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在阮轻暮软软的唇上轻点了一下。
就是这里。他刚刚吻过的地方。
然后还被回吻了,吻得乱七八糟,毫无技巧,却是他尝过的最美妙的滋味,叫人意乱情迷,欢喜无限,浑身战栗地快要炸开来。
手指下的触感实在太好,他托着下巴,忍不住轻轻沿着阮轻暮的唇形慢慢描绘着,一圈又一圈。
终于,睡梦中的人不安分了,精致的眉毛皱了皱,轻哼了一声,软糯地像是小猫在撒娇。秦渊听得心痒,可是终究不舍得把他弄醒,住了手。
待了一会儿,又恶作剧地在他鼻尖点了一下。再一下。……
这是他的男朋友了,是吧?盖了章,印了戳,在心里烙上了记号,又疼又重,带着伤留着血,怎么也好不了。
……阮轻暮醒来的时候,窗帘密实地拉着,房间里很黑,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环境,才彻底醒了。
手机不在身边,洗澡时放在了外面的茶几上,幸好床头有夜光的小座钟,看了看,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他在半黑暗中坐了起来,身边的床上没有人。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他愣愣地靠在床头,坐了一会儿,脸慢慢地红了。
靠,这个大年初一过得可真跌宕起伏,心绪澎湃。
新年真好,新年的梦里更好,什么都有,什么都会发生,虽然荒诞又无稽,却又隐秘而美好。
跳下地拉开窗帘,再回身一看掀开被子的床上,他整个人忽然大脑当机,差点快疯了。
怎么回事啊?不是穿着浴袍睡的吗,怎么能睡得袍带子全散开了,被单上那两小块潮湿的可疑地方是什么!
他懊恼又慌神,飞跳回床上,把床单整个扯下来,吃力地窝成一大团——混蛋啊,秦渊的床这么大,床单质量又好,比他家那种薄薄的小床单厚重好多。
偷偷抱出去放在洗衣机里?
不行,秦渊家的洗衣机在阳台上,要想扔进去,得经过客厅。
他抓耳挠腮地想了想,脸燥得几乎快要烧起来。啊啊啊阮轻暮你要不要脸,堵人家的门,睡人家的床,大白天的又不是早上起来,还弄脏人家的床单!……
要不先塞到床底下?趁秦渊不在客厅里,再偷偷送进洗衣机?他赶紧弯下腰,手忙脚乱撅着屁股,把床单往床底下塞,还没起身,就听见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诧异的问话。
“你在干什么?”
阮轻暮猛抬起头,看着门口的秦源:“……”
门口的少年长身玉立,神采奕奕,眉眼仿佛发着光。不知道为什么,阮轻暮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似乎心情极好。
秦渊走进来,低头弯腰看看床下,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充满愕然。
阮轻暮咬了咬牙,忽然又点儿恼。他不敢细看秦渊那俊美逼人的脸,他猛地把床单扯出来,扭头就往外跑:“床单被我弄脏了,怎么了吧!”
秦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追到了阳台。
豪华公寓的阳台又宽大,采光又好,冬日下午三四点的暖阳照着阳台上的绿植藤蔓,一片静好。
阮轻暮一把将床单塞进了洗衣机,正低着头苦恼地研究按键,身边,一只修长的手指伸过来,熟练的按了几个键,声音温和:“不用觉得羞耻。”
阮轻暮粗声粗气的:“谁羞耻了?生理卫生没学过吗,学霸同学?健康才这样呢,要是每天早上都不这样,得去看病,明白不?”
一抬头,鼻尖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秦渊的下巴。秦渊低着头,一双明亮的凤目里,含着浅浅的羞涩的笑:“是啊,都这样。所以不用不好意思,不全是你的错。”
阮轻暮呆呆地往后退了点,有点不明白。什么叫不全是他的错?
秦渊轻声说:“也有我的。大的那一片。”
阮轻暮终于听明白了,脸骤然涨红:“……放屁!什么叫你那一块大,你量过?!”
秦渊目不转睛看着他,声音更低了:“嗯……我起来时,忍不住掀开看了一下。抱歉。”
阮轻暮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若无其事的俊脸,忽然抬起脚,冲着他小腿踢了一下:“滚你的吧,偷窥狂!”
要命了,这个人比昨天梦里还胆大包天。只不过是过了个生日,才虚岁十八,忽然就变成嘴花花的成人了。
明明也就是那么端正地站着,说话一个脏字也不带,可怎么听起来就那么黄色!绝对没错,他就是在开黄腔!
他拔腿就往客厅里跑,没跑几步,就被茶几边的东西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没磕到膝盖。
秦渊慌忙追上来,一把扶住他,又着急地伸手扶住旁边的那东西:“别碰着!”
阮轻暮一抬头,得,绊着他的是自己那副画。
他咬牙瞪着秦渊:“你到底是心疼画还是心疼人?”
秦渊小声地说:“都心疼。”
阮轻暮在睡着的时候,他就悄悄爬了起来了,跑到客厅去一个人拆开了那件礼物。
一幅漂亮至极的小写意山水,环境和当初那幅黑板报有点儿像,依旧是两个俊美的古装少年在画里。
只是黑板报上的青松山石变成了桃花流水,两个少年的姿态也更加亲密了些。
一道蜿蜒河流在青山中逶迤流淌,近处桃花灿烂、横斜入画。河中有一叶扁舟,上面两个衣袂飘飘的少年并肩站在船头,各自微侧过脸,像是在相视而笑,又像是在亲密私语。
笔触细腻,风流写意。少年衣角猎猎飞扬,虽然谈不上吴带当风,但是也能感觉得出来江面有风,河中水流湍急。
人物虽然是远景,可是极细的几笔就勾出了那两个少年的眉眼笑意,栩栩如生。
熟悉又陌生。
旁边是简单的“秦少侠雅正”,落款是开玩笑一般的“魔宗小少主阮轻暮贺上”,没什么道理的称呼,却让他在无人的客厅里足足怔然了许久。
阮轻暮看着他,唇边微扬起笑意:“还喜欢不?我去装裱的时候,装裱师傅都夸来着。”
秦渊轻声“嗯”了一声:“喜欢。”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是我这么多年来,收到的最喜欢的东西。”
阮轻暮静静地看着他,心里隐约有点明了。
一个粗心的、小心翼翼的父亲,一个敷衍又没有义务的继母,再遇上秦渊这个什么都不肯说的小锯嘴葫芦。
他郑重地拍了拍秦渊的肩膀:“那我以后年年给你送生日礼物。”
正说着,一股扑鼻的调料浓香就飘了过来,阮轻暮的肚子立刻“咕噜噜”地叫了几声。
真的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吃过一点儿东西。阮轻暮跑进厨房,熟门熟路地掀开锅往里看。
哎呦,煮着饺子呢!他盯着水里漂浮翻滚的饺子,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丑得挺有性格啊!
身后,秦渊的声音清亮:“别琢磨了,就是你家的。”
阮轻暮吃惊地回头:“什么?你来的时候我妈还给你捎带了饺子?”
难怪瞧着那么眼熟,小芸眼睛不行,小桩也乱包一气,这饺子可不就丑得惨绝人寰了点么。
秦渊走过来,拿勺子捞了捞饺子,又往里面加了一碗凉水,盖上了盖子:“你妈打电话来,问我们在哪儿,我说你晨跑起得早,现在在我家午睡。”
阮轻暮看了看旁边调好了蘸料的小碗,也是他家常见的配方:“然后呢?”
“你妈怕我们没吃的,自己又不会弄,就找了个同城帮跑腿的,送了饺子过来。”
阮轻暮盯着锅里翻飞的大白饺子:“可是你会下饺子哦?”
秦渊微微一笑:“你妈给我发了条好长的短信,教我放几次水,每次煮几分钟,怎么判断熟了,说得清清楚楚,对了,还给打包了调好的蘸料醋。”
旁边的料理台上,放着一个浅浅的敞口大碗,里面香醋和生抽混在一起,上面飘着芝麻油和一点点极细的小碎葱。
阮轻暮弯腰去拿碗:“分一下。”
刚举手,秦渊已经伸手挡住了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有丝隐约的羞涩:“不要分,就在一个碗里蘸。”
阮轻暮狐疑地看着他微红的耳垂,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不想多洗一个碗就直说啊,干什么这么缠绵悱恻的表情啊??
饺子终于熟了,两个人端着一大盘热腾腾的饺子,坐在了外面的餐桌上,秦渊拨了几个在调料碗里,蘸了蘸,自然地夹了一个,送到了阮轻暮嘴边:“给。”
阮轻暮呆呆地张开嘴,僵硬地咬住了。啊啊啊,更加不对了,他又不是没长手,干嘛要人喂?
……他低下头,慌忙自己夹了一个,正要往嘴里塞,一抬头,就看见旁边秦渊专注又沉默的眼神。
他愣了一下:“干什么?”
秦渊不吭声,目光落在他的筷子上。阮轻暮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震惊无比:他妈的什么意思??这幽怨的眼神,合着是要他也喂回去?
他不太敢相信,试探着举起饺子,往秦渊那边作势送了一点,果然,秦渊郑重地张开了嘴。
阮轻暮:“……”??
太诡异了有没有!这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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