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眼底的泪痣带着淡淡的哀愁,可是他偏偏像云一样柔软。
左欢静静的看着卷闸门,良久,原地蹲了下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又想哭了。
自从木枝不见了,他总是想哭。
左欢也不敢打开卷闸门,一旦看到书店里木枝留下的一切,他的心就疼痛的无法言说。
左欢蹲在书店前,没出息的给自己抹眼泪,耳边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问话:“是……左哥吗?”
左欢抬头,看见是门口修自行车的李大爷。
当时白队带人来勘察现场的时候,李大爷不在,左欢心乱如麻,也没有想起来一直在书店门口的李大爷。如今李大爷刚好碰到了左欢,左欢这才想到:李大爷一直在门口,应该会看到什么。
左欢猛地抬起头,眼圈还泛红,他问道:“李大爷,你知不知道木枝去哪儿了?!”
李大爷左右看了看,踌躇良久,这才弓着身子带着左欢走近一旁的胡同里。李大爷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左哥,谁都知道赵哥不好惹,所以警察来问话的时候,我没敢出来,我害怕我和我老婆子就这么交代了。”
“我知道左哥是个仗义的人,我这憋在心里也难受,实在是没辙了,只能找您帮忙了。”李大爷搓了搓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天赵哥来店里找木老板,我原本打算带着小月亮走的时候,又来了一个人,穿着西服,人模狗样的,他车上那个四五十岁的司机抢走了小月亮,然后那个人模狗样的人把木老板带走了。”
“不是赵哥,是另一个人。”李大爷拽了拽左欢的衣袖,示意左欢弯下腰。
左欢弯下腰,李大爷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那个司机说‘赵砚是为了报复’,这个人很可能跟赵哥有仇。”
“我害怕赵哥报复,也就左哥您能帮我告诉警察同志了。”
赵砚是为了报复。
李大爷说的那个人跟赵砚有仇,赵砚却找到了木枝,也就是说,木枝跟那个人有关系,并且,对方带走了小月亮。
也许……是让木枝怀孕的那个人出现了。
小月亮真正的父亲。
左欢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是高兴木枝没有落在赵砚手里,难过是难过他不知道木枝现在过得怎么样。
左欢用力的握住了李大爷的手,真心道:“谢谢您!谢谢您!”
“左哥这是说什么啊!您帮我告诉警察他们,是我该谢谢您啊。”李大爷连连摆手,话还没说完,左欢已经跑远了。
李大爷看着左欢离开的身影,搓了搓手,无力的叹了口气。他掏出怀中的一个信封,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左欢,把信投进了信箱。
不用几天,市局就会收到他提供线索的信了。
他年迈,胆小,瞻前顾后。
但是他依旧想方设法的捍卫自己心里的一丝善良。
左欢跑回了家。
因为有了小月亮,木枝照顾不到,于是把养的那只叫橘子的橘猫送给了左笑照顾,如今没了木枝和小月亮,左欢的家里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微尘盲目漂浮。
左欢翻箱倒柜,找到了有关木枝的一切东西,身份证,钱包,手机,书籍,他手机里的软件的注册信息,甚至是他常常翻看的几本杂志。
左欢不知道木枝是哪里来的,他不清楚木枝的过去。曾经为了尊重木枝,他没有过多询问木枝的来历,如今要找到木枝过去的蛛丝马迹,左欢只能行此下策。
左欢翻找了一切,终于找到了一份木枝的申请表。
那是木枝申请温明的美术学院的教师的申请表。
上面明确写着木枝的个人信息,出生地以及木枝毕业的学校。
出生地:钦州江平。
曾就读于燕州雁南的燕州中央美院,油画博士学历。
钦州江平。
赵砚曾经叫韩砚,也是钦州江平人。
左欢看着木枝的信息,烦躁的挠了挠头,找出了赵砚的信息,试图从一团乱麻中理出一条思路。
赵砚跟木枝是同乡。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赵砚的怒火不是对木枝而来,木枝只是被迁怒而已。并且赵砚是开始混之后才改名叫“赵砚”,之前一直叫“韩砚”,也就是说,结怨不是在钦州,问题的重点不在同乡上,而是之后两个人可能存在的联系。
而从木枝的经历来看,两人唯一还有可能存在交集的地方,就是燕州雁南。
木枝曾经提到过,小月亮认了一个叫黎湍的人当干爹,那个黎湍,就是燕州雁南人。木枝的朋友肖凉,也是从燕州雁南转来幽州市局的,而他的妻子黎舸,是燕州雁南人。
左欢猛地合上申请表,出了一身冷汗。
木枝会被赵砚盯上,是不是因为小月亮的干爹,那个叫黎湍的人跟赵砚有仇?
如果真是如此,那小月亮的干爹黎湍,会是小月亮的亲生父亲吗?
木枝到底有怎样的过去啊?
左欢越想越焦躁,最后抓起自己的身份证和手机,胡乱穿上羽绒服就往外走,一刻不停的去了火车站。
“去燕州雁南。”左欢气喘吁吁的把身份证递给售票员,“马上,最近的一班车。”
不管木枝有怎样的过去,他都要找到木枝。
他要把木枝平平安安的带回家。
岑梧赶到幽州的时候,左欢已经离开幽州了。岑梧暗中寻找左欢的消息,阴差阳错之下,顺着左哥,找到了赵哥。
谁都知道左哥是赵哥的人。
赵砚。
岑梧看着自己手里的分析,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夜赶回燕州,冲进黎湍的书房,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道:“湍哥,这事儿越来越离谱了!”
黎湍茫然的抬头望向他,说道:“你慢慢说。”
“左欢是赵砚手底下的一个流氓头子,赵砚是幽州西关贩卖药品的老大。”岑梧气息不稳,“赵砚就是当年被林野害得家破人亡的韩砚!”
黎湍手一抖,钢笔在纸上留下一点浓郁的墨迹。
赵砚肯定是恨林野的,如果赵砚接近木枝,必然是想要报复。而左欢又是赵砚手底下的人。
所以……左欢接近木枝,是为了报复?
如果是为了报复,那么林野带走了木枝,赵砚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岑梧。密切注意一切关于左欢和赵砚的消息。”黎湍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喃喃自语道,“这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第74章 过敏
左欢在车站遇到了赵砚。
虽然赵砚留了胡子,戴了假发和眼镜,但是左欢跟了赵砚五年,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就是赵砚。左欢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的跟上了赵砚。
不管他来燕州是要做什么,捉到赵砚,才是当务之急。
左欢一路跟踪赵砚,来到了林氏集团附近的酒店里。
左欢看着酒店富丽堂皇的门口,知道这种酒店戒备一定很严,于是理智的没有跟进去,而是给白队打了电话。白队立刻帮他联系了燕州雁南的市局,左欢也就成了西关和雁南联合办案的便衣警察。
左欢坐在警方监视的车里,狠狠的搓了搓脸。
他没有办法去找木枝。
以他目前的情报来看,木枝是被小月亮的亲生父亲带走的,而小月亮的新生父亲又跟赵砚有仇,如今看来,赵砚一定是来寻仇的。左欢又是背叛了赵砚的人,一旦他被赵砚发现,必然打草惊蛇。
更何况,一旦木枝被左欢带走,小月亮的亲生父亲必然有大动作,到时候赵砚依旧可能逃走。
一旦赵砚逃走,就难抓了。
左欢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身旁的警官知道他的难处,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左欢偷偷的抹掉眼角的眼泪,转移注意力道:“这个林氏集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赵砚要住到林氏集团附近?”
警官递给左欢一支烟,说道:“根据我们的情报,林氏集团的总裁林野,年轻的时候为了一个叫温月的未婚夫,攻击了韩砚——那时候赵砚还叫韩砚——爸爸的家族企业,然后逼得韩砚爸爸心脏病突发死了。”
“从此韩砚就跟了他父亲姓,一直堕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警官弹了弹烟灰,“这回回来,是寻仇的。”
“这个林野啊,为了个温月攻击人家公司,确实不是玩意儿。”警官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他虽然守了温月十年,等着人家从植物人苏醒,然后结婚,但是要说他深情吧,他这十年又养了不少小情人。这些有钱人啊,奢靡。”
左欢皱了眉头。
如果赵砚的仇人是林野的话,而赵砚找木枝是为了寻仇,那……小月亮的亲生父亲不是黎湍,而是林野?
木枝说他爱了一个人十年,最后什么也没得到,为什么?
总不会,他是林野养的情人吧?
左欢舔了下嘴唇,问道:“那个,您这儿有林野温月的照片吗?我想……多了解一下。”
警官把烟放进嘴里,掏出手机找了找,递给了左欢,说道:“相关的人都在,第一张是林野,第二张是温月。”
左欢半敛了眸子,盯着林野看了一会儿,惊讶的挑眉,然后嫌弃的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