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琰，饿了吧？”
秦夫人手指纤细却温暖，方琰被她握着的那一瞬手指有些颤，他第一反应是挣脱，后面又没有这么做。也许是不敢，也许是贪恋那一点来自妈妈的温暖。
“手怎么这么凉？”秦夫人回身问他，纤细的手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是不是冷？我让秦顾给你带件外套过来。”
“不是的。”方琰忙摇头，“不是的阿姨，我不冷，我只是，天生手凉。”
“胡说，哪有人天生手凉的？”秦夫人仰头望着他，目光中满是关切和担忧，“中医的说法，手脚冰凉是一种‘闭症’，这种病虽然看起来对生活影响不大，但是要根治却很难，这得从生活各方面，饮食，运动，药膳，按摩等方面进行调理，秦顾怎么都不知道照顾你？”
“阿姨，这个，不关秦顾的事，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了，方琰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夫人看出他的窘迫，转移了话题：
“好了，暂时不说这个，先坐下吃饭，看看菜合不合胃口。”
方琰待秦老爷和秦夫人都坐下，他才在秦老爷左侧的第二个位置上坐下来。
“秦顾还没来，我们要不要等一会儿？”方琰问。
“不用。”秦夫人道，“吃饭都赶不上，不用管他，我们先吃。”
“我一个闺蜜的儿子也是演员，我理解，你们做演员的为了保持身材，大多时候都是吃那个减肥餐。那减肥餐能有多少啊？怎么可能吃得饱，瞧你瘦的，快多吃点。”秦夫人看他只吃饭不吃菜，给他夹了一块排骨和一注青菜。
方琰夹起排骨咬了一口，很好吃，他却喉咙哽咽得有些咽不下去。
他看着碗里的菜，看了看自己拿筷子的手，那上面好像还有秦夫人手上的余温。
方琰心里突然有一点点难过。
家常菜，妈妈，家，团圆……上一次跟妈妈坐在一起吃家常饭是什么时候？
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除了拍戏需要，他几乎不会浪费眼泪，可是此刻却有些控制不住泪腺。
“小琰，怎么哭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秦夫人放下筷子，怔怔的看着他。
“没有。”方琰擦了一把眼泪，露出笑容，“没有的阿姨，我只是，只是很久没有过这样……这样家的感觉，只是很久……很久没有吃过妈妈做的菜了……”眼泪不擦还好，一擦，又有更多的眼泪涌出来，像洪水堤坝，止也止不住。
秦老爷和秦夫人都愣住了。
秦夫人在得知自己儿子跟方琰在一起的时候就调查过方琰，知道这个孩子从妈妈离世后就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被亲生父亲当敌人一样监视对待，十几年来，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再比较自己家蜜罐里长大的儿子，方琰懂事得让人心疼。
秦夫人从秦老爷那边绕过来，坐到了方琰身边，将纸巾递到他手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好了，别难过了，以后想吃我做的菜，随时来，我随时做给你吃，好吗？”
“要是秦顾忙来不了，你就别管他，你自己过来，自己不好过来就打个电话来家里，我让管家去接你。”
方琰此刻情绪已经恢复，泪水也擦掉了，他转过头看着秦夫人，眸底还有些水汽，他问：“阿姨，我可以跟您学做饭吗？我不会炸厨房。”
秦老爷和秦夫人都太好了，好得让方琰有些舍不得。他想，如果有一天他和秦顾分开了，那么他还能有其他的理由，来见见秦夫人。
“叫什么阿姨？叫妈。”秦夫人故作不悦，然后又笑起来，那笑比春日的阳光还温暖，“你想学当然可以，有空的时候你过来，我教你。”
“嗯。”方琰用力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谢谢……妈。”
所以秦顾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秦顾那小子太野了，出国那几年不打个电话回来就算了，回了翰城后我们说喊他回来吃饭，他一天天的找借口，什么头疼啊，胃炎啊，腿断啊……什么借口都能想出来。现在有你管着他，我们放心多了，以后记得多多回家。”秦老爷继续说着，“别看你妈轻易不下厨，偶尔下个厨，手艺还是不错的，快尝尝这个虾仁。”
“嗯，这个虾很不错，今天空运过来的，快尝尝。”秦夫人说着，给方琰装得满满的碗里又夹了一个虾仁。
秦顾彻底被无视了，他走到方琰身侧坐下，心情有些郁闷。他怎么都想不到，他生平第一次吃到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妈亲手做的饭，居然还是托了他男朋友的福。
“这个鱼不错，很鲜。”秦老爷每尝一个菜，便向方琰推荐一下，“能吃辣吗？这个麻辣牛肉是你妈最近新学的菜，尝尝。”
秦夫人则看他吃得快完了，便给他碗里添一点菜：“秦顾说你不吃苦的东西，所以妈没有在菜里放苦味的调料，你太瘦了，多吃点，多长点肉。”
“这个酒是甜的，度数也不高，喝不醉，你尝尝。”
……
一顿饭吃下来，秦顾感觉他这个亲生的儿子大概是失宠了。
吃过晚饭，秦夫人喊了一个中医过来给方琰看了看，说是气虚引起的手脚冰凉，医生说给方琰开几副中药调理一下。
秦夫人问医生：“医生啊，有没有不苦的药？是这样的，我家孩子吃不得苦药。”
“这……”医生有些为难，“秦夫人啊，这药哪有不苦的？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
秦夫人又道：“那有没有稍微不那么苦的？”
方琰道：“妈，没关系的，我……我也能喝苦药的。”
不吃苦味的东西，是因为曾经吃过太多的苦，而现在，拥有了满满的甜蜜和温暖，那么一点点的苦味，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好。”秦夫人露出笑容，“你和秦顾先回房间休息，我让佣人熬好药给你端过来。”
“谢谢妈。”
院子前方那栋小楼的二楼，一整层都是秦顾住。东西向的客厅，墙上挂着几副油画，旁边一个主卧，隔壁两个侧卧，阳台上放着几盆兰花和一个室内秋千，对面是书房，旁边还有一个小型健身房。
秦顾带着他逛了一圈，基本每个房间都会带他进去绕一圈，介绍一下。除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那个房间上了锁，秦顾没有带他过去，就领着他回到主卧。
进了卧室，秦顾松了松领带，就将自己丢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说道：“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明天陪他们吃个早餐再走。”
方琰没意见，脱了外套挂衣帽架上，朝这边走过来，正准备坐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就被秦顾一把拽过去，摔倒在秦顾身侧的床上，紧接着秦顾翻身压了上来。
“我爸吃饭前跟你说了什么？”
头顶圆形的橘色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给黑白色系的卧室增添了几分温暖。
方琰道：“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
秦顾手撑在他脑袋旁边，用手臂承担了一部分自己身体的重量，说着：“我爸是不是说，异性之间都没有永恒的爱情，更别说同性之间，不管以前有多少热情和爱情，最后都会被时间给冲淡？”
方琰沉默了一下，朝秦顾竖起大拇指：“你很了解你爸。”
“你别听他的，那只是他，个例而已。他自己处理不好跟我老妈的关系，看见别人幸福就各种矫情，别理他。”
“可是。”方琰犹豫了一下，“可是我觉得阿姨……我觉得妈和爸感情很好啊。”
“那是因为都过这么多年了，离也离不了，只能将就着过了，这是我妈的原话。”秦顾顿了顿又道，“具体的嘛，你就仔细品吧，我才懒得管他们，一个比一个矫情。”
方琰：“……”
他很想问秦顾，你这样说你爸妈真的好吗？
晚上十点，方琰的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电话接通，那边低沉的男音传来：“方琰，晚上好啊，你在做什么？”
不出所料，又是宁白，不等他挂断电话，那边又开口，带着丝丝警告：“不要再拉黑我了，我准备了一百张卡，你拉黑不完的。”
秦顾每天的作息规律，晚上10点洗澡，10点20睡觉，宁白是看准了每天秦顾洗澡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宁白，你到底想怎么样？”方琰冷冷开口。
“你还不知道吗？”通过手机听筒传过来的声音有些低，透着丝丝凉意，“我想追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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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不是腻了
方琰握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他平静的说：“对于你的表白，我只能说很抱歉，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直截了当的拒绝后，方琰准备挂电话，宁白后面的话却让他无法按下挂断键。
“秦顾这个人吧，他与任何人都不一样。他看起来稚嫩无比，在生意场上却游刃有余，他性子懒散唇角总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转眼动下手指就把你搞死，他性格温和又平易近人，实际上手段狠得令人心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