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我兴奋地喊他,“还记得我把你家窗户炸出个洞吗?”
“不记得。”苏泽说着又帮傻姑娘点了根烟花棒。
我手里的窜天猴突然嗖地一声飞出去,在苏泽房间的窗户上炸开了。
傻姑娘吓得大叫,苏泽望了眼窗户上的洞,回头阴气沉沉道,“记得了。”
第70章 2001年1月30日 巧阿婆
苏泽刚过完年就去了北京,好像是什么国际交流会,到时候世界各地的天才齐聚一堂。这要是一把火烧过去,全球的科技发展,医疗技术,人类文明都可能倒退几年。所以在天安门自焚事件被大肆报道的第二天,苏泽他爸就坐火车去北京找儿子了。
我求老爹让我跟着苏叔叔一起去,他说去可以,沿着铁路线走过去。再三权衡之后我还是放弃了。
北京那么冷的地,当时苏泽出门的时候裹得就剩两眼珠子。我把他送到车站才走,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带只烤鸭回来。现在想想只要他人能回来我就阿弥陀佛了。
连着下了几天小雨,屋子里又湿又冷。老爹刚从外面回来,煤炉上烤着他的湿袜子,那味道着实销魂。
“先生没了。”老爹的声音又沧桑了许多。
老妈叹着气,“还是没撑到老大回来啊。”
我窝在煤炉边烤火,袜子上的水滴到煤球上,呲啦呲啦冒起丝丝青烟,熏的我眼睛疼。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巧阿婆去世了。
今早天还没亮我就被西边的唢呐声吵醒,那是古家老宅的方向。家里没人估计都吊丧去了,前厅有碗酒酿圆子还热乎着,我吃完也出了门。
一路走过去,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百无禁忌的红条,那字写的很漂亮,一笔一画透着多少后辈们的心酸。古公,也就是巧阿婆的大儿子,守着村上这座老宅,守着自己的老母亲,帮人写了大半辈子的门联书信,到最后还是逃不过这几个字。
老妈口中的老大就是古家最出息的孙子,古木。只是现在谁都无法理解他撇去正经的行业不做,非要去做什么销售经理,没有网络的年代推销全靠两条腿,常年在外东奔西走,最后连老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份不理解一直延续到中国互联网的兴起,电子商务高速发展后没几年,全村人都收到一份来自古木先生的快递,里面是一台小天鹅全自动洗衣机。手洗了几十年衣服的老妈热泪盈眶,说老大这次真的出息了。
所以当还没有出息的古木出现在老宅门口,古森上去就抓住他哥的衣领几乎要把人摇成筛子,“你还是不是人啊,亲娘(奶奶)到死都在叫你的名字!”
满堂都是长辈,没有人上去劝。我躲在角落里更是不敢出声,古家老三疯起来全村人都怕,早在我偷光他家无花果那年我就见识过。要不是我最后咬他那口,王淼的记忆可能就停留在那个夏天了。
我对古木的印象不深,只知道他后来娶了个阳山老婆,那里盛产水蜜桃,每年桃子上市家家户户都能尝个鲜。所以比起古木这个人,我可能更关心他什么时候娶老婆。
此时他和古森僵持在灵堂里,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最后还是两人的老爹打破僵局,一句孽障骂得古木硬生生跪倒在巧阿婆的灵前。
之后老妈把我叫出来,安慰我说巧阿婆走的时候没病没痛,是喜丧。
“阿泽提前回来了,你晚点去站台接下他。”老妈说。
烤鸭,我的烤鸭回来了。
后来的大部分时间我都蹲在村口等苏泽,也许他知道巧阿婆去世提前回来了,也许我该上去给他一个爱的抱抱,也许我也可以安慰他说是喜丧,古家停灵三日大摆宴席。
“小淼淼。”古森从巷口出来,喊我回去吃饭。
我拍拍裤子,小跑跟上去,“村里摆了多少桌啊?”
“几十桌吧。”
“这得从西巷摆到东巷吧。”
古森应得敷衍,我也没再多话。
可巷子还没走到头,他又开始发神经了,“你让我打一顿吧。”
我二话没说朝他翻了个白眼,“滚滚滚。”
他袖子一翻把手凑到我跟前,摇头叹气还委屈巴巴,“哎,我这手臂是破了相了。”
我知道他又要拿这说事,那手臂上赫然一块红色的月牙咬痕,就是出自我口。当年为求自保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又正是换牙的时候,我当时牙都给咬掉了,你就知道我咬得有多狠。
他家死了人他最大,我把头凑过去,“别打脸啊。”
古森突然摁住我的头把我带到他怀里,我根本都来不及反应,他就磕着我的肩膀发出极其诡异的笑声,配着西边传来的哀乐,真的比哭还难听。
第71章 2001年1月31日 亲娘
“你难过吗?”古森问我。
本来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就已经让我措手不及,我更无心去难过。
“你多大了?”我反问他。
他松开我的头,“十八。”
十八啊,多好的年纪。我搓着手抹了把脸,这天实在太冷。
“你至少还叫了十八年的亲娘。”我的声音回荡在弄堂里,“我一辈子都没叫过这两个字。”
“所以,”我抬头望着他吃惊的眼神,“我不难过。”
一个人在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绝望之后,好像心也跟着冷了很多。所以我才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过后想想也觉得自己太冷血。古森却不以为意,回来的路上还问起我要考哪所高中。
“你毕业要做老师吗?”我也随口问了一句。
他没吭声。
虽然我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劝他,“做吧,做老师吧,生物老师。”
古森难得装回深沉,他哦了一声就懒得再搭理我。
乡下办酒都是在院子里搭上棚子,亲朋好友邻里乡亲一个不落,虽是白事却也热闹得跟家里结婚一样。古家这次摆了几十桌,这得从西巷排到东巷占上大半个村子。厨子是外面请的,手艺不比酒店里的差。老爹老妈估计一早就去帮忙了,因为是喜丧,这还得忙个几天。
我家门前也摆了几桌,椅子还是从我家里搬的,刘德华张学友的大头照贴的到处都是。也不知道我在村口蹲了多久,我到的时候酒席都散了。
倒是最里面那排的圆桌前有个身影很熟悉,我想叫却不敢确定。那人侧了下身我才看清。
“张老师。”我喊着急忙跑过去。
他应该是喝了点酒,微醺的样子很吸引人,我的出现他似乎并不意外。
“张老师你怎么来了。”桌上都是残羹剩饭,我也顾不上收拾,随便拿了瓶酒先帮他把杯子满上,“你也是巧阿婆的学生?”
他点着头,“吃了吗?”
“没。”我们这些小孩上不了桌的。
张老师起身要去拿碗,我说算了,老妈在厨房帮忙肯定会给我留饭。他手里的碗拿起又放下,踉跄了几步又回去取,“还是吃点吧。”
“张斌!”是大嗓门古林,他一路跑一路喊,“你小子在这藏着呢。”
“好久不见啊。”张老师迎了上去,没想到古林朝他胸口就是结结实实的一拳,看样子两人关系还挺好。
“听说你真做了老师。”古林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啊,老师,做了老师。”张老师嘴里重复着,回头看了我一眼。古林这才注意到我。
“这是王叔叔家的孩子吧,”古林说着搭上他的肩,“小时候老缠着你的那个。”
“都多久的事了。”
古林打量着我,摇头尽是惋惜,“长残了,小时候跟丫头一样,可水灵了。”
我手里的酒瓶差点没飞出去,什么叫长残了?我才十四岁怎么就不水灵了?
张老师最后被古林拽走了,却还不忘提醒我吃点东西。
老妈来收拾桌子的时候给我带了锅鸡汤,让我明早下面吃,“多煮点,和阿泽一起吃。”
“阿泽回来了?”我兴奋地直跺脚,“在哪呢?”
“在灵堂呢。”
我桌子也不收拾了,椅子也不搬了,鸡腿也不啃了,活脱脱像只脱了缰的哈士奇往西巷跑。弄堂里的风呼呼地吹,冻得我鼻涕眼泪直流。
没跑多远就瞧见正往回走的苏泽,我朝他喊,苏泽啊,巧阿婆走了。说完我就撞了上去,脏兮兮的一张脸直接往他毛衣上蹭。
苏泽猝不及防退了几步,抱着我狠狠撞在墙上。
“干嘛。”苏泽的声音比这冬日的寒风还要冷。
“心里难受,让我抱一会。”
“你难过吗?”
“难过啊,很难过,非常难过,难过死了。”我越抱越紧,手不自主地伸进他衣服里,暖和极了。
“手拿出来。”
“捂捂手,我就捂捂手。”我又往他毛衣里伸,嘴里喊着冷啊冷。
苏泽一把抓上来,没想到他身上热,手心却凉的吓人。
我扯着他的衣角就是不撒手,“一起捂捂嘛,瞧你手冷的。”
就在我俩一拉一扯僵持不下的几分钟里,苏泽的脸越来越红,呼出的气喷到我脖子里,又湿又烫。
“你是不是缺氧啊,脸红的。”我调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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