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这是关心我来了?”贾琏眼眸浅笑,想想之前两次相遇,闻瑾语的神色,眼底飞快略过一丝的狐疑神色,他向来遇事往坏的想,为自己日后留一线生机。
“谁这是关心了?”闻瑾语面色一红,忙不迭反驳道:“我只不过是仰慕张老罢了,如今你这般处境……这般……”闻瑾语一顿,话却说不出口。这般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靶子,每一步都得战战兢兢行事,否则就入万劫不复之地,粉身碎骨不说还要牵连先辈的一世英名!
“常乐似乎对吾祖父知之甚深,不妨为我这不肖的子孙解惑一番?”贾琏低头倒茶,嘴角不禁勾起一番笑意来。
说起张明楷,闻瑾语眸中闪过一道亮光,接过茶哀叹一声,“若按着谱学来论,张闻两家亦是通家之好,张老之母乃是我闻家的太姑奶奶,我小姑姑若不早殇便嫁了你三舅舅,亲上加亲。但是……哎~~”闻瑾语垂垂头,失望神色一语难表,“自古法与律不分家,闻家先祖以法扬名,又因时俱进,延续了百来年的时光,但是论起其中的翘楚,依旧首推张家。张氏先祖乃有大智慧者,一脉传承至今,若不是当初战乱频繁,张家念民生之艰,弃文从武,抵御外敌……到最后除了张老嫡脉,其余留下的张氏族人都战死沙场。”
“其余留下?”贾琏眉宇一挑。
“那……”闻瑾语低哼,声若蚊音,“虽有苟利国家生死以之志愿,但是……但是总要为家族留下一丝的血脉,以便传承家族,待日后重新崛起,这……这也是人之常情。”
两手准备,他懂!贾琏笑笑,转了话语,问及几句过往,听到的都是对张老的葱白,也就一笑而过,说起了为何会一路查打拐查到金陵。
一说起这个,闻瑾语便是怒气之色满面,“真不知这帮丧尽天良的拐子如何朝五六岁的女孩儿下手!竟要卖到骷髅窟里去,扬州竟然还有专门□□来的“瘦马”!!而且其中竟然还有父母自愿发卖的,家中儿子众多养不起赔钱货之类……都怪这朱家的理学,我们几家女儿谁不是金尊玉贵的娇养着,他们这些人如此视女儿之命如草芥,万一日后来个则天女皇,且看他们如何!”
……
…………
这位兄台,您捍女权的思想貌似很先进啊~
还有这话说起来,比宝玉还更加的凶残!
贾琏慢慢抿口茶,他发现自己枉称穿越人啊~~
酣畅淋漓的说了一通,看见贾琏的神色,闻瑾语默默的一惊,暗叹一声糟糕。他又忘记谨言慎行了,慢慢的恭敬递上茶,笑,“肃爽兄,您看在张老的份上,能什么也没听见吗?”
贾琏:“……”
看着一幅讨好的模样,贾琏不禁笑出声,“每次大放厥词了,你都要来这么一番?”
“肃爽兄您说笑了!”闻瑾语摆着严肃脸,铿锵有力道:“我只不过见兄台便如张家一般的亲切,才一时孟浪,且这话如泼出去的水,我自是不会改的!!!只不过当下的局势所迫,不容我之言语。要知道在国人视如东洋蛮夷之地,便有女王的存在,且不说外面,如华晋接壤茴香国亦是女子当家。我闻家祖训从不可小看任何一个女子!”
贾琏笑笑,表示自己知晓。又闲谈了几句,听人旁敲侧击提醒盐政不易,嘴角勾勾。
“此案牵扯盐政当是不易,而后又与漕运想通,更是难上加难!!肃爽兄,小弟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还是莫要牵扯进来为妙,这江南几十年便是夺嫡的心腹之地,现如今又死灰复燃,你这般身份,牵扯进来,一点也不好。若是出事,那么张家就……”没点血脉了。
贾琏满脸黑线的看着拐弯抹角说膝下中空的闻瑾语,感叹了一番古人脑残粉的热衷爱屋及屋程度,以及血脉重视之度。
他身后一贴上张家的标签,暗中示好,警醒之人不知凡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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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闻瑾语,再一次送上八个字公事公办,闹大最好,贾琏慢慢悠悠踱步,手里捏着两个白玉球,学着他爹一副富贵闲人,大爷是老大的模样,准备上门踢馆!
他原本不耐烦理贾家族人,但是借他的名头生事,那就不得不上趟衙门了。
自己悠哉的找了家看着干净的酒店,等仆从之际,唤来店小二,指指有些清点的菜肴,道:“少爷我慕金陵六朝古都之风采,前来游玩,你们这店便是如此欺生,道道菜只闻个味?”
店小二一看贾琏的装扮,就心下哀叹一声,忙不迭的解释起来,“少爷,您恕罪,只不过如今这盐价家家都不知番了几番,我们掌柜的小本生意,供应不起!还请您恕罪,恕罪,若是……”小二一顿,看了一眼贾琏的神色,狠狠心,“若是爷不满意,您可以去不远处的味坊用膳。”
“爷就是喜欢你这人少,干净。”贾琏眯着眼指指桌案上的几道菜,“厨倌儿手艺也不错,但是这味道?少放多少盐?扬州盐商富贾天下,此乃天下皆知。你们金陵与扬州如此之近,且又靠近盐场,岂会缺盐?!”
“唉,这位少爷,您是不当家不知财迷油盐贵啊~”忽地旁边一个人哀叹的开口,“去岁过年之时天寒,运河冰冻船行不得,待开了春,不知怎么的,送往北地的盐船十有□□却翻了船,百万盐都化为了虚无!因事情重大,总督王大人联合着巡盐御史特意告示江南一带,先省用一些,让盐运送了北地,但是总归有奸商趁机哄抬盐价,如今便这了这般模样。”
“原来是这般?”贾琏恍然大悟般露出理解的表情,赏了银子之后,笑着用餐。
抬个盐价,吞个百万盐,这江南官员若只是中饱私囊,肯定不会把事情闹大,引来关注。毕竟闷声发大财嘛。
若不是官员私吞,此事背后莫不是与……平安州有关??
毕竟,废太子旧部还在。
蹙眉思索着,不由自主的手轻轻敲击着桌面,贾琏沉思之际,打探到消息的小厮们便已经来了。
“琏二爷。”执法弯个腰,悄声道:“贾家金陵族人先前借荣宁两方之势,强买强卖,霸占良田,强占民女为妾……诸如种种,各房皆有,但碍于贾家之名,四大家族之称,还有甄家扶照,江南面上,无人动贾家人。且在听到您成一品大员,奉旨查盐政,贾家纨绔一辈更是兴高采烈,对江南官员收取照顾钱,丝毫不理分宗一事。”
贾琏嗤笑了一声,“去把证据收敛齐,四日之后,状告江南应天府贾氏一族毁我山东普阳贾家一族的声誉。”
“可是……您不顾忌大老爷……”
“无碍,父亲他们两日之后便会到达,他们会同意的。”贾琏笑笑,“现在,回去写帖子,邀江南官员们明天吃个便饭,顺便喝个茶,聊聊天。”
“是。”
“记得让他们带点盐过来,酒楼厨房盐不够。”
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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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正忙着脑细胞飞转的坑贾家族人,坑江南官员,另一边贾赦一行人正百无聊赖的打着骨牌,十分的无所事事。
船行愈发的临近江南一带,沿岸的风光秀丽非常,吴音婉转如黄鹂鸣唱之音也愈发多了起来。贾赦贾珍这两个乃是经年的老纨绔,岂有不动心之理?就连贾蓉也差一点心思飞转,但看到贾蔷,想起往事,倒是冷静了下来。两个小辈劝慰着两人,又兼有贾琏临走之时留下的二十精干强壮的仆从拦着,才没上岸,体验旖!旎之景。
耷拉着脑袋在船苍内摸着骨牌,贾赦老大不高兴着,皱着脸看着一家三口,“你们是不是欺负我儿子不在,就联合来弄你叔叔的银子!”
“嘿,赦叔,牌桌上可无长幼,别耍赖,这局又是侄儿赢了!”贾珍摸着两撇小胡子,非常高兴,他今儿手气实打实的好,从开局一直赢到现在。
“赢就赢!”贾赦掏荷包,却发现兜里空了,刚命人去取,忽地便听有人大声嚷着,“不好了,船漏水了。”
“什么?”贾蔷贾蓉忙告罪去瞧,贾赦贾珍也跟了出去看热闹。
“两位老爷,少爷,还请乘小船先行离开。”知法忙打了千,感叹之中带着一丝的得意,“幸亏琏二爷临走之际已经交代过了,我们几个都略知水性,又在隔间备了两条小船,牛鬼蛇神,谁都没二爷料事如神!”
知法说话之时,带着一股狠劲,“兄弟们,下手轻点,别把鱼儿插死了!”
贾赦:……
他儿子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养出这么凶的小厮来了?
被人送走,乘船之际,忽地天空响起一道巨响,而后噼里啪啦绽放烟火。
被声音一惊,贾赦脚一崴,差点踩空,正骂骂咧咧之际,凌空忽地查过一道箭矢,擦着贾赦的身而过,把人给吓了个半死。
贾蓉等人忙安慰着。
知法愤愤拔下箭,看着上面困着的一封信,双手摸了摸,确定没什么东西,才恭敬的交给被吓的瑟瑟发抖的贾赦。
贾赦拿着信,看着上面的贾赦亲解几个字,哭丧着脸接来,展信:念故人之情,江南之事,勿沾。唯此之脉,四海之外,皆是生存之地。
贾赦:……
他最讨厌说话说一半,还不留名了!
不对,
最讨厌马后炮,他儿子都到金陵了,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