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郁侃睡在许恣房间里,躺在床上面朝里侧,早早睡过去。
他一天在路途上,回来又是收拾房子又是收拾男朋友,攒了一定量的疲惫,入睡特别早。
许恣例行公事要在睡前刷两套卷子,台灯光影长长的,不知道门缝那儿能不能看见。
不时能听到走廊的脚步声。
从郁侃下午那么说过之后,许恣就有意无意注意起这件事,他手肘撑在桌面上,揉了揉额头。
在老妈第三次下楼的时候,许恣轻轻拖开椅子。
虽然已经进入假期,但是许恣固定刷卷子的习惯没动过,晁云对上学布置多少作业这个事没有概念,更没有额外做作业这种概念,一直以为是许恣班里布置的作业特别多,前不久还问过:“你这个作业量是不是可以跟教育局投诉?”
晁云端着水杯上楼,看见许恣房门开了条缝,许恣一手垂在身侧,捏着笔,正低头看手机,听见动静,抬头看着她:“妈。”
“我……下楼倒杯水,你们还没睡?”晁云淡定道。
许恣眉梢动了动,对她这话不置可否,毕竟老妈手里就是端了一杯水,样子做的十足。
只是老妈房间里有一个养生壶,她平时懒得很,晚上想喝水根本不会下楼,在房里煮了就是了。
“他已经睡了。”许恣说,“我还有半张卷子。”
“已经睡了啊。”晁云松了口气。
许恣:“……”
“你也早点睡。”晁云端着杯子直线走回自己房间。
走到房间门口,晁云果真没憋住,回头说:“儿子,妈的意思就是,你们现在还小,有些事可能不太了解,要有分寸知道吗……”
她自己也憋屈的很,如果许恣是谈了个女朋友或者许恣是个女孩,这种话她早早就敞开天窗说了,而且根本不会让他们两睡到一个房间去。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非常的特殊,因为他两从小一起睡到大。
晁云一脸嗯你懂的,许恣抿紧唇,定定地望着她:“哦。”
晁云:“……”
许恣:“……”
半晌,许恣道:“妈,你真的想太多了。”
他本来想说没到那个地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出来。
晁云打开门进去,摇摇头:“我没有想太多。”
许恣:“……”
许恣写完卷子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郁侃面朝着墙壁,后背朝着许恣睡,安安分分一动不动。
许恣关了台灯爬上床,刚躺下就感觉旁边的人翻了个身,一手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过去抱着。
“你没睡?”许恣推了推他。
“睡了。”郁侃闭着眼睛道,“你关灯才醒了。”
他又拍了拍许恣后背,哄小孩似的:“睡吧,男朋友幸苦了。”
许恣调整了下姿势,其实也困了。
但他没躺一会又睁开眼睛,黑夜里默不作声地盯着郁侃。
郁侃手往下探,含糊地笑了笑:“你硬了?”
“……你傻逼吗是你硬了!”许恣没绷住,一掌把这个半梦半醒的傻子翻了个身摁到墙边,还抓了小毯子塞在中间,硬是跟郁侃隔开来。
想到老妈那个意味深长的语气,许恣一时与黑暗相顾无言。
许恣生日那天,江潮那帮人把地点定在在酒吧街附近的酒吧餐厅。
还是原来那帮人,只是比郁侃生日那一次少了些,圈子缩小了一圈,好像更紧密了。
自打郁侃从26中转走,那层楼他们两个寝室都是三个人,空间很大,因为不知名的革命情谊所以来往次数也频繁了不少,于是梁文和唐泊虎自觉地加入到这个队伍。
江潮变声期过去,嗓子沉了下来,没有公鸭子那种卡喉咙的感觉,居然还挺好听。
他们本来想弄一个大场面,想用小灯泡挂出五彩斑斓的感觉,还偷偷拿许恣的照片做了立牌,印了几个大字叫26中学神生日快乐,结果旁边那家小酒馆更夸张,挂了一条横幅写着G省高考状元生日快乐。只好非常不甘心地撤下来,说明年再挂。
“是这里吗?”郁侃看着地图,有点不信任自己的认路能力。
许恣看见了门口张望的人,还看到二楼透明窗户粘贴的长条形灯,初步判断是灯笼之类的东西:“……这个风格,不能是别人吧?”
郁侃笑了笑,松了松手指。
他们原先牵着手。
郁侃刚松开,感觉许恣抓着他的力道大了许多,脚钉在原地看着他。
许恣:“再牵一会。”
郁侃一愣,五根手指头稳稳地抓了回去。
“来没来啊!”王柏扬等到望眼欲穿,趴在楼梯口,忽然正面对上郁侃的脸,“班班班班!郁郁郁!前班长!我操!郁哥!”
这一声成功把所有人都喊了过来。
王柏扬还没从这个惊喜中出来,视线往下一飘,声音都劈叉了:“我操郁哥你手放哪呢?”
他叫的像人非礼了谁一样,把大家的视线成功吸引到郁侃和许恣交握的手上。
这里头陈祥寝室三个人非常淡定,陈祥一个拥抱抱到一半无从下手,于是收回手抽了王柏扬一掌:“不就是牵个手吗!没见过吗!”
唐泊虎:“不就是牵个手吗,你片都看了多少了装什么纯情!”
梁文:“就是,不就是牵个手吗!吓我一跳!”
“啊,没见过吗?”郁侃这气人玩意儿把手举起来晃了晃,“是不是挺羡慕?”
是啊,但他不是没见过人家牵手,他是没见过郁侃和许恣牵手啊。王柏扬一脸无语,伙同其他人一起进入震惊的行列。
这帮人心思活络,一联系郁侃转学,好像忽然看破了天机。
江潮和王柏扬打击大一点。
“说吧,你当初转来我们寝室是不是就为了许恣!”江潮说。
“是啊。”郁侃乐了,“我也没瞒着啊。”
“……是啊。”江潮迷瞪地盯着他们。
只是当时大家都当他们兄弟情深而已。
王柏扬感慨:“你可真残忍啊。”
在人眼皮子底下谈恋爱呢。
不过大热天,一路这么牵过来闷汗,看想要的效果到了,许恣撒了手。
这些人诧异归诧异,惊讶过后没有在这事上投注什么不恰当的关注,少年人大抵都这样,初闻时觉得不可思议,当发生在熟悉的朋友身上,又觉得不过如此。
郁侃在衍都留了三天,每天会定时到屋里打扫,许恣生日过后就回去了,自始自终也没说过他突然过来,郁明源和虞露那边是怎么交代的。
暑期的补课一开始,这个年龄段的人统统进入了忙碌的行列。
新学期正式开始之后,班上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26中式衍都艺术生最多的学校,这个关节点离开的人也就更多,还有很多,因为五花八门的理由暂时从校门出去的,陈祥也走了,去了江城,提前进一所乐器行学习,楼道忽然就萧瑟了。
开学以后不久,郁爷爷和郁奶奶从江城回来了,那屋子一直差人收拾,直接住回去没有任何问题。
爷爷看上去跟之前的精神状态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套轮椅,在家里偶尔可以走走,去生活超市这样的距离就要坐轮椅了。难以想象他前年还在附近的河里展现冬泳。
郁侃没有跟着回来,转学毕竟不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能搞定的事儿。
许恣切苦瓜,一边接通郁侃的视频聊天邀请。
邱阿姨在门口不放心地探头探脑:“不要搞到手啦,那些肉里面加一点水好弄散……”
视频接通,映入视线的首先是一片赤条的皮肤,看背景那个瓷砖好像是在厕所。
许恣一愣,在邱阿姨走过来之前一把盖上手机:“……”
刀剁案板,咚一声。
郁侃把手机架到洗手台上方,望着漆黑的屏幕真情实感地担忧:“看到我就这么激动?”
许恣没吭声,他没关声音,郁侃能听见邱阿姨说话。
估计许恣在上楼。
郁侃笑着摇摇头,拿起红药水,嘴叼着绷带一端扯开,瓶身一倾斜,药水哗啦啦地沾满手臂,还是溅到洗手池外边了,郁侃拧了下眉。
这么个倒法省事,就是看起来有些吓人。
那头许恣揣着手机上楼刚开口准备怼人,就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刺激得额头直跳:“你打架了?”
郁侃低着头边收拾边点头,开玩笑说:“啊,新学期的目标是称霸全校。”
其实郁侃一个星期到班上的次数都不多。
郁明源上学校那件事对他造成了小范围的影响,那所学校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处处都是书呆子,一个个也很八卦,那点儿事很容易被一传十,十传百。
总有人不长眼,专门挑枪口撞。
何况郁侃对于他们而言,是个彻头彻尾的外来人,身上哪都是不一样的生活习惯。
找茬的上门,郁侃还手,于是没过多久,郁侃再一次成了校霸。
世界并不全是美好。
郁侃不打算直接跟许恣聊这件事,但他打架,受伤这样的事他没瞒着许恣。
许恣没有接郁侃的玩笑,放着手机若有所思。
虽然高三忙碌,但是偶尔喘息的间隙里,郁侃会见缝插针地回衍都溜一圈。爷爷奶奶回衍都以后他每次回来的理由都堂堂正正,郁明源和虞露即使不快,也没法说什么,况且他们确实很忙,以前没法做到照顾郁侃,现在也没法做到盯着郁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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