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不饿?”裴远低头看了眼宋淮的肚子,“饿的话去吃点零食垫垫,相信我,我做的饭你不可能吃饱的。”
事实上,裴影帝根本连煤气灶都不会开。好在陈晨前几天买了不少零食回来,就算他做的饭不能吃,也不至于饿着宋淮。
宋淮摇头,“我说了,我教裴老师。”
裴远对宋淮这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行为表示无奈,撸起袖子上战场一样地进了厨房。
宋淮真的跟了进来,“裴老师,抬手。”
裴远抬起胳膊,宋淮把围裙套在他的身上,手环过裴远的腰,轻轻系上带子。
熟悉的沐浴露清爽味道传来,让裴远想起在机场第一次见到宋淮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宋淮看起来青涩又纯良,谁知道……
以貌取人要不得,要不得啊要不得。
宋淮说要教裴远,就是真的要教裴远。
看着裴远把已经去好皮的土豆切成毫无相似性的块状物体,宋淮把手覆上了裴远的手背,把剩下的半块土豆切成了均匀的片状。
收回手的时候,有意无意地从裴远的腰上摸过。
“小宋老师,我们今晚的菜没有豆腐吧?”裴远把土豆放进锅里,抬眼道,“我怎么觉得你豆腐吃得挺饱呢?”
宋淮的眼睛眨了眨,颇为无辜地说:“饿。”
裴远在心底艹了一声,心道这小狐狸崽子现在倒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了,亏得以前装模作样演得跟真的似的。
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裴影帝的厨房首秀终于完成了。
快干成米饭的白粥,大小不均的炒土豆,酱油倒多了的番茄炒蛋,唯一正常点的,是宋淮以前腌得酱菜。
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是有宋淮在旁边看着,最起码不至于食物中毒。而且,味道居然还过得去。
“裴老师还是很有天赋的。”宋淮不知真假地说道。
裴远干笑了两声。
不管有没有天赋,以后让他做饭是不可能的。
裴影帝决定,以后再也不进厨房了,不能让宋淮养成不做饭等他回家的坏习惯。
吃完了堪比夜宵的晚饭,宋淮早早就被赶去了卧室休息。
裴远今天从早上八点一直录到晚上九点节目,站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洗漱完往床上一坐,才感觉整个人都要瘫了,不由羡慕起了宋淮。
以星悦的惯例,和李尤嘉的一贯作风,居然能让宋淮休息这么久,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裴远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是困得厉害,没精力再去多想。
而一墙之隔的卧室里,宋淮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显示的是——何潇。
“裴远今晚去找你了?”
宋淮“嗯”了一声。
“他住你家了?”
宋淮又“嗯”了一声。
“你一星期没工作了?”
这次宋淮顿了顿,还是“嗯”了一声。
“真有你的啊宋淮,我签你进星悦是给你提供机会,让你来追男人的?”
宋淮咳了一声,“我也没少给你赚钱吧。”
“你也没少给我亏钱。”何潇冷笑,“宋淮,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你有很多、很多女友粉,就算你要谈恋爱,能不能低调点?裴远的车每天进出你的小区,你以为媒体都是瞎子?”
“我不需要女友粉。”宋淮淡道。
何潇都要气笑了:“那你想要什么粉?”
宋淮想了想,轻笑道:“cp粉不错。”
“不可理喻。”何潇已经不想再和他沟通了,直接挂了电话。
——
接下来的几天,裴远又忙了起来。
《谋》被选作了《是戏》的演绎作品之一,裴远不得不被迫回顾自己四年前的作品。
让演员回看自己拍的戏,不亚于公开处刑。虽然裴远在《谋》中的表演,已经成为了影视学院的表演范本之一,但是看着屏幕里自己的脸,裴远还是忍不住出戏。
尤其是,宋淮还坐在他的旁边,看得十分认真的样子。
《谋》是一部历史权谋电影,角色众多且各有特色。
裴远饰演的主角吴相年龄跨度很大,从未及弱冠的青涩到年过不惑的沉郁,性格也极为复杂。
吴相绝称不上“善人”二字。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伐狠绝令人胆寒,严刑律法让百姓噤若寒蝉。
然而这样一个人,也会在夜里辗转难眠,也会在独处时显露出迷茫与无措,也会在无人处失声痛哭。待到天亮后,他又是那个阴郁冷血的吴相。
吴相这个人物很难把握,多一分太过冷血,少一分则显怯懦。但是裴远做到了。
宋淮永远不会忘记荧幕上裴远抬眸时的那个眼神,明明嘴角还挂着不屑的讥笑,看似平静的眼睛里却有着无措与哀伤。
那是吴相下令处死曾经的至交、如今的政敌时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裴远那双桃花眼深深刻入了十九岁宋淮的记忆里,从此再没能抹去。
“裴老师,这次谁要演吴相?”宋淮突然出声问道。
“嗯?”裴远偏头,“一个新人,说了你也不认识。”
宋淮靠近了些,看着裴远,“裴老师会亲自教他吗?”
“你说呢?”裴远也看向宋淮,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似乎没有回答的必要。
宋淮低下头,明显有些不高兴,不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裴老师,我明天要飞深城了,要五天才能回来。”
裴远“嗯”了一声,轻笑道,“你提前三天就已经和我说过这件事了,怎么,小宋老师这么大的人了,出去几天还会想家啊?”
宋淮突然凑过来,几乎贴上裴远的鼻尖,说:“不想家,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短,短小一次……嘤嘤嘤
第22章
裴远一愣,宋淮在他反应过来前拉开了些许距离,不过依旧没放开抓着裴远胳膊的手,“所以,裴老师这几天不许走,不然——Andy就没人喂了。”
裴远忍俊不禁,不想他走就直说,拿Andy当借口,也不问问Andy愿不愿意吃他喂的狗粮。
宋淮的病早就好了,但是莫名的,裴远并没有起过要走的念头。甚至在不知不觉间,门口处的拖鞋变成了两双,浴室的牙刷牙缸也变成了双份,打开衣柜,裴远的衣服居然也占据了不小的空间。
这一系列的变化发生的悄无声息,在裴远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习惯了。
宋淮第二天清早就走了,吃早餐时面对着空荡的餐桌,裴远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是戏》节目组没有要求评委参与选手指导,但是他们有时间时还是会过来看一看,提点建议。
尤其是裴远,肩负着陈一鸣导演“选角”的嘱托,来的更勤快些。
虽然缺乏经验,但是这些选手里确实不乏有天赋有潜力的,这一次出演《谋》中吴相一角的谢雨亭就是其中之一。
“剧本呈现出来的只是角色的某些侧面,你需要把这些侧面糅合成一个完整的人,然后通过你自己表现出来。”
“吴相是个人,你首先要明确这一点,用看待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他做决定时也会犹豫,被怀疑时也会失望,被千夫所指时也会无措。”
“但那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谢雨亭突然出声,“直到最后也没有动摇。”
裴远一笑,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没错,那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吴相自己选择了一条绝路,为了他心里的执念。”
吴相也曾年少飞扬,也曾与至交好友饮醉于学堂。但是当父亲战死,当国破城残,他不得不被逼着长大,被逼着扛起父亲的遗愿,振兴吴国江山。
他扶持幼帝登基,对外纵横捭阖,中兴吴国,统一中原。他不得不把所有的胆怯都埋在心底最深处,一遍遍对自己重复,他的决定永远不会出错。只有他看起来足够笃定,其他人才有可能相信他。
但是铁面冷血的伪装戴得太久了,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当年那个吴相了,甚至连他自己有时都会怀疑。
为了吴国刚刚一统的江山,他不得不继续狠辣下去,而这一次,他的敌人不再是外敌,而是曾经的故友。
“我初临此位时,主上年幼,战事频起,李江两氏更是虎视眈眈。我步步计算着,唯恐丢了这吴氏江山。后来啊,计算就成了习惯,处高位久了,便听不得逆耳之言。”
吴相深知自己已经是江流之中的一叶扁舟,彼时举国之中再无人与他交好,意图接近的尽是趋炎附势之徒,而已非孩童的主上对他的戒心日重。
吴相深知,该结束了。
他三天没有上朝,第四天,他少时的好友,此时站在对立面的言官,向主上奉上了一份奏折,奏折中细数了“佞臣”吴相的三十三宗罪。
“罪十九……”
言官的声音在大殿上空盘旋,而吴相站在庭院中,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他想再看一眼满目如翠的庭院,可惜现在已经是秋天。
——
谢雨亭自然是看过《谋》的,但是此时正牌主演坐在旁边,心里的感触更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