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只小妖大概是饿了。
悟空习惯了吃素,千年也不吃肉腥了,在卫家的时候,他吃的也是送上来的白饭,沾了荤腥的菜碰也不碰,这是习惯。这只兔子烤得再香,他也不想吃。
“哪来的兔子?”悟空瞪着那只被烤地焦黄的兔子,“还有,我吃什么?”
“青岩养的兔子,这山里住了人,动物很难找,我们还得吃东西,就只能自己养,”青决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我和青岩都是妖,本来就有灵力补充,吃的不多,分你一点肉。”
“我不吃肉,”悟空提醒他,“我是佛,不能吃肉。”
“……那就吃野菜,”青决指了指门口,“你自己去外面抓一把,这山上到处是野菜,煮一煮就能吃。”
话毕还撇了撇嘴,嘲道:“没见过你这么没有用的佛。”
饿极了的悟空决定无视青决很没有礼貌的话。
他刚走没几步,青决就突然站起来,叫住了他:“回来!不要出去!”
悟空一脸疑惑地折回来,问道:“怎么了?”
“卫阳来了,”青决朝青岩使了个眼色,“你们还是暂时别见面,否则我解释不清。青岩,你快把他藏起来!”
青岩“哦”了一声,把悟空扯回来,绕着岩壁转了半圈,一把把悟空塞进了一个被岩石隔出来的天然小空间里。悟空定睛一看,他脚下一群肥地连眼睛都看不见的兔子咬着青草睁着红眼睛看着他。
悟空大概知道青决手里的肥兔子是从哪里来的了。没想到这两只妖还养了一群。
青决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青岩,你呆在那里不要动,遮挡掉他的气息,否则卫阳会起疑心的。”
“我知道了。”青岩应了他一句,把悟空塞地更近了一些,自己就坐在稻草上,逗弄着那群肥兔子。有几只兔子趴在他的蛇尾上,舔了舔他青色的鳞片。
外面青决和卫阳的谈话声,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青岩呢?”卫阳皱了皱眉头,“怎么不见他?”
“喂兔子呢。”青决把兔子架在火上烤着,用眼神示意他坐下来,“吃晚饭了没?要不要来一块?”
卫阳摇了摇头,也没有追问青岩的事,他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愣愣地看着青决的动作。
“你怎么了?”青决烤完了兔子,用刀把兔子肉分成了好几份,这才分出一点心思来关注他,问道:“今天怎么也过来了?卫家没事么?”
卫阳沉默了很久,开口的时候,却没有回答青决的问题:“青决,你说,我们再这里困了这么久,是不是真的出不去了?”
“你愿意一辈子被困在这么个小山头么?”青决冷笑,“妖的命很长,只要我不死,我就要想法子出去,几十年不行,那就几百年,就算一寸一寸地摸我也要把那阵眼找出来!”
卫阳怔愣着不说话。
“卫阳,你不是卫家的舒服日子过多了,就想赖在这里不想出去了吧?”青决的眼神突然凌厉了许多,死死地瞪着他,像是恨不得射出几把眼刀来一样,“你把话给说清楚!”
“青决,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卫阳苦笑。“我要是贪图富贵,当初就不会来到这阵法里面了。”
青决的眼神仍然充满着怀疑。
“青决……”卫阳犹豫着问他,“你有特别眷恋着的人么?就是那种,无论你走到哪里去,都想把他带在身边的那一种。”
青决想都不想,说道:“人没有,妖有一只,青岩。去哪里我都带着他。”
悟空看着听到这句话明显欢快了许多的青岩,抽了抽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卫阳问话的时候,他却下意识想起来金箍棒来,斗战胜佛的确是无论去哪里都带着金箍棒,但现在想起这茬来,却觉得有的怪怪的。以前倒不会,毕竟那是武器。但自金箍棒人性化之后,好像就有点变样了。
悟空摸了摸自己的唇,像是烫到一样马上又缩了回来。
“你什么意思?”青决的眉头皱地更深,“合着你在卫家还能碰到你阔别多年的亲兄弟?
卫阳白了他一眼,道:“自然不是。”
“那就是你喜欢上卫家哪个人类了,”青决把手里的兔子肉放下来,神情严肃了许多,“卫阳,人妖殊途。这说起来也是你的私事,我们虽然熟,我也不该管。但你要是看上个人类,就是大事了。”
卫阳把袖口揉了又揉,那里几乎皱褶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里,听了青决的提醒,他苦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就算你脑子里一直提醒着自己,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感情这种东西,我怎么控制?”
“你离开卫家吧,”青决瞪着他,“在这里呆上十几年不要见他,人类会老会死,你会忘了他的。卫阳,你也别怪我。你看看人妖相恋的自古以来有一个是得了好下场的么?
就算隐居不问世事,就算不谈妖气对人类的影响,妖的寿命比人类多了多少你也清楚,等到人老人死,留下来的妖怎么办?不是痛失所爱而一念成魔,最后被佛道之人杀死,就是跟着殉情死得悄无声息。
卫阳,我是为了你好。”
青决的声音很冷,他给卫阳挑的,是他所认为的最为理智的路。
“不行……”卫阳疯魔似地摇着头,“不行,我不能离开他,我不想离开他!!青决,你也爱着青岩,你知道我的心情的你知道的!要是换你,你愿意离开青岩,你会愿意么?!”
“我和你不一样,”青决的声线极冷,大概是谈到青岩,“我和青岩在一起,不会害了他,只会保护他。你自己虽然经脉受损,但身上妖气有多强,对人类的伤害有多大你自己不清楚?你若是和人类在一起,他甚至活不过三十岁!你的爱就是让他短命么?”
“我会克制的,我会克制自己的。”卫阳的眼圈已经通红,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要流下来,“我只想看着他而已,我只想看着他而已……只要离他远一些,我的妖气对他不会有大碍的。我知道的……只要看着他就好,只要看着他就好……”
卫阳几乎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他太过激动,青决看着他这幅样子,竟也说不出伤他的话来,他们本来就关系很好,看到卫阳的样子,怎么样也有几分恻隐之心。
☆、第二十四章 一困二十年
卫阳这是为情所困,他脑子不清楚,可以理解,但他们三只妖,必定要有一只脑子清醒的。
蛇是冷血的,青决心里那点柔软,都给了弟弟青岩。即使真动了那点同情心,也能靠着心里的冷漠硬生生地把理智给扭回来。
“不可能的卫阳,你做不到的,”青决冷冰冰地提醒他,“蛇性本淫,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是天性。你如果不现在离开,他迟早会死在你手里。到时候,你会更痛苦。
现在放手吧卫阳,人间有句话说地好,长痛不如短痛。
看到你现在这样样子,我真是后悔,当初我就不应该同意你留在卫家!”
卫阳愣愣地看着他,眼泪像是没有知觉一样流下来。
青决不忍,举起手来想帮他擦干眼泪,却被卫阳一手挥开。
“我不能…青决,我不能离开他,”卫阳喃喃道,“他会死,我就和他一起死。青决,我不能离开他。”
“你疯了。”青决把手收回来,大大的青色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听不听是你的事。但卫阳,你会后悔的。”
卫阳痴痴地笑着,他伸手把眼泪擦掉,道:“我不会后悔的,青决,我不会后悔的……为了他,死了我也愿意,入十八层地狱我也去。”
青决没有拦着他,卫阳大踏步走了出去。青决看着他的背影,就像看着一个已经疯了的傻子。
青岩在卫阳离开之后,从小隔间里出来。从背后抱住青决,明显有些担心。
“没事的青岩,”青决转过身来反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卫阳是被蛊惑了,他会回来的,他总会回来的。”
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连青决的语气,都有几分不确定。
悟空从那群肥兔子的围攻里脱身出来,拍了拍腿脚处的兔毛,看着抱在一起的两只小蛇妖,疑惑更甚。
“你们和卫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悟空困惑地拧着眉头,“我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青决把青岩抱进水里,拿起盘子里的兔子肉一点一点地喂给他吃,招手示意悟空坐下,一副要坐席长谈的样子。
“本来这种事情,我不该和外人说,但你现在没什么威胁性,脑子里又有我们需要的功法,和我们一样困在这里出不去,那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就和你说说,”青决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很长,容我想一想。”
青岩嚼着兔肉,把玩着哥哥垂在腰间的一缕长发。
“我和弟弟,记事起就是卫阳养大的,卫阳说,他是母亲座下的妖怪,母亲遇到难事,生下我们就逃了,卫阳不忍,就养着我们两个小的,占了一个山头,活地也算自由自在。卫阳很厉害,血脉只比母亲差了一点点,可是他道行高,凡妖不敢伤他。
但大概几十年前,我们收到消息,说是母亲死了,传话来的妖精还给了一个确切的地址,就是这卫家大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