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的时候会抽。”夏星澈微睨着他:“你不能抽。”
“我当然知道我不能抽,我是震惊你抽烟!”蒋承运被他这样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上头,这家伙抽烟也太好看了吧,别人有看过吗:“你有在别人面前抽过烟吗?”
一想到这幅模样可能被人看过心里顿时有些生气。
“没有。”夏星澈在喝尽的啤酒罐里弹了弹烟灰。
蒋承运看着那指尖轻点的模样,仿佛是在他心口上弹着,感觉异样又心痒:“那你不能在别人面前抽知道吗?”
“为什么?”
“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心里没点数吗!”
夏星澈被蒋承运音量突然拔高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大晚上的。”
蒋承运伸手把他手上的烟拿走然后在易拉罐上摁灭,凶神恶煞的警告道:“以后都不许抽烟。”
夏星澈无语看着他:“……管我做什么。”
“我就想管管你怎么了!”蒋承运见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心头一股火:“你今天18岁,我也不说什么,就是祝你长命百岁!”
夏星澈:“……”
谁说祝福词说得跟放狠话骂人似的,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忍俊不禁。
“笑什么,谁让你笑了!”蒋承运见他还敢笑还笑得那么好看,心里的小本子开始记好了,趁他还在学校的时候必须得看好夏星澈,免得有人被他勾走那就不好了,勾他一个人就好。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夏星澈站起身,眼底压下异样的情绪。
“我跟你睡呗。”蒋承运赶紧把垃圾收到垃圾袋里然后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你没宿舍?”
“你宿舍舒服啊。”
“你宿舍也不差。”
“但你今天生日嘛,我上去给你唱个歌儿呀。”
“谢谢你,我困了不用唱歌。”
夜色渐深,两个被拉长的影子也因为靠近叠合在一起。
就在走回宿舍的时候夏星澈收到了一条短信,是罕见来自他爸的信息:
——澄澄,今天是你18岁生日,爸爸祝你生日快乐,我们父子三人见个面吧,爸爸想个你们说点事情。
夏星澈:“……”
果然他不该抱有希望的,若无其事的把手机放回口袋。
见什么见,儿子都分不清楚不见。
。
咖啡店里靠窗的位置坐着俩人,一人点了一杯咖啡没有喝,就这么面对面沉默。
周蕊看着对面的夏商哲,这个男人依旧成天不变穿着西服,仿佛无时无刻都处于工作状态,十二年的岁月好像并没有带走这个男人什么,反而磨平了年轻时温柔的棱角,多了几分淡漠。
她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杯中的咖啡,勺子搅拌将上边的拉花与咖啡融为一体,夏商哲过分的冷静让她准备好的一大堆控诉都说不出口,因为心虚的感觉大于她想要为孩子讨回的公道。
“过的好吗?”
她拿着勺子的手因夏商哲突然的开口不小心碰到杯壁,叮的一声像是瞬间绷断她紧张的思绪,抬头对上夏商哲时眼底有些慌张。
“哦,挺好。”
夏商哲不动声色的将对面女人所有的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张像是取悦了他某个方面。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观察,沉默着观察,特别是对周蕊,这个女人他爱了二十年,在他二十六岁就遇到了这个十八岁正值青春懵懂的女孩,因为深爱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心和包容,但最终还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是这个女人让他对俩个孩子失去耐心,也饱含愧疚。
“身体怎么样了,没有复发吧?”他举起咖啡抿了口,语气像是不经意提起的那般。
周蕊视线落在夏商哲喝咖啡的动作上,这个男人依旧是那么从容优雅,完美得宛若精致的艺术品,做什么都是分寸极致赏心悦目,让人无法挑出任何差错。很矛盾的就是,明明是做着贵金属听着略显庸俗的生意,但是这个男人却没有丝毫铜臭气,比她这个玩艺术的还要艺术。
想到他们之间颇为戏剧的相识,想到自己辜负了这个男人的赤诚之心,不仅伤害了他还连累了俩个无辜的孩子,她那个油画综合征,也是因为怀孕的时候双向情感障碍复发被刺激的。当初失控做的事情她也很后悔,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当着孩子的面她竟然还能失控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最后还为了让夏商哲放她走做出自杀跳楼的事情。
“挺好的。”
“腿呢,没事了吧?”
“没事。”
“会画画了吗?”
“……不会画,在做策展师。”
“是吗?”
周蕊听着夏商哲用那么平淡叙旧的话语跟自己说话,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双手放在桌面上做出拜托的姿态:“不是,我求你别这么说话行吗,我宁愿你骂我。”
“你也知道自己该骂。”夏商哲放下杯子,目光沉静看着她:“我真的很想骂你。”
兴许是男人的目光饱含过于复杂浓烈的情绪,周蕊不敢对视,心虚的低下头:“你骂吧。”
“二十六岁的时候,我以为我遇到了最适合的人,谈了场最适合的恋爱,最后走进幸福的婚姻殿堂,一切都看起来那么水到渠成。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们两情相悦的太过于水到渠成,是我把你看得太简单,我以为你真的爱我。”
“你当时才刚上大学,被舍友带去酒店,被她恶意下药,试图把你卖给一个打着艺术画画家旗号的男人,差点被拍照片,是我救了你。”
“当初的你就像是一只迷途无助的小鹿,抱着我,求着我,我很心动,我并不把这一晚当做萍水相逢,我也以为你醒来后对我说的是真的,你也喜欢我。”
夏商哲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放在交叠的腿上,面容平静像是在说着一个故事,语气的控制也恰到好处,但是却听得周蕊心里愈发的愧疚,原本来势汹汹要控诉夏商哲为什么要那么对儿子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有因必有果,都是因为她。
“我就在想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还可以在我怀中撒娇,我救了你对你来说真的可以让你这么委屈吗?委屈爱上我,委屈谈恋爱,甚至委屈跟我结婚,生孩子,最后我还成了阿澈口中害死你的人。”
夏商哲看着面前自己深爱了二十年到现在都忘不了的女人,现在再重遇见面,他初心依旧。视线落在周蕊的头发上,长发被尽数扎在脑后,这马尾像是勾起他所有的爱恨。
“记得之前你不会扎头发,头发都是我给你扎的,现在会扎了?”
周蕊双手捧着杯子眼眶微红:“夏商哲,你别这样。”
听得她真的没脸在这里待下去了。
这个大她八岁的男人在别人面前永远都是冷若冰霜,但是在她面前就像是十里春风,给了她全世界女人都羡慕的宠爱。可能她就是犯贱吧,明明就有这么爱她的人,可她偏偏选择了自己怎么专研都专研不好的油画。
其实她真的没有画画的天赋,就算夏商哲再怎么鼓励她再怎么夸奖她,没有灵气就是没有灵气,但她却拼命的在钻牛角尖,甚至把怨气全都丢在夏商哲身上。
结婚后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越来越画不好,所以她总是发脾气,总是摔东西,但是夏商哲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就算自己好几次弄伤了他都没有怪自己。这样的情况到了怀孕之后更是严重,精神出现了问题,觉得自己就是杰出的画家,是因为夏商哲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画画。
实际上都是她一个幻想出来的,她看到油画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生下孩子后已经严重到不可收拾,她开始弄伤自己,还会不小心弄伤孩子,最后想自杀。
她拿刀捅伤自己,跳楼,但是她没有死,可能就是上天给她开的玩笑,要让她彻彻底底顿悟后才意识到自己错了,没有天赋就不该钻牛角尖,更不该因此伤害了爱自己的人,是夏商哲送她走的。
“想到那天在医院看到你浑身是血的时候,我在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让你总是这么难过。”
周蕊彻底绷不住了,她红着眼看向夏商哲忍不住的吼出声:“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要这样,为什么还要留念她这样狠心又无情的人。
“蕊蕊,我真的是想骂你的。”夏商哲微笑着,眼眶渐红。
“那我求求你骂骂我啊……”
夏商哲看着自己深爱了二十年的周蕊红着眼流眼泪的模样,他从口袋拿出手帕递给她,温柔说道:
“但我怎么舍得骂你。”
男人一如以往的温柔和无尽的宠溺轻而易举就能摧毁她用了十二年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心理防设。
她一把抢过手帕捂在脸上趴下难过的哭着:“夏商哲,你真的好狠。”
“因为我不信这么好的我你说不爱就不爱,还有俩个孩子,他们都那么好你舍得不要吗?”夏商哲笑道:“你真的狠。”
“所以你是故意的吗,把澄澄的画扣下来,你是不是为了让我出现?”
夏商哲听到这样的话无奈的笑了笑:“周蕊,你还是这样,在你心里我就是总是威胁你的人?你扪心自问,我强迫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