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韫,我知道你在这!”严承一边挣扎一边说,“……你以为你不说话,蒙住我的眼睛我就不知道是你了吗?”
“咔嚓”一声,传来比刚刚更为清亮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是于韫漫不经心的反问:“所以呢?”
于韫突然的出声,吓得严承浑身猛的一抖。
“我劝你不要乱动,我蒙住你的眼睛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我并不在意你知道是我,我也没有隐瞒的打算。”于韫解释着,语气冰冷且随意,有种孤注一掷的坦然。
“……什、什么人道主义?”严承直觉不好,下意识地开始挣扎,“你要做什么,你要杀了我吗?我告诉你,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爸妈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放开我!你他妈的快放开我!”
他浑身扭动着,就像案板上的动物,他的声音写满了惊惧,以至于所有的威胁都显得毫无气势。
“你害怕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可怜呢,我感到很欣慰,”于韫轻笑了一声,继续道,“我并没有想要杀你的想法,你们几个欠我的这条命,谢明辉已经还了,我要向你拿的是另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你想要什么?”严承努力回想那一天发生的事,“我们只是……我们只不过是折断了你一只手,哪里还欠你一条命?”
“只是?”于韫冷笑了一声,又有种意料之中的彻悟,“……确实,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只不过是一只手。”
人生来不公,所处环境地位的不同,造就了每个人迥异的三观与认知,从而导致观念上的极大偏差,有人觉得人分高低贵贱,自然就有人信仰人人生而平等。
“……三年前的今天,”于韫回忆着,往事如昨,历历在目,“那天发生的事真当是刻骨铭心啊……”
他一开始的语气那样柔和,就好像是真的在回忆往事,可下一秒,他便话锋一转,声音尖厉了起来:“是,你们或许不知道,谢明辉给我挂掉的那个电话,其实是我母亲的求救电话,她那时哮喘发作,找不到药,如果不是你们,她不会以这种方式离世……”
于韫恨得咬牙切齿,接下来的声音就像是从枯萎的喉咙中挤出来一样:“你能想象窒息而死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带着一身伤回去之后迎接我的是母亲的尸体是什么感受吗?”
严承惊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他甚至根本没注意到谢明辉曾经挂断过这么一个电话。
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凑巧,无法饶恕的错误往往在你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酿成了。
“我母亲一生清苦,我用奖学金给她买一百块的面乳她都嫌贵,在家不小心被洋车钉穿手指不敢跟我说,怕我担心影响我学习,她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啊……”提到母亲,这个和他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于韫显然有些激动,“她做错了了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离世?你告诉我?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严承当然不可能回答得出来,他甚至惊骇到完全说不出一句话,脑子里嗡嗡直响,潜意识里清楚自己做了件无法原谅的事,可大脑还是不断地在给自己找借口。
人总是这样,对别人严苛,对自己宽容。
于韫停顿了很久,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当他再次开口时候,语气已经相当平静:“你们毁了我一只右手,我现在也要你一只右手,不过分吧?”
平静的就像日常的交谈。
可越是这样便越让人感到恐惧,严承只觉浑身上下从脚指头到天灵盖都冷到结成了冰。
谁都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可谁都能想象到失去右手有多痛苦,没有一个健全了二十多年的人能接受身体上的残缺,即便是一个小拇指也不行。
“不、不要,我错了,”严承死命摇头,剧烈挣扎,像条刚离水的鱼,“我求求你,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给你……我可以帮你隐瞒谢明辉的事,可以让警察一辈子找不到你,我给你足够的钱,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求求你,放过我!”
“啊!”突然掌心一阵剧痛,严承感觉有什么东西刺穿了手掌,死死订进底下的木板。
他感觉到鲜血在流淌,骨骼肌肉都痛得抽搐。
“放过你?”于韫冷笑着反问,然后声音突然拔高,“我当初求你们的时候,你们放过我了吗?”
严承痛得浑身发抖,哭着死命摇头。
“至于谢明辉……”于韫顿了一下,语气里满是轻蔑,“你听说过‘疑罪从无’吗?还得感谢13年那桩轰动全国的十年冤案,如今,为了减少错判,光凭一个人的口供是没法给人定罪的,也就是说,即使我承认了犯罪过程,警方如果找不到证据照样不敢轻易给我判刑。”
于韫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严承,这已经是一桩悬案了……”
“不、不是的……”如果是刚刚还仅仅只是恐惧的话,那么严承现在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对不起……”
这句迟来三年的道歉,在对方受到威胁的时候才得以说出,于韫突然觉得特别可笑,他强压下心中的悲痛,竭力使声音保持平静:“我本科五年,硕博五年,总共花了十年的时间站上手术台,你知道十年是什么概念吗?三千五百多个日夜,我一天都不敢懈怠,而你们,你们毁了这一切只需要短短十秒……”
于韫闭上眼,喉结微微颤动,隐在胸中的一腔悲愤仿佛随时都会冲破桎梏,他继续道:“……遇到你们之前,我一直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以至于我后来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二十刚出头的你们能对我怀有这么大的恶意,直到后来我知道王博一家卷款潜逃导致另一债务人自杀,谢明辉更是从来不把别人的生命放在眼里……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之前报警,警方那边总是以各种理由一拖再拖,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让我再次碰到你们,我怕是连你们是谁都无从得知……我真后悔当初给王博留了一手……”
说完,于韫猛地拔出那柄刺穿严承手掌的手术刀,把柄曾经神圣的救人之刃,如今却沾满了罪恶的血污。
“啊!”严承厉声尖叫,钻心之痛痛得他下颌不受控制地咯咯颤抖。
于韫冷眼看着他,眼神里全然失去了身为医者的那份悲悯:“……都说医者仁心,可谁又对我有过哪怕半分的怜悯?有些人生来就是恶的,你们这些人明明享受着社会最好的资源,却对社会没有丝毫的贡献,像只蛆虫一样地生活,你说,我凭什么放过你?”
“不、不要……”严承尖叫着,挣扎着,苦苦哀求着,然而于韫却完全不为所动。
“你该感谢我给你打了局麻,”于韫说着用手术刀划断了一根肌腱,“……不然你会比现在痛苦百倍、千倍!”
手?!
尽管双眼被蒙住,严承还是下意识地转过头,手腕处又传来那种奇怪的触感,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牵扯切割着深处的肌肉,金属刀片冰冷锐利,但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他意识到,自己的手完了……
“啊、啊……”严承从喉咙深处发出绝望的嘶吼,浑身都在剧烈地抖动,他感觉到自己的肌肉正在被什么东西无情切割,然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恐惧如同野蛮生长的藤蔓,将他紧紧包围、勒住,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摇着头哭喊着,口不择言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沈照,是沈照啊……”
果然,听到这句话,于韫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严承感觉到了他的迟疑,哽咽着问他:“你就不好奇我们当初为什么这样对你吗?”
于韫拧紧了眉,不置一词,左手执着的手术刀以极为轻微的幅度在颤抖。
“是沈照啊,”严承喊道,“是他说要断了你的手,折了你的翼,他想让你永远也飞不出去!”
“是沈照啊!”
……
如果说,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因缘际会、因果循环,那么有些悲剧便是早就注定了的。
“沈少,你看着吧,等你进了军队好几年回不来 ,你哥肯定就跑了。”
“他倒是敢?折了他翅膀我看他跑哪儿去,外科医生拢共就靠那么一处东西吃饭,没了本事他还能去哪?只可惜,他那手是真的好看……”
“哎呦,好看还折人手?啧啧啧,你就不怕人家记恨你一辈子?”
“记恨?那也已经是一辈子了。”
默认卷 第40章
55.
“诶,你们听说了吗?急诊刚刚送进来一个病人,右手腕的肌腱全被挑断了!”巡回护士刚回来就带来了一个爆炸性新闻。
“啊?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听说切口非常平整,每一根肌腱分离得特别干净,完美避开了所有血管神经,”巡回护士神神秘秘地问,“你们说,这有没有可能是咱行内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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