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说不定只是出去办事了?”有人这么说。
“出去办事有必要下药吗?”肖小瑞吼起来,“十瓶安眠药,都够杀人了!”
他这么一吼,整个大厅都静了。
叶岚再也绷不住,带着颤音说:“阿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很可能,是‘他’。”肖小瑞盯着自己的母亲。
这个“他”字,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很久没出现的“他”,一出现就搞了这么大的事情。
张婶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角。
“你不是说,有证人么?”肖博军问肖小瑞。
“有,戴礼的弟弟,他现在在警局做笔录。”
肖博军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但叶岚能注意到他的手已经微微蜷起,指节泛白。
“‘他’怎么又出来了?这几年不是好很多了么?”
无人敢回答。
“陈桦!”
肖博军一叫,陈桦立刻战战兢兢道:“老爷。”
“把心理医生叫过来。”
“好的!”
很快,心理医生就来了,他听完这些事情的过程,冷静地分析道:“很明显,是副人格出现了。我说过的,每当肖总感到焦虑,或者他觉得即将失去重要的东西时,就会引发副人格的出现。”
阿和静默片刻,睫毛震动一下,出声:“是我……我昨天和他说,如果他再不回家,就找戴礼麻烦。”
肖小瑞一下子揪住他领子:“戴礼哥的爸爸都生病了,你用他威胁我哥,你还是人吗!”
阿和没有说话,只是低垂这头任小少爷撒气。
傅磊在旁边,抱臂沉默地站着,没有参与讨论,只是余光瞥了一眼阿和,少年的脊背几乎是僵直的。
“你不就是喜欢我哥吗,从小到大都跟在他身边,只要和他走的近的都被你赶走了。”
阿和抬眼,目光犀利地瞪着他,又想起他是主自己是奴,边敛去了凶光。
“你知道万一戴礼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哥的一生将会背负多大的罪孽么?”肖小瑞抽了一下鼻子,红了眼眶。
傅磊将一只手放到肖小瑞肩上:“小少爷,事情每到那么糟的地步。”
“你刚刚说,出租屋里发现了十瓶安眠药的购买清单?”心理医生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众人同时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这个副人格是肖总性格里最极端的一部分,十瓶安眠药,用了半瓶,那剩下的酒瓶半,他会用来做什么?”医生推了推眼镜,“一直以来我为肖总做心理疏导,和两个人格都聊过天,副人格曾问过我一句话——他就不能生活在阳光下么?”
肖博军的表情几乎被愁云笼罩,叶岚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正如我所说,副人格是肖总性格里最极端的一部分,他如果的不到他想要的,他有可能会把另一个也毁掉。”
阿和猛地转身,冲出了门。
傅磊连忙追了出去,在花园里拦住他:“你做什么?”
“我去找阿序。”阿和整个声音都在发抖,“他要自杀,对不对?”
傅磊将他强行扣在怀里:“你给我冷静点。”
第66章
“阿和。”傅磊的嗓音低沉又充满着力量,“警方已经去找了,你冷静点。”
“放开我。”阿和从袖子里滑出小刀,抵在傅磊的脖子上,目光凌厉得像是一只黑暗森立里的小兽。
“警察找他们的,我找我的。”小兽说道。
“你要是想快点找到阿序,就不要添乱。”傅磊告诉他,“况且,阿序的爸爸人脉广,权利滔天,要找人怎么也轮不到你出手。”尽管被尖利的刀刃抵着脖子,但是傅磊脸上没有一点惧怕的神色,反而还有着一股沉着的淡定。
阿和依旧死死瞪着他。
“老傅!”
这时肖家大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还有几个人的脚步声。
胡程的一头绿毛十分惹眼,身后跟着文质彬彬的贵公子乔裕。
“我刚从我爸那里听说了,阿序绑架戴礼??这他妈是闹哪出啊?”胡程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才走近几步就看到了傅磊脖子上那把明晃晃的小刀。
“我擦!”胡程吓得转头就挂在了身后的乔裕身上:“打打打……打劫??”
乔裕没被小刀吓到,倒是被胡程的体重压得倒退了几步,抬手剥开胡程的绿毛,定睛一看:“……是阿和吧?”
他认得阿和,初中的时候老跟在肖景序屁股后面的,名为同学,实为保镖的危险人物。
后来听说被肖老爷派去美国做事,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你回来了?”乔裕的声音总是温柔而缱绻,像极了小说里的翩翩公子,“介意把刀从老傅脖子上拿下来再说话吗?”
胡程这才看清楚那人的脸,从乔裕身上跳下来:“老傅,你们聊天的方式还真特别啊。”
傅磊很无奈地耸了耸肩。
阿和沉默数秒,收了刀。
“你们都知道阿序的事了?”傅磊问。
胡程点头:“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么,我爸跟警局和道上的人都打过招呼了,上头直接下了命令,相信他们不吃不睡也会赶紧去找人。”
胡程的家族跟黑白两道都有点关系。
乔裕说:“我爸也疏通了周边城市的关系,所有电子监控都在掌握之中,有专人排查,相信很快会出结果。”
傅磊垂眸,看着阿和:“你看,他们神通广大,轮不到你操心。”
阿和把手揣进口袋里,压低帽檐,一言不发地从他们身边绕了过去,还撞了一下胡程的肩膀。
胡程一脸莫名其妙:“他心情不好啊?一身杀气,怪吓人的。”
傅磊拍拍他:“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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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和在国内没有固定住所,只租在一间很小的平房里,大约就三十多平米,没有床,没有沙发,只有一个灰色的床垫,地上是随地乱丢的空酒瓶。他开门进来时用脚踢开一条路。
傅磊弯腰进来,高大的身材使得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更拥挤了。
“你跟过来做什么?”阿和回头瞟了他一眼。
傅磊:“你也没阻止我啊。”
阿和眯起眼睛:“滚,大块头。”
傅磊抿嘴,好像还挺满意这个绰号:“你还是老样子,对阿序以外的人都不留情面。”
“你到底想说什么?”阿和不耐烦地看着他。
傅磊摸了摸下巴:“等阿序找回来之后,你从肖家辞职吧。”
正弯腰取酒的阿和动作一顿:“辞职?”
“你不能一辈子为肖家活,你得有自己的生活。”
“我不需要自己的生活。”阿和拉开易拉环,咕咚咕咚灌下几口酒,抹了一把嘴,“再说,我辞职了,吃什么喝什么。”
傅磊看着他办事玩笑半是真心地说:“我健身房正找人呢,你可以考虑考虑。”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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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礼把两碗西红柿鸡蛋面摆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床上跷二郎腿的肖景序:“食材有限,随便整的,将就吃。”
肖景序说端起一碗:“没下毒吧?”
戴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肖景序闷声笑了两声,就埋头吃了起来。
吃完以后,他忽然说:“在这里生活挺好的,只有你和我,就我们俩。”
“我不可能只和你生活,我还有我的家人。”戴礼冷冷地道,起身把碗收拾进厨房。
肖景序的眼眸暗沉了下来。
“你只是不想和我一起生活吧,你们都只想要他,不想要我。”
“你咋不去演琼瑶的苦情戏呢。”戴礼面无表情地吐槽。
打开水龙头,在哗啦啦的流水中,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动静,他猛地关了水,一回头,就看见肖景序正往嘴里倒安眠药。
“你他妈——!!!”戴礼一个健步过去一把打掉他手里的药瓶,将他整个人倒过来按着脖子往床沿上去:“吐出来!”
但是整瓶药都已经灌进去了。
“吐出来!”戴礼从未感受过如此害怕的情绪,发狠地掐着他的后脖颈,将他头往下按。
肖景序血液全都流到了头顶,涨红着脸勉强吐出了几片药片,戴礼一瞥地上的空瓶子,咬紧牙关,一拳揍在肖景序腹部,肖景序大声咳嗽了一声,把剩下的药片全呕了出来。然后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咳嗽起来,捂着肚子在床上蜷成一个狰狞的姿势。
咳着咳着,突然就笑了,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操,你下手还真狠。”
戴礼眼眶都红了,就这样单膝跪在床上僵了许久,忽然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不要这样。”他声音不稳地说,“肖景序,别让我瞧不起你。”
“戴礼……”肖景序抓紧他的衣服,用力之大将衣服都抓得变了形,“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谁来救我啊?”
谁来救我啊?
“他每天每天去吃那些难吃的药,就为了让我消失,父亲、母亲、心理医生、每一个人都想扼杀我。”
“没有人不承认你,是你自己的执念把自己困住了,明明可以两个一起活,为什么要两个都毁掉?那些药不是为了扼杀你,只是为了让你平静下来而已,你太偏执了,所以才会痛苦。你以为他就不痛苦吗?你可以抛下一切做你想做的,他却还背负家族禁锢,他都没有放弃,你凭什么放弃?你都说了你们是平等的,那你有什么权利代替他结束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