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网上的那些所谓流言, 亦或是什么恶意中伤,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苏泠把盛律师带了过来, 于长洲跟人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盛律师把拟好的律师函拿出来,“根据当事人提供的证据,我临时拟了一份律师函。以敲诈勒索罪,过失杀人罪, 起诉傅则。”
于长洲大概翻了翻,抬头问:“宁宁跟傅则的关系……这笔钱不算赡养费?”
盛律师摇头,“法律上规定,子女被他人收养,则父母子女的关系依法消除,该子女成年后,对生父母则不再有赡养扶持的义务。所以,赡养费这一说,是不成立的。”
闻言,于长洲不由松了口气,“那么,之前的证据都是有效成立的,且加上现在这条过失杀人——”于长洲眯了眯眼,眼睛里迸出了少见的犀利,“我不想他再能从那里面出来!”
盛律师微微点头,“这点是自然。另外,我需要一份当事人当年的领养证明,证明当事人的确被他人收养。”
除此以外,盛律师又跟于长洲交代了一些别的就走了。
除了这一份领养证明需要他们提供,其他后续相关的东西,苏泠会跟进。
苏泠送盛律师离开,于长洲则继续出去看着付睢宁。
偌大的灵堂,其实根本没有人来祭拜。付家从付爸爸过世后就跟他们母子俩渐渐断了联系,付妈妈娘家也没什么亲人了。付睢宁不想让别人打扰付妈妈,周轶动用星熠的关系封锁了消息,一边还找人去找傅则。
那天出事之后傅则就跑了,到现在还没抓到。
于长洲出来的时候,正好阮莹莹来了,跟周轶一起来的。
因为知道阮莹莹是付睢宁小时候的邻家姐姐,于长洲就想着让阮莹莹来劝劝他会不会有用,就让周轶把她带来了。
两人简单的打了招呼,阮莹莹去看付睢宁,周轶拉着于长洲说了些最近外面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太累了,于长洲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还好在周轶在旁边扶住他,“你都两晚上没合眼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周轶见于长洲眼底的乌青,不由心疼。
于长洲摇头,目光望着不远处始终跪坐在地上的付睢宁,心里说不出的堵。
“爸,我有点怕……你说他是不是,自闭症又犯了?连我跟他说话,他都没什么反应。他——”
“你别乱想!悲伤过度总是有的……”周轶连忙打断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今天最后一晚,等明天出殡了,你好好劝劝他。老话说,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
于长洲点了点头,微微叹气。
话说这么说,可真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也不知道阮莹莹跟他说了什么,付睢宁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没一会她就起身过来了,冲着于长洲跟周轶直摇头,“我真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眼神空洞没反应,怎么会这样啊……”
于长洲苦笑一声,虽然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跟她道了声谢:“还麻烦你跑一趟,辛苦了。”
“姜老师……也是可怜,前不久我还去看她了。”阮莹莹回头又看了一眼,转过身止不住地叹气,“那时候她其实身子就不怎么好,在你们面前都是强撑,背地里偷偷的还在吃药呢。她不让我告诉你们,说是你们刚结婚,怕你们担心她。这才过了多久啊……对了,那个人——抓住了吗?”
阮莹莹是付睢宁儿时的邻家姐姐,自然是见过傅则的。傅则对小时候的付睢宁什么态度,她也都很清楚。她甚至连名字都不想喊,直接就称呼为“那个人”。
于长洲摇头,“还没有,警方还在找,有苏泠跟律师在跟进,我也就没过问。”
阮莹莹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付睢宁,“他就一直这样,不哭不闹的吗?他本来就有自闭症,这样怕是……一个人憋了一口气堵着不发泄出来,早晚是要出问题的。”
是啊,早晚是要出问题的。
可现在能怎么办呢,付睢宁就像完全封闭了自己一样,谁说话他都听不进去。
阮莹莹待了一会就走了。
下午的时候苏泠过来跟于长洲换班——看着付睢宁。
于长洲跟周轶去了去了付妈妈家,收拾一些东西,顺便找一下盛律师要的证明材料。
“我记得上次我帮忙收拾东西的时候见过,这些东西妈妈都保存的很好,肯定是塞在哪里了。”
付妈妈会存着付睢宁从小到大的奖状,自然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收养证明弄丢。
于长洲在书房找,周轶去了付妈妈的卧室找。
书房的柜子比较多,还有几个箱子,上次他帮付妈妈收拾的时候倒是没看见,也不知道放的什么,于长洲把它整个搬了下来,一个一个的翻找。
其中一个箱子里,就放了一个破旧的铁盒子,旁边还掉了漆,面上有些坑坑洼洼的,看着像是有些年代了。
不大不小的盒子,于长洲拿起来晃了晃,里头有哐当哐当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生了锈,打开它倒是费了些力气。
可当他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铁盒子里放着一只十几年前流行的电话手表,表带的长短明显是小孩子纤细的胳膊才能戴。
另外,还有一颗草莓味的硬糖,是他小时候总会揣在口袋里的糖。
脑子里似乎有些什么记忆在涌现,不自觉地就伸了手拿起了那块手表。
下意识的解开了表带,翻到背面,硅胶材质的表带背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N”。
于长洲盯着那个字母,瞳孔微缩,一口气提上来,久久不能舒缓。
他想起来了。
付睢宁就是那个小时候他在孤儿院里交到的好朋友。
周轶跟于新耀是孤儿院的固定捐赠人,有一段时间于长洲总是会跟着去孤儿院跟那里的小朋友玩。
他小时候本来就调皮捣蛋,自觉正义感爆棚见不得别人欺负人。
看见小时候跟小哑巴似的不说话被人欺负的付睢宁,自然忍不住要去帮忙。
尽管他跟小哑巴一样不说话,可于长洲还是喜欢跟他一起玩。
时间久了,这个被他叫做“小哑巴”的小朋友也不是全然不理他,于长洲就越来越起劲,他甚至还跟两个爸爸谈条件,如果考试考好了,他们就要再买一个电话手表,让他送给自己的好朋友。
可是后来有一次他们偷偷从孤儿院溜出去的时候,出了车祸——付睢宁为了救于长洲被车撞了。
所以,他小时出车祸,又是腺体受伤又是失忆的,其实都是因为他?
于长洲拿着手表的手,有些抖。
儿时的记忆一点一点涌上来,后来因为周轶工作的关系,他们全家都出了国,那个时候付睢宁出车祸还没醒,手表又坏了,他出国了也联系不上他了。
起初于长洲还留着自己的那个,总是不是想念那个孤儿院里的朋友。
也是在出国以后,于长洲认识了徐昭。
虽然在异国他乡很快就跟徐昭玩成了朋友,可他还是念念不忘那个孤儿院里会听他唠唠叨叨眼里带点嫌弃却一句话不说的小朋友。
一直到徐昭偶然弄坏了他的那块手表,两个人大吵一架。
虽然后来徐昭跟他道歉了,他们也和好了,可那块手表却是再也修不好了。
之后又不知怎么的弄丢了,时间一久他也就渐渐忘记这件事了。
况且,当年除了听别人喊他的时候才知道小哑巴叫“宁宁”,其他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大了之后这些事都忘得七七八八了,哪里还记得,更别说去找人了。
周轶找到领养证明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于长洲拿着一块已经坏了的手表,站在书桌前,呆呆地盯着手里的东西看,脸上表情一时又哭又笑的。
他不由好奇地走过去,“洲洲?怎么了?”
当初买手表是他带于长洲亲自去买的,因为说要送给他的好朋友,于长洲非要闹着自己去挑,买回家就说要在手表上刻字,还要自己刻。
表带就那么大,小孩的字本就写的歪歪扭扭,更别说刻字了。周轶就提议让他刻个大写的拼音字母“N”。
这个字母是他看着刻的,加之周轶本身记性就好,付睢宁那次车祸住院的钱都是他们给出的,刚出国的那段时间于长洲甚至天天都要提起那个好朋友。甚至连他自己的那只手表坏了丢了,他都闹了好久。
所以,周轶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宁宁是……”
于长洲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前的视线感觉越来越模糊,直到意识抽离的那一刻,他还在想:小时候还说要保护他,怎么就忘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那个解除父母子女关系,原来总记得不知道在哪学过要登报啥的...后来不确定又上度娘查了查。
父母子女的关系在一般情况下,如父母离婚等,是不能结束的,但是,如果依照法律程序或法律规定,父母子女的关系在某些情况下是可以解除的。
一、子女被他人收养,则父母子女的关系依法消除。《婚姻法》第二十六条第二款规定:“养子女与生父母间的权利和义务,因收养关系的成立而消除。”据此,将子女送养他人后,生父母便不再对该子女负抚养教育的义务,该子女成人独立后,对自己的生父母也不再有赡养扶助的义务。同样,生子女与亲生的祖父母、外祖父母,与同胞兄弟姐妹之间也没有了任何权利义务关系。未成年养子女与养父母的关系解除后,养子女与生父母的关系自动恢复,与其他亲属之间的权利义务关系也随之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