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和慌张让他害怕了,他无法想象夏星澄说出这话时是什么想法,是不是崩溃的,下午跟他微笑道别又是怎么忍下这样的难过的。
心脏撕裂般的痛。
“尉哥,其实我一直都会,但是最近变得严重了,突然看不见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很害怕看不到你,下午我甚至害怕会是最后一次看到你的脸。”夏星澄深呼吸一口气,闻着陆尉身上的味道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全世界被陆尉占满了。
安全感瞬间让他觉得自己安全了。
“乖宝不害怕。”陆尉抱得怀中的人更紧,眼眶的红让他不断在谴责自己的疏忽,侧过头亲吻着夏星澄的鬓角仿佛是安慰:“……我错了,以后都不会不接夏星澄的电话。”
夏星澄感觉到陆尉的害怕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所以我才不敢说,在医院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自己会被检查出毛病,听到医生那么说我心里真的很慌,但我又不想你担心我,我就怕你会这样,我怕你担心,但我现在也不能不说,如果不说真的发生了点怎么办。”
他不敢想又不敢表露,陆尉对他太重要了,他现在这么一说陆尉都那么难受要是真有什么那该怎么办呢。
“你怎么能不说!!”陆尉是又气又心痛,他忍着自己的脾气但也没有收敛很多,放开人退后两步朝着夏星澄隐忍着责骂了句:“你怎么能不说啊……要是……要是……”
他指着夏星澄的手不断颤抖,想要骂出口的话欲言又止,特别是在看到夏星澄双眼通红只能作罢忍下,他也骂不出,他又怎么舍得骂,就是心疼得厉害。
夏星澄见陆尉真的很生气了有些害怕,他张开双朝着陆尉索要抱抱,双眸泛着委屈的水光:
“我知道错了,尉哥抱抱我吧……”
“站好!”陆尉平缓着自己的情绪呵斥的指着面前的位置。
夏星澄可怜巴巴的垂下手往旁边挪了两小步,他才不敢站在陆尉面前呢,陆尉凶起来真的很凶啊,就像现在。
挪着挪着完全没注意脚下撒落的面粉,一不留神脚打滑疾呼了一声。
陆尉眼疾手快的上前拉住他,用力将人拉入怀中。
他没有摔倒被陆尉拉了个正着直接撞进陆尉的怀中,可就在额头撞到陆尉肩上的瞬间恶心反胃的感觉瞬间上涌,眼前又是大片的绿色闪过,闪得他头晕眼花,身体有些发软。
这一次比之前都要难受。
“让你不注意差点摔了吧?还敢不敢不听话了?”
奇了怪了,陆尉的声音怎么感觉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陆尉不是抱着他吗?
“尉……”
他连尉哥都来不及喊下一秒意识瞬间被黑暗吞没,甚至来不及惊慌。
陆尉刚说完就感觉到怀中的人突然变得很沉,知道脑袋重重垂到臂弯上的瞬间心头被重重一砸,他缓缓低下头,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怀中的夏星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睛闭上了。
刹那间从脚底上涌的冰冷席卷全身,仿佛把他冰冻得无法动弹。
.
夜里的医院仿佛被笼罩在阴暗之下,看得人心里压抑得可怕,刺鼻的气味更是把呼吸紧紧缠绕着不放。
“他有病史,而且情况很复杂,六岁那年大脑缺氧造成颅内淤血接受过治疗,因为血肿小所以采用的是保守治疗,有压迫枕叶,恢复的效果应该不好,多少也是因为患者自身的身体的问题。一年前后脑勺受到重物砸伤,颅内淤血直接压迫枕叶导致暂时性失明,清除淤血后视力恢复。现在检查看来,淤血并没有完全消除有再次压迫枕叶的可能,最好进行手术。”
“……再次压迫枕叶会失明吗?”陆尉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他看着医生。
医生点头:“会。”
陆尉怔住在原地,会?
那怎么可以,他的澄澄才刚要开始画画怎么可以就看不见了。
“但他颅内淤血没有到需要做手术的地步,就是要看能否自我治愈消除淤血,这个手术有风险得要等到醒来之后看看他的眼睛状态,如果看不见的频率过高那就必须要做手术,如果能在保守观察中治愈那是最好的,做手术是下策。”
“可他为什么晕倒呢?”
“后脑勺是生命中枢,本身他有过两次受伤任何的磕磕碰碰都会引起病变,特别是他一年前才刚做过开颅手术,这个患者如果本身清楚的话他应该会注意,如果他自己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很难讲他会不会在生活中磕磕碰碰发生什么事情,现在对他来说后脑勺任何的磕碰都会让他受到可大可小的伤害。”
陆尉的表情愈发凝重:“他低血糖很严重,会不会摔到也会……”
“会的,因为患者是年轻人任何剧烈运动都会让他有风险,正因为如此需要进行保守观察,停止一切剧烈运动,先观察看看能否自我消除淤血,如果还不行就必须进行手术。但是手术属于高风险,患者本身血压偏低,建议先养好身体进行保守观察,如果可以通过保守治疗消除淤血那可以避免手术,也不会让淤血彻底压迫枕叶视觉神经,这是最严重的情况。”
高风险?
陆尉感觉自己的心脏疼得无法呼吸,为什么会这样,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本不是还好好的吗?
“陆先生?陆先生?”
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坐在椅子上,医生担忧的看着他。
医生见他恢复了状态松了口气:“你刚才好像有些不舒服,我给你扶到椅子上来了,没事吧?”
陆尉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是啊,他觉得很不舒服。
“患者年纪还小,很有可能就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太注意,比如磕磕碰碰什么的却是容易再次受伤,所以家属要多加注意,而且还有一个方面需要注意的。”
“什么?”陆尉听得很认真,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需要注意的地方。
“患者病历不仅有暂时性失明,还有暂时性失忆,失忆绝大多数属于精神方面,应该曾经是受到刺激所导致的,今天上午也大概了解到绿视这个情况,所以需要注意的不仅仅是生理上,还有心理上的问题,这个要多加观察,最好就是……让心理医生疏导,心理原因会影响生理状态。”
“……我知道了。”
“拔针的时候会有护士过来,有需要叫我就好了。”
“……好。”
陆尉看着医生渐行渐远,最后狭长的走廊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白炽灯白得刺眼,刺得眼睛疼,头疼,心脏疼。
他撑着的身体最后再也撑不住的弯下,缓缓把头垂下,紧紧的抱着脑袋两侧,骨节分明的手因为用力泛白,呜咽的声音隐忍又痛苦,像是无声的歇斯底里,在咆哮着,心脏也跟着撕裂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夏星澄。”
究竟是为什么。
这样的父母要来做什么。
还能原谅吗?
想到那天看到夏星澄父亲那张脸,在那样一副面皮下究竟有一颗这么残忍的心啊,他不知道夏星澄受过那么多次伤害为什么还要这样去折磨,为什么他拼命捧在手心上呵护的人要被这么伤害,这样的伤痛可逆吗?不可逆的。
他八年前为什么没有停住视线,为什么没有看住那个孩子,为什么他要听代理人说mad dog不喜欢被人知道,那哪里不被人知道,那是在隐忍着痛苦啊,如果他当年停下了那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就算被母亲伤害过如果他出现了就可以避免夏星澈再一次的重击了,任何一次的伤害都已经造成,都是不可逆转,危险在夏星澄的头顶岌岌可危。
随时会掉落,在他眨眼间。
抬眸的瞬间血丝狰狞的落在眼角,像是一头准备苏醒疯狂嘶吼的野兽。
他摸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接通的瞬间不拖泥带水的发布命令,声音暗哑而冰冷:
“现在过来一趟医院,我这里有几分资料需要你帮我传给夏氏集团的夏总,尽快过来,我要今晚就把资料传过去。”
“还有帮我查一查夏星澄的母亲是谁,今晚就要。”
语气冰冷至极说着好像跟现在还在流着泪的陆尉是两个人。
挂了电话后又变回那个无助又难过的陆尉,只是夏星澄一个人的陆尉。
他一个人靠在椅背上,冰凉穿透衣服落在身上,但也不及他心尖上的疼,他原以为自己能够控制得住去处理以后需要面对的问题,但是他高估了夏星澄对他的影响力,这个男孩在他心头用两种不同的形式存在了八年,现在是他心尖上都要小心翼翼呵护着爱护着的宝贝,是他最后的坚强。
倒下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全世界都黑了,坚不可摧瞬间化为灰烬。
他还能坐以待毙吗?
时间是残忍的,带走了无数想要贪婪的美好留下来的全是悲痛,如若再不解决这样的痛苦只会彻彻底底吞没仅剩的美好,徒留痛苦。
他用心呵护的男孩,多不舍得送入成年人的世界,只想要天真浪漫用他包围,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