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沉默。
除了烟头上燃着的一点火光之外,没有一丝动静。
压抑随着忽明忽灭的光亮蔓延开来,不声不响,几乎令人窒息。
“你可不可以说句话。”步离开口,因为喉咙干涩,声音有些不稳,他舔了舔嘴唇,继续,“就,随便说点什么。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黎觅“呵”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怕什么?怕我发疯?”
“不是。”步离摇头,“怕你一个人闷着难受,怕我在这里,你看不到。”
黎觅仰头靠住沙发,神情越发冷淡,“你在有什么用?你能做什么?”
步离无奈地抿了下唇,“我是很没用,但是……”
“算了。”黎觅苦笑,打断步离的解释,直言不讳,“你不就是好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行,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我想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就想知道你怎么了?”步离抬高声音,他受不了这个男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一点都受不了。
黎觅无视了步离的反驳,自顾自说:“想知道池岭怎么死的吗?自杀。”
“啊……啊?”步离愣了。
“你不懂?”黎觅挑眉,狠狠吸了一口烟,“如果你不懂,那没有人会懂了。”
池岭死了?这怎么可能?前几天才跟他通过电话……不,等等。
步离眉头一皱,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迟疑着问:“你说的是上一世?”
黎觅失笑,“当然。”
步离呆呆地看着黎觅。
过于惊疑的反应,引起了黎觅的不满,“怎么,很奇怪?你不也是么,还有池岭。还是说我这样的人不配和你们拥有同样的经历?”
“我没有这样想。”步离冷静下来,或许是已经在池岭哪里经历过一次惊讶,让他很快接受了眼前的局面,将注意力拉回先前的话题,“为什么?他为什么自杀?”
黎觅有点想笑,搞不懂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话题永远都是以另一个男人为开端,更搞不懂明明是自己先提起,在用另一个男人轻易获得他的关注之后,竟然觉得不甘心,简直荒谬。
“因为他心大,不甘心做一个花瓶,得到弗格之后,还想染指思瑞。”黎觅眼神暗了暗,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我跟司裘一起长大,一起创业,一起拼搏,可笑到最后,都没有得到他半分的信任。当然池岭就更好笑了。他说我是备胎,是司裘敛财的工具,没错,我不否认,我的确是,可惜他连工具都不是,只是一个好看的装饰品,装饰品不需要有脑子,一旦有了,那他就该死了。”
步离抓到黎觅的话外之音,“是司裘害死他的?”
“我是帮凶。”黎觅侧面承认了步离的疑问,回忆道:“他们在F国注册领证,感情如何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司裘告诉我池岭出轨Ce Montagne的一个设计师,要跟他离婚,还在偷偷转移他的资产,他让我把池岭的裸|照公布出去,通过舆论对池岭施压。至于他们后来是怎么谈判的,我也不清楚,再见到池岭,已经是在殓房。”
步离想了想,“裸|照,就是之前那些?上辈子是在司裘手里?”
“对。”黎觅承认,“虽然池岭到死都不知道司裘是主谋,但整件事是我经手,也算是我欠他。”
难怪两人水火不容,黎觅还赶去国外帮池岭打官司,步离现在懂了,可是司裘又是怎么回事?
黎觅没有留给步离思考的余地。
“解决了池岭,就轮到我了。”他说。
步离不太懂,“你和司裘之间也有矛盾?”
“有什么矛盾?也没什么矛盾,可能就是看透了吧。”黎觅掐灭了烟,用手按住额头,“生意人,能有几个干净?干干净净的生意人都是别人替他们背了黑锅。他找我替他背黑锅也是正常,毕竟我知道他那么多秘密,我不死,他怎么能安心呢?当时我什么都没有了,他说可以给我一笔钱,可以找人照顾希希,免得我坐牢也坐不安心,我已经认了,反正都这么烂了,何在乎多坐几年牢,更何况这么多年,我也不白,兔死狗烹,像我这种帮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我以为顶多五年十年,结果足够终身监|禁!他背着我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都想让我帮他扛,凭什么,凭什么?!”
步离懵了,“你和司裘到底……”
“什么关系?呵,不知道啊。”黎觅接上步离的话,言语中却只有自嘲与茫然。
算什么呢,床伴?也谈不上。
不过是少年时有冲动互相抚慰,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他曾经以为他们是同一类人,直到最后才发现,在他眼中,自己和其他人乃至物品并无不同。
只有他一个人秉守着不可言说的可笑默契,不在除对方之外的任何人身上耗费感情。
直到他对外宣布,要与另一个陌生人分享余下的人生,一句话都不说,就要把他们共同打拼下的基业拱手送人一半,甚至都不是因为爱情,只是拜服于这个陌生人惊人的美貌,想要把他占为己有,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他觉得这是一种背叛,无法原谅对方俗不可耐的趣味,因而出离愤怒。
然而构成背叛的基石,须得两人之间曾经志向一致,又或是做出过某种双方都愿意遵守的承诺。
而事实上,他们之间除了利益的联系,什么也没有。
被利用,被欺骗,抑或从头到尾都只是自作多情?
黎觅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该怎么对步离说。
他闭了闭眼,稍作冷静,等再开口,疑惑越发浓重,“我知道他想逼死我,最好我像池岭一样自杀,一了百了。可是他没有。他竟然在最后关头反悔,自己认罪,把财产转让给我,让我带着希希走。我认识的司裘不能会做这样的事,但他就是这样做了。我不想欠他的,更不想坐牢,我还要照顾希希,我不可以坐牢。我觉得像在做梦,整天浑浑噩噩,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然后某天醒过来,在少管所蹲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未名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5-26 19:00:08
第79章
“少管所……是真的?”
“原来你知道,司裘跟你说的?”
“为什么?”
“替他顶罪。 ”黎觅深吸一口气,回忆得有些艰难,“我,他,希希,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从小跟着不同的亲戚生活,寄人篱下,到处讨嫌。当时有个盗窃团伙,专门控制未成年人作案,我跟他都被骗了进去,后来事发,正当中考,他成绩好,我就帮他顶了罪。他顺利考上高中、大学,毕业后进了大企业,帮我伪造身份、学历,想办法把我弄进公司,然后跟我联手,把别人的公司一步步占为己有,成为CEO、股东,再一个个逼死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最后将思瑞彻底收入囊中。”
“怎么会,怎么会呢?”步离重复着,越来越迷茫。
他查过司裘的资料,知道司裘是曾经的司氏集团、如今的思瑞唯一的继承人,有良好的出身,接受过高等教育,自身成就也很高,不仅成功带领司氏集团转型,还更上一层楼,而且家庭美满,父母至今健在。
步离不是不相信黎觅,甚至连池岭出轨他都能理解,唯独关于司裘,他怎么也想不通,甚至觉得黎觅口中的司裘跟他这辈子认识的司裘根本不是一个人。
“是啊,怎么会呢?我也想知道。”黎觅垂下眼睛,看起来比步离还要迷茫,“我从里面出来,才发现自己顶罪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司裘,我也根本不认识那个人。或者说,我应该认识那个人,而不应该认识司裘,就好像两个人的身份完全调换了,但也仅限于这一件事。好在希希还在,认识我,但不认识司裘。我做了一些调查,查到司裘是司家独子,司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简直匪夷所思。不管你信不信,我认识的司裘就是个人渣,可是我越查,越觉得奇怪,这个世界的司裘根本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步离咽了下口水,“平、平行世界?”
“谁知道。”黎觅耸肩,“我想不通,索性不想了,觉得这样也好,反正这辈子只想离这个人渣远远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知道司家在南市,为避免跟他遇见,我带着希希离开这里,借着上一世的经历,很快有了自己的事业,并且越做越大,中途替思瑞做过几次公关,陆续和司裘有了接触。而越跟他接触,越觉得他讨厌,所以等希希大学毕业,在GT站稳脚跟,就把生意交给她,自己出国了。直到因为弗格的事见到池岭,才知道重生的不止我一个。但是很遗憾,不管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池岭都不清楚司裘的过去。”
“所以你没有在池岭那里得到答案?”
“对。”
黎觅承认了一半。
事实是,他在另一个故人——也就是方宥身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准确来说,也不算答案,而是通过方宥证实了上一世记忆的真实性,关于造成这一世偏差的原因仍旧不得而知。而无论是司裘还是方宥,和他今天想跟步离说的话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也就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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