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搬走。”江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说话,他对何刘他们搬走的事情也没有表态,现在才真正开口,“我不觉得麻烦。”
徐慕扬看向他,“你不用勉强,现在是关键时期,学习的压力太大,再加上外界的压力,影响你学习怎么办?”
“不会的。”江晖摇头,抿着嘴笑了,给他点心理安慰,“我跟我们班的同学关系很浅,他们说的话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我很喜欢这个寝室,真的没有半分勉强的意思,要是我搬出去恐怕才会影响学习。你也不必劝我,我不会搬走的。”
“好吧。”徐慕扬眉眼舒展,心中还是有几分感激江晖能够留下来的,毕竟他是这个学校为数不多能接受沈故的人,有人在寝室才能多分人气,沈故心里也能多些慰藉。接着他看向石乐钦,“石头,你要不要搬走?”
石乐钦也摇头,他咧着嘴哈哈笑了两声,“我跟何刘态度差不多,但我只是暂时不能接受同性恋,沈故是我发小,刚开始的确不能接受,所以你们得给我点时间缓一缓。现在我能接受一点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完全接受了呢?我可能做不来江晖那么开明,但沈故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我不用搬,搬了可能会不习惯的。”
徐慕扬轻声叹了口气,“沈故能和你们做朋友是他幸运啊。”
关于沈故是同性恋这件事随着高考的接近慢慢平息,众人心中都知道了。一个话题谈腻了总会换个话题,很快同学们就被各种联考出来的成绩转移了关注点。
沈故经过一段时间的低谷,终于在四月底的时候成绩爬起来了,赫赫有名的印在榜单上。文科第一名,这个曾经跌落下来的名字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同性恋这个话题随之又被带起来。
有人不服气,认为一个有病的同性恋没有资格出现在成绩的榜单上,这是玷污了榜单上同学的名字,沈故的成绩不配跟他们排在一起。
这一点学校没有理会,并针对这个问题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进行了一番不长不短的谈话。在台上谈话的人是年级主任,那个严厉、时刻板着脸,专门抓各种违规违纪学生的中年男人。
“同学们,谣言止于智者,大家都是聪明人,就该知道停止谣言的传播。一个人的成绩和他的为人是不冲突的,不管怎么说成绩是人家努力学习得来的成果,又不是作弊得来的,凭什么看不起人家,这样我要看不起你们了。有本事你们凭真本事把人家挤下来,自己得个第一名,没有本事就闭上那张嘴。关于学校里的一些话,我也听见了,人家怎么样又没有碍着你们什么事,你们操那么多心干嘛,有那闲工夫操心别人的事情不如多操心自己的学习,还有四十天就要高考了,在这最后一段时间努力学习是正事,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听到了吗?!”
年级主任这一番提点,对沈故来说是件好事,毕竟对他不利的流言消停不少,尤其是针对他第一名上榜的事情,堵住了悠悠众口。
只是他的人缘还是不好,日常吃饭只有徐慕扬陪着他,有时候石乐钦会跟他们一起,但是少。如果到了食堂,他们所坐的位置周围是没人愿意坐的,大家都跟防瘟疫一样防着他。
对此,沈故早已经习惯了。在他看来,这些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有时候他会恶毒的想,这些人对他的伤害就当做被狗咬了一口,狗可以咬人,人总不能咬回去吧。每每想到这个比喻,心中那股焦灼的恶气才会有所消散。
说到底他能看淡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主要因为有徐慕扬。他像一轮小太阳,帮他驱逐黑暗,给予他温暖。在性取向被曝光出来的那刻,他如坠冰窟,眼前是看不清的浓雾,他身处黑暗,看不见光明,是徐慕扬给了他力量和光热,让他知道,会有人陪在他身边的,他不是孤军奋战。
第一一九章 想打就打了
徐慕扬自认为是个平和的性子,不喜与人争执,凡是能息事宁人他绝不会咄咄逼人,也不与他人计较。杨月心和徐临安也经常教导他,万事不要强出头,安分守己脚踏实地的做人。因此,他的上辈子过得平安顺遂。在学校是个乖学生,不迟到早退,不旷课打架,不抽烟赌博,出了社会工作兢兢业业,与同事相处融洽,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这辈子被打破,迟到早退,旷课赌博(虽然没赌钱),这些他都做过,如今又打破了一项,他跟人打了一架。
五一学校放了一天半的假,上午还要上半天课才能放学。徐慕扬跟沈故约好下午一起出去玩,散散心缓解一下高考的压力。放学后两人在寝室收拾东西时,徐慕扬发现自己的有两张英语卷子没有拿,这是要带回家做的假期作业,他跟沈故说了一声就去教室找。
卷子夹在英语书中,他干脆把书一起拿走了。此时已经十二点多了,全校只有那么几个人还在教室磨蹭。徐慕扬拿完书出教室,前面正好有三个男生勾肩搭背一边走一边在说说笑笑,霸占了整条走廊。
徐慕扬也不急,就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的走,脑中想着待会儿要和沈故去哪里玩,耳朵时不时听前面几个男生在说话。
“哎!听说沈故的爸妈死了?是真的吗?”
这一句如平地惊雷,将徐慕扬的神思全拉了回来。他皱着眉头看前面的三个人,总觉得其中一个人的声音特别熟悉。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亲眼见到的。沈故他爸全身血淋淋的,他妈也没好到哪里去,沈故被他妈护的好好的所以才没有死。”
“啧!费靖,你亲眼见到的可真多,前面是看到沈故跟何历铭偷情,后面又看到沈故死了爸妈,真是凑巧啊。”
费靖?!听到这个名字徐慕扬脑子白了一下,想起这个人所有的过往。跟沈故初中有渊源,高中打了一架,他在厕所跟对方碰了一面,何历铭在打开水时跟他打了一架。这个人看似与他们的生活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却与他们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费靖带着得意的声音说道:“我看到的何止那么一点点,你们是不知道,沈故说到底也是个烂货,不知道跟多少人搞过。我们学校附近不是有个网吧吗?老板姓何你们知道吧,沈故初中就跟他搞上了,然后高中碰上另外一个姓何的,喜新厌旧跟何历铭勾搭上了。”
“啊!不会吧,真的假的,初中那才多大?”
“当然是真的了,这事儿我骗你们干嘛?!我跟他一个初中-出来的我能不知道?这种人作孽太多,老天是要惩罚他的,他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搞一起,老天看不下去,就把他的父母给搞死了。所以啊,沈故这人就是克星,就是个祸害。”
“还真没看出来,沈故是这样的人。”
“不过老天还是公平的,沈故虽然死了爸妈,但是有不少赔偿金的。你想啊,死一个人就能获赔十几万,死两个人就是二三十万了,那么多钱,够沈故找很多男人了,哈哈哈哈!”
“嗡”的一声,脑中像是有根弦断了。徐慕扬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心智被愤怒代替,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胸中装着滔天怒火,叫嚣着要找出口发泄。他大步上前,用力推了费靖一把,把手中的书砸向他,然后狠狠给了一拳。
后面的场景太混乱了,他不太记得了。像是脚踩在棉花上,用尽全力挥动拳头,但是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拳头一次一次落空,他被人掀翻在地,身上落下密密麻麻的拳头,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只垂死挣扎的困兽,无力的爪子不能伤害那些人丝毫,耳边是不停地咒骂声,变形夸张,混合着他如雷的心跳声,呼吸都喘不过来。
不知是谁跑过来大声呼喊,殴打他的人被拉开,他得以喘息。对面似乎陷入混战,眼镜在打斗中被打碎,他已经看不清谁是谁了。那边的斗殴还没结束,一只汗湿的手把他拉起来,拉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他那颗慌乱、愤怒而无处着落的心才彻底安放下来。
这次打架事件被巡查班级的年级主任及时制止,参与斗殴的人全都被叫进办公室。徐慕扬靠在沈故身上,后知后觉感到疼,全身上下火辣辣的或是尖锐的疼,天气本来就热,加上疼痛令他汗如雨下。
主任看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开了个小电扇朝他这边吹,沉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费靖吊儿郎当的哼笑一声,他受的伤没有徐慕扬那么严重但也不轻。一个是从初中就开始打群架的小混混,一个是只知道读书的弱书生,两个人打架自然是前者占便宜。“这次打架不是我挑的头,是徐慕扬先打我的,所以我才还手。”
主任看向徐慕扬,“你为什么打费靖。”
徐慕扬想到费靖说的话就恶心的不行,跟主任说费靖骂沈故所以他才跟对方打架的?他冷着脸第一次对老师做出抗拒性的姿态,“想打就打了。”
“徐慕扬!”主任气得拍桌,“你怎么说话的?!”
“老师,徐慕扬之所以会打架是因为费靖侮辱他和沈故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