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舅子,从几个月前的暴躁小狮子变成了乖巧的小猫。
“嗯!”夏一安轻轻点头。
简帅立即掏出手机,转了1万给刘川,转头一笑笑,“我一起转了,你先欠着我的吧!”
刘川收了钱,先进教室,一眼看到王云天坐在自己班里。
“那个4班的同学,怎么跑我们班里来了?”刘川一个粉笔头丢过去,落在王云天,不,陈欣怡的桌面上。
陈欣怡的同桌是走读生,不上晚自习。
王云天进来后就让陈欣怡坐到了靠墙边、她同桌的座位上,自己坐在了原本是陈欣怡的座位上。
王云天抬眼一笑,“刘老师,我想让你们班学神帮我补补课。”
刘川笑着摇头,差点就信了。
简帅和夏一安一前一后,穿过教室里长长的过道。
简帅对王云天这波操作熟的不能再熟了,停下来冲他咧嘴一笑,还想再说点什么。
夏一安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他腰间轻推了一把。
简帅没回头,手伸到背后,抓住抵在后腰上的两根手指头,耳后红了一片。
最后一排,没人看见。
刘川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在教室里转了两圈。
转到教室中间,他想起来学校这次考试要启用什么系统阅卷,说是跟隔壁二中联合开发的一个阅卷统分系统,减少老师们人工阅卷的工作量。
本来要提醒学生们一声的,后来一想,这个系统跟学生关系不大,不说也行。
刘川在教室里转了两圈,就让自己下了班。
就算老师走了,8班教室里依然很安静,隐约听见笔尖在练习册上簌簌划过的轻微的声响。
从最后一排看过去,只能看到同学们弓起的脊背。
每一次排名考试都很重要,同学们都把名次看得很重。他们想知道排在自己前面的是谁、自己追赶的目标是谁、竞争对手是谁,甚至有人会认定自己的敌人是谁。
其中也有例外,比如王云天这种,美术生虽然也参与整体排名,但参考价值不大,他们文化课要求不高。
王云天坐不住,在凳子上扭来扭去。旁边的陈欣怡像在自己身边竖了一道消音墙,埋头做着自己面前摊开的真题。
王云天傍晚走进8班教室的时候,跟她说的话和刚才一模一样,他是来找夏一安补课的。
王云天一屁股坐在陈欣怡旁边,前面都有同学扭过头来捂着嘴笑了,也只有陈欣怡相信他的鬼话。
他个文科生,要夏一安给他补什么?再说他个美术生,文化课的分要求没那么高。
王云天不管这些,靠近,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先迈出这一步再说。
后排的夏一安和简帅没空看他。
他们一个备赛、一个备考,抛弃一切杂念、专心致志搞学习。
晚自习从6点半到9点半,没有固定下课时间,也可以理解为没有下课时间。6点半打上课铃,9点半打下课铃。
两人埋头苦学,纹丝不动,连卫生间都没顾得上去。
夏一安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本事,是多次参加竞赛练出来的。他们竞赛生打比赛,连续进行一天半天是常态。用脑过度的时候,甚至需要吸氧。
简帅为什么这么拼?简帅初中也打过比赛,也练过。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哥哥说了,“认真自习,晚上再说”。
认真自习了,才有奖励!
中途陈欣怡转过头来问了道数学题。
夏一安因为在刷竞赛题,简帅担负起讲题任务,思路简洁、条理清晰,而且讲得很详细,一张A4草稿纸整整齐齐地写满了解题步骤。
陈欣怡连声道谢,转身的时候,眼睛扫过简帅的脖子,自然地表示了关心,“简帅,你脖子怎么了?”
T恤领子低,遮不住脖子上的草莓印。浅红色的草莓印在教室白晃晃的日光灯下,特别明显。
王云天听到,立马转身。
他目光先落在对角线上,看到夏一安的脖子侧面靠近衣领的地方,红红的一个小圆圈,“哎,帅,安哥,你们宿舍也有虫子啊,看把你们脖子咬的,我宿舍也有,咬我一背的红疙瘩。”
“我得跟生活老师反映反映,这秋虫子啊,特毒!”王云天配合地挠了下自己的背,冲他两挤了下眼睛。
夏一安停下笔,抬头看着王云天,嘴角往上一勾,“嗯,毒!”又低头刷题。
“滚过去学习,”简帅伸手把王云天推了回去,又轻轻拍了下他的背,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谢了!”
他们两人的事,兄弟们接受,不代表其他人都能接受。
回到宿舍,两人都不打算继续学习。第二天考试,今天要养精蓄锐,好好休息。
两人洗漱完后,躺在小床上,先来一个悠长的吻。
简帅伸手抚上夏一安的脸,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眼角、眉头,手插进碎发。
夏一安的头发没有完全擦干,带着薄荷味的湿气,沾在简帅的手指上,连带着眼角心底也湿润起来。
夏一安,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他话那么少,用一层冰把自己包裹起来,没有人敢靠近他,那他一定很孤单吧......
他浑身是血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连自己妈妈不来看一眼,他该有多绝望啊!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就不想见呢?
他想倾诉的时候怎么办啊?憋在心里,自己对着自己说吗?
他得到的拥抱那么少,在摩天轮上被抱在怀里的时候那么乖,我想多抱抱他......
“安哥!”
“嗯?”夏一安觉察出简帅的情绪有些变化,不再火急火燎,温柔地像一小捧清泉。
“怎么了?”夏一安撑起半边身子,小台灯幽暗的灯光隐去了简帅脸上的棱角,眼周和鼻头微微泛红,整个人看上去很柔和。
夏一安低头吻住他,“又想起什么了?这么可怜......”
简帅心里一声叹息,唉,我在可怜着你,你还觉得我可怜,我们两可怜人凑一块儿了。
“安哥,”简帅伸手勾住夏一安的脖子,把他的头揉在自己颈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告诉我,好不好?不要憋在心里,跟我说,不管好事坏事,我们一起商量。”
“......嗯!”
夏一安答应了,却食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崽崽真的有好好学习哦!
谢谢看文的小宝贝们!
☆、第五十四章
一个人的孤独分成两份,被人拿走一份,交换回来另一份,孤独变成了甜蜜。
这个夜里,简帅从背后抱住夏一安,手指交缠,脸贴在他的后背,感受夏一安在自己怀里平缓的呼吸,好像抱着一个小孩。
也不知道凌晨几点,夏一安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动了。
手机一刻不停地发出一长串“嗡嗡嗡”的声音,像利刃划破幕布,打碎了宁静的夜。
“嗯...”夏一安掀开眼皮,屏幕的亮光刺痛了眼睛,没来得及看清来电显示,迷迷糊糊地按下了接听键。
简帅的手还搭在他的腰间。夏一安换了个手拿电话,另只手习惯性地伸过去抓住了简帅的手。
“你好,请问是杨勇的家人吗?”电话那头传过来的一个陌生的女声。
“我是。”夏一安瞬间清醒,杨勇就是杨爸。
杨爸刚进养老院的时候,原本只留了杨妈电话,后来夏一安又加上了自己的。
夏一安使劲磕了磕眼皮,睁开眼,看到手机右上角的时间,3:43。
“我是养老院,你们家属现在尽快赶过来,”电话那边的女声无任何起伏,一种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冰冷,“杨勇已经进了急救室。”
“......马上,”夏一安抓着简帅的手突然一紧,简帅换了个姿势躺着,没醒,“我爸怎么了?需要我们带些什么吗?”夏一安强压住慌乱问。
“初步诊断脑溢血,准备缴费。家属能到的都赶紧过来吧。”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像机器人。
杨爸调到后勤岗一年后,因为一场配合抓捕行动头部受伤,伤好后留下了后遗症,不能再继续上班,提前退休。
没过多久杨爸的旧伤引发中风,杨妈腿脚不便,天天往医院跑,不仅没照顾好杨爸,还把自己跑出了病。
两口子一商量,决定找家养老院住着。
杨爸杨妈没有子女,把夏一安当亲生孩子待,反之亦然。
夏一安忙前忙后,陪着杨妈跑了很多家,最终挑了一家条件比较好的医护型养老院,养老院带着医院,把杨爸送了进去。
杨爸的退休工资付养老院费用不够,夏一安每次过去都会主动贴补一些。
夏一安对杨爸杨妈既感激、又依赖、还愧疚,总之这两个人,是他全心守护的人。
挂了电话,夏一安从床上弹起来,回头轻拍了下简帅,“简帅...我要出去,帮我请假。”
简帅“嗯”了一声,翻个身,面对着墙继续睡着。
夏一安想了想,从书桌角抽出一个笔记本,撕了一页纸,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写了几句话,匆匆压在小台灯下,又回头看了看简帅。
简帅蜷着身子,睡得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