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丫鬟中第一人鸳鸯,也只是嗫嚅了嘴唇,却半个字也不敢说出口。她虽然不知道昨日涂在熏香笼里的是什么东西,但总归心理忐忑不安。
屋子里一时静谧,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贾母的双眸无意识的望向贾赦所在的院子,手默默的拉扯着秀怕。脑子里反复盘算着日后她会如何恢复贾家的辉煌,儿孙满堂的场景。
老大定会成为她此生的污点,舍弃了就舍掉,反正也让他荣华富贵了半辈子,该值得了。
而贾琏,哼!!自己作死留下孝期再娶的污点,老二已经派人去找当初的告状者,只要人找到了,贾琏就别妄想在继承爵位。
到时候,只要过继宝玉为老大的子嗣,就可以顺顺当当的继承荣国府的爵位。
哎-
别怪她心狠,这一切都是为了贾家的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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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在喜气洋洋迎新春的大好日子里,忽地传出一股谣言,越传越厉害,如一盆冰水彻底把新春的喜气给浇灭的一点也不剩。
“赦大爷自从喝了太医给开的药,每日昏昏沉沉,风寒愈发严重了,每天连清醒的时候都很少,整日里瘫坐在床上!”
“什么呀,还不是赦大老爷福分不够,看看刚换下匾额,他就病了,这是祖宗对他的惩罚呢!”
“不对,我跟你说,赦大爷这是被人克着了,有人可是自诩孝子,却是在孝期再娶亲的啊~~~”
“都错了,听我说,我三姑的儿子的内兄在那边,可是……”
“……”
王熙凤在院子里听到这话,一时都有些不敢置信,眼神闪过一道狠戾,往大房而去。她到要问个清楚,为什么这些明明压下去的东西还能翻起来。
王夫人也听闻越发甚嚣尘上的谣言,甚至都已经扩散到府外,可暗中观察了许久,不禁心头狂跳不已,偷偷的跟着推波助澜一番,贾母却不见有任何的动静,心里跟有爪子在挠似,痒痒的慌,不知道这回老虔婆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病来如山倒,贾赦如今身子没有康复,脸上惨白无血色,鼻子红肿着,眼睛红通通,整个人病病歪歪。听到府里的传言,瞬间就拉长了脸,翻身起来准备理论,忽地看着两日不见的贾琏大踏步进来,茫然的看着贾琏递给他的纸。
上面没写什么东西,就是贾政在府外的活动行程,老亲旧友个个被他拜访了遍,贾家的族老除了贾珍其余都送上了重礼。
还有贾母心腹陪房的踪迹。
再者,就是那天熏香的用处。经常被请来给他治病的李大夫笔录。
浑身一个哆嗦,手颤颤巍巍的,贾赦咬牙,忽地一股寒气钻入了血液之中,饶是身上的被子再多,也抵不住全身发寒。
竟一点情分都没有吗?
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
贾赦眼里一片酸胀,心彻底冷了。
贾琏默默的退出了卧房。揉揉紧蹙的眉头,他这两天也挺忙碌的,连轴一番的转,还要避开各处的眼线。要不是心里存着一股怒气憋着要发泄出来,厌恶被系统掌控的命运,被设定出来的人生轨迹,否则,早就露馅了。
真不该小看古人的智慧和狠心。
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角,终究他之前还带着的自得和上帝的视角来看《红楼梦》,把自己置于先知的地位,冷眼旁观,轻蔑古人,而如今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若不是贾赦凑巧的多年不用熏香,只是初闻,尚未入肺腑。否则,贾赦受风寒而丧,他身上还背负罪名,后果简直是……呵呵。
王子腾可是回来了啊!
不能这样下去了!
红楼的轨迹已经被打乱了。
在这个世界,他也是未知的,但是他必须掌握自己的人生轨迹。
☆、第30章 抄家倒计时82天
贾琏自省之后,很快的冷静下来,有条不紊的调派大房内的各方人事行动。
而后,站在院子上看了一眼刚买来的壮劳动里,两天时间休整,个个已经够养精蓄锐,而从人伢子手里买来的人早就先经过对方的调1教,忠心不论,但身手却是顶好!
乌泱泱的七十多号人,贾琏打散了重组,最后嘴角勾起一抹哀凄,“我贵为国公子弟,从未体验过短衣缩食的痛苦,但是前几日见闻,心颇受震撼!老父虽老,可也因风雪受冻,将心比心悲难民遭遇!今受父亲命令,”贾琏语气一转,用词直白抒意,高声郎道:“命我开仓赈灾,救济灾民,好让大家一起过个好年!”
“多谢琏二爷,多谢大老爷!”刚受灾的三十人闻言立马匍匐跪地,红了眼眶。
贾琏眼眸露出一丝的同情,但是摇摇头,还是继续奥斯卡级别的演了下去。他赈灾只是顺手为之,为的刷名声,而且一口气从荣国府给国库百万两银子不知道最后到谁手里,还不如直接去掉中间人,下发灾民好,当然这买衣送药等等,都要打个发票!
皇帝总不至于抠成这样吧?
至于荣国府,呵呵。
公中的账册对不上,才有借口,让他抄家啊!
他身上如今不干净,可是这荣国府中又有几个人干净,清清白白的跟个小白莲一样呢?
互相捏着把柄了,才好坐下来慢慢撕开礼义廉耻的面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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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房两人四处奔波,走亲访友之际,贾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拜访了账房。
以徐昼为首的一杆账房先生楞了楞,他们一看见大房的人如今就头疼。若不是赦大老爷神来一笔,又何必辛辛苦苦的大过年熬夜加班,各种查漏补缺。
“徐先生,账册拿了我瞧瞧!”贾琏熟稔的说道,这徐先生跟原身那关系还不错,毕竟原身当初可是大管家,手里还是有几分权力在,两人一直互惠互利,帮个小忙。
“琏二爷,因最近过年,好日子里多礼,这月的账册还有些乱。”徐昼弓着身子,讪讪的笑着起身,给贾琏递上一盏清茶。仗着自己有着几分的体面和人的熟悉,开口劝道:“二爷,怎的有空来账房走一遭?大老爷那不是离不得人吗?”
端起茶盏,抿口茶,贾琏意味深长的,“这不是想拿些银子办点事情,给父亲添点喜事嘛,免得大过年听着话晦气。账册呢?!”
“琏二爷,这册子还真乱着呢,逢年过节各种礼节往来,要不是多年干这行的……”徐昼眼神飘忽着,看着有人偷跑去传信,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拉长的声调,缓缓说话,力求拖延时间。
“无碍!”贾琏笑呵呵的转身,看着一溜烟跑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狠狠地摔了杯子。
听到杯子落地的声响,跟在身边的四个小厮立马训练有素的堵嘴,捆绑起来。
而后,整整二十个人迅速包围整个账房。
贾琏悠悠的翘着二郎腿,把荣国府账房中有的现银两千两,一分不留的全让人拿出去赈灾。
而后,对着账册,呵呵直笑。
真不愧是贾家的账房,连账册也如其姓,假的可真假。
贾琏慢慢翻着账册,上头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哭笑不得,各种各样的理由五花八门,趁着过年使劲的捞油水,但是一笔笔加上来,那触目惊心的数目让人直接胆寒,亏空成什么样了?
簇簇眉头,贾琏乜斜了眼睛看向被捆的诸人,道:“奴大欺主,哦,不对,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一声令下,很快的抄空了账房人员。
待贾母收到消息赶到,贾琏正把玩着抄出来的鸡彝,只不过缺了一角,但是上面鸡形图饰依旧栩栩如生。据说这可是政老爷屋子里的东西啊~~
“贾琏,你在干些什么,不孝不孝!”
“老太太,可知道孙儿手上把玩的这个是什么吗?!”贾琏笑呵呵刚准备行礼,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点面子,但是话还没说一句,就被劈头一顿指责,当下就挺起了腰板,道:“鸡彝,祭祀专用。”
贾母神色一暗。
贾琏靠近一步,“这可是二叔屋子里用坏了的东西,被下人给捡漏了。还有……”贾琏神情一转,“我都不知道荣国府的账房先生如此的富贵啊!”斜眼示意了左右两边的箱子,贾琏恭恭敬敬的着,“看来如同东府一般,该好好清点一番,否则,奴大欺主啊,不知老太太意下如何?”
“你!”
贾琏缓缓再靠近一步,斜看了一眼鸳鸯,细细的打量着,悄声道:“老太太,父亲很喜欢鸳鸯,很是忠心耿耿啊,不知道您能不能割让一番?”
鸳鸯心一跳,脸色刷一下的变幻。
“你这个”
脑袋忽地一片空白,贾母支吾说不出话来。
饶是经历众多风雨,但是贾母冷不丁的被小辈如此戳破了面皮说话,神色还是阴沉下来。虽然转念一想,露馅的可能性为无,毕竟这东西,她珍藏了几十年,当初也是她嫁进贾家之时,母亲特意给她偷摸寻找,为的就是更好的控制住后院。但是因后妃争宠用到此法,被当初的皇上,如今的太上皇下令全部焚烧之后,就世间稀无。脑海飞快的闪过众多的思绪,打量了一眼贾琏,眼眸一沉,如今就她一个在,势单力薄,还不如仗着身份先稍退一步,反正不管如何,只要忤逆了,就是不尊不孝之辈。
于是默默的翻了翻眼皮,缓缓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