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抢走英腾,不仅仅是为了唐家的进一步发展,更多的是想看唐舟的笑话。
但即便旁观者看出他的心思,也不会认为他小肚鸡肠。
包括唐志华在内,他们看到的是结果。
唐天扬能从唐舟手里抢走英腾,那是他手段强劲的体现。
唐志华甚至有种微妙的成就感。
他跟方伯感叹道:“在外闯荡,还是比不得家里。”
方伯笑了笑,“还是您教得好,天扬少爷也能独当一面了。不过英腾这样反复无常,面子上不太好看。”
“只要没签合约,算不得背信弃义。”唐志华摇摇头。
方伯眉间的忧虑一闪而过,以他对舟少爷的了解,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手段。就算华跃现在处于弱势,舟少爷也能说服英腾选择华跃而不是唐家。
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董事长当然比他看得清。
就在唐天扬得意洋洋喜迎国庆佳节时,英腾出乱子了,还是大乱子。
仿佛多米诺骨牌,一道墙面的倒下,牵动出一系列崩塌。
不仅英腾自己受灾严重,与之合作的其他企业也面临窘境。
而刚刚与英腾签订合约的唐氏傻眼了。
唐氏刚投出去一大笔项目款,英腾就全面崩溃,不少负责人卷款逃出国门,无力自保的英腾哪还有闲钱赔偿?
等真正破产清算后,唐氏估计也讨不回来多少。
而“重生”的华跃,则在这种狂澜里,与新兴的亚奇签了合作项目。
国庆节是法定节假日,深蓝的员工都获得七天长假。
唯有傅深还兢兢业业待在公司里。
唐舟同样没给自己放假,但他提前下班,开车来深蓝接傅深。
路上看到一家蛋糕店,心念一动,买了份小蛋糕带过来。
公司里空荡荡的,只有傅深办公室传来鼠标和键盘的联合演奏。
唐舟悄悄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缓缓扭动。
门没锁!
他打开一条缝,从门缝里恰好看到傅深那张俊脸。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唐舟觉得此话不假。
傅深从小经历得多,为人早熟,身上早已没有学生的青涩,这样专注坐在电脑前工作的模样,真的相当有魅力。
他好像渐渐与梦境里的傅总重合,却又比傅总少了分沉郁冷戾,多了分温柔平和。
想到某人越来越多的求吻行为,唐舟不由扬起唇角。
等到傅深停下工作,唐舟才推开门,敲了敲。
傅深正整理思路,听到敲门声有些不耐烦,恍然抬头看去,就见俊美矜贵的青年微笑着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只蛋糕盒。
不耐烦转瞬化为惊喜。
他连忙起身迎上去,“什么时候来的?”
唐舟:“刚来。”
办公室添置了沙发,两人坐到沙发上,唐舟放下蛋糕,“给你带的下午茶。”
傅深哪还管得了下午茶,唐舟过来才是最大的惊喜。
他搂住唐舟的腰,睫毛垂下,“来之前怎么不说?”
唐舟挑眉:“不喜欢惊喜?”
“喜欢,”傅深顿了顿,“但我更希望你能早点回去休息。”
唐舟打开蛋糕,“来你这也是休息。”
混着果香的奶油味散发出来,连不怎么吃甜食的唐舟都感受到一种幸福。
他挖了一勺递到傅深唇边,“别人都放假,就你一个人加班,我不得犒劳犒劳你?”
傅深眼尾堆满笑意,接受了“唐总”的好意。
“甜不甜?”
“甜。”
“有多甜?”
傅深挖了一勺,“你也尝尝。”
唐舟摇摇头,“多了,怕腻。”
傅深减了些。
唐舟:“有点渴了。”
“我去给你倒水。”傅深懊恼地站起身,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唐舟却“噗嗤”一声笑了。
傅深扭头不解看他。
“你低下来。”唐舟眉眼弯弯。
傅深弯腰。
“再低一点。”
脸与脸相距不过一公分。
唐舟坐在沙发上,伸手揽住他后颈,仰头凑到他唇上,微微一抿,染去他沾上的奶油。
“确实好甜。”
青年双眸亮如星子,落在傅深沉幽的静潭中,激起潭底深埋的凶兽,那凶兽哗然钻出潭水,扑向近在咫尺的明亮星辰。
被放倒在沙发上时,唐舟还是期待的。
但等某只凶兽撕开温和的面具,露出恨不得把星星嚼吧碎了的悍勇时,唐舟一个激灵,逮住衬衫里的手,小声道:“这里是办公室。”
傅深气笑,捏了一下他的脸,“现在知道是办公室了?”
唐舟自知理亏,却倒打一耙:“你不是喜欢柏拉图吗?”
傅深一顿,“我什么时候喜欢柏拉图了?”
“就上次在别墅,我问你,你说挺好的。”唐舟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傅深简直惊呆了。
他哭笑不得:“你问得那么认真,我以为……好吧,是我没理解你的意思。”
唐舟瞪大眼睛,“你以为?你以为什么?以为是我想柏拉图?”
傅深没吭声,但脸上明显写着:难道不是?
“那天晚上游泳,我确定你在躲我。”唐舟委屈地看着他。
任何人面对恋人的逃避,都会想歪吧?
傅深扶额,叹道:“我是怕吓到你。”
泳裤本来就紧身,会更明显。
唐舟心想:他才不会吓到,他可是看过视频的人。
然后就被傅深逮住了手。
男人眸光深邃,牵引唐舟的手,渐渐地,渐渐地……
他哑声问:“怕不怕?”
唐舟:“……”
虽然只是停在不远处,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可唐舟还是觉得一股灼热透过指尖贯穿全身。
脸色倏地熟透了。
他却梗着脖子,“回家再研究……”
傅深轻笑一声,放开他的手。
来日方长。
第44章
英腾的倾颓, 虽然没耗动唐家的根基, 却给了唐天扬一个重击。
不说损失, 单论决策的失误,就足以让唐天扬没法在董事会立足。
董事会的那些老头子当他的面只会宽慰几句,说什么年轻人有失误很正常,再历练历练就行了, 背后却拿他跟唐舟比较,替唐老爷子感到惋惜。
唐志华也很失望。
他让唐天扬独自接手这个项目, 不是完全信任唐天扬,而是存在锻炼他的心思。
但这锻炼的代价有些大了。
他望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年轻人道:“这次的确是你大意了。”
唐天扬忽地抬起头, 目露不忿:“爷爷, 唐舟肯定是故意的!”
而且当时老爷子也知道这事, 不还是没阻拦!这怎么能怪他一个人!
唐志华面不改色:“是他逼你跟英腾合作的?”
唐天扬到底年轻气盛:“可是当初爷爷不也认为英腾是个好选择?”
唐志华浑浊的眼迸射出锐利的光。
“如果你做什么决定都需要别人提点,以后还怎么独当一面?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吃个亏,下次做决定之前调查清楚。”
这话的确有道理, 但唐天扬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他不认为老爷子会花那么大代价让他吃一次教训。
说到底, 还不是自己也没瞧出来陷阱!
唐天扬敛尽眼中不满, “我知道了。”
唐志华挥挥手, 让他出去。
等他离开,才叹了一声,苦笑着问方伯:“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方伯知道他不是真的要个回答, 只是感慨一声, 便没回答。
“你说, 我有做错吗?”
细想这半年多发生的事情,唐志华竟觉得有几分恍惚。这偌大的庭院里,除了自己和老伙伴,就只剩下一些沉默寡言的帮佣。
家不成家。
人一老,就希望家庭美满,数代同堂。
唐志华年轻时是很有野心的,没太看重家庭,否则也不会将唐振教养成那个不成器的样子。
临老了,即便拥有亿万家财,也常常觉得空虚。
似乎这一辈子,最安心最和乐的日子,还是唐舟出世后的二十多年。
亲眼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一步一步长成如今这模样,乖巧濡慕地叫自己爷爷,唐志华不是不触动的。
只可惜,那孩子还是选了一条歪路。
他又叹一声:“过几天是阿舟的生日,让他回来吃个饭吧。”
方伯应道:“好。”
接到方伯电话的时候,唐舟正将傅深按在沙发上玩亲亲。
铃声响了很久,两人才分开。
唐舟抿抿唇,有些麻。
他伸手取了手机,趴在傅深胸膛上,声音哑哑道:“方伯,什么事?”
方伯:“舟少爷,您生日快到了,董事长请您回家一起吃顿饭。”
唐舟一手抚着男人的喉结,有些漫不经心:“跟爷爷说一声,当天有事,没时间回去。”
“晚上回来一起吃也是可以的。”
“不必了,过生日也不是什么大事。”唐舟顿了顿,沉声道,“方伯,爷爷年纪大了,您多照顾着他。有些事情看开些,不能强求。”
老爷子一辈子都没能看开,在他心里,家业永远比家庭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