿完成。邢沛到了片场,直接走到赵亦如身边,导演跟他点了点头:“来了。”
“嗯,我来看看。”邢沛拿起导演的剧本看裴青还和谭晓歌的戏份。
前面几镜是裴青还的内心戏,讲的是他面对钢琴的挣扎。邢沛捋了捋整个剧本大纲,这场戏大概是在音乐学院的考试回来后。
故事里,林毅霄在沈意的软磨硬泡下,最终还是去参加了考试,只不过他从未认真准备,再加上吊儿郎当的态度,自然是过不了。作为想方设法让他去参加考试的老师,此时的沈意除了失望,更多的是落魄--人生的希望第一次被车轮压碎,第二次被这个满不在乎的少年碾碎,而他还在无能挣扎。
沈老师的房间以蓝色为基调,传递出一种整洁、平静、孤独且郁郁寡欢的气息,让邢沛不自觉联想到爱德华·霍普的油画传递出的氛围。
房间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必要的家具和电器,却有一架大而华丽的三角钢琴。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那架浑身黑得锃亮的钢琴像一只巨大的甲虫,匍匐在这样一方小小的牢笼,显得不伦不类。
导演已经喊了“action”,裴青还身边围了一圈人,灯光师、近景远景的摄影师,远一点的导演助理,还别说现场准备的其他演员,但无论多少人,邢沛看着导演的监视器,监视器画面上出现的仍只是一个落寞而寂寥的人。
沈意的纯白衬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扣子,外面是一件驼色的细线开衫,下半身一条灰色长裤。他刚刚收到了学院的邮件,两个学生都没有过初试。他在客厅来来回回地走,在家也像是被某种东西追赶似的,走得很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