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恒拿生姜，下意识朝沈景云看一眼。
彼时沈景云正被水晶虾饺噎得直伸脖子，顾凌恒一个头两个大，“你吃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沈景云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该怎么吃还怎么吃。
顾凌恒：“......”
嗨，这倒霉孩子！
糖醋鱼出锅，海鲜粥也能喝了。
顾凌恒将厨房收拾一下，推着小餐车回房间。
沈景云蹦蹦跳跳跟在后面，心情超级无敌巨无霸好！
终于能吃到糖醋鱼了！
开心！
回屋后，顾凌恒担心沈景云被鱼刺卡到，将糖醋鱼拉到自己面前，然后推给他一碗海鲜粥。
沈景云：“？？？”
这糖醋鱼不是给我做的？
干嘛不给我吃！
他刚要炸，碗里多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鱼刺还被细心地挑掉了。
沈景云瞬间由阴转晴，笑成一朵灿烂的喇叭花，甜言蜜语不要钱似得往外冒，“铲屎官你最好了！”
虽然知道沈景云是看在糖醋鱼的面子上才讨好自己，就像从前讨要猫薄荷小饼干和小鱼干的猫崽儿，大概率吃完翻脸不认人。
顾凌恒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上扬，挑鱼刺的动作也加快几分。
吃饱喝足，沈景云打了个呵欠，开始犯困。
但是刚吃完就睡觉对身体不好，顾凌恒哄着他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消食。
洗漱过后，沈景云大大咧咧钻进被窝。
过了一会儿，他探出脑袋，疑惑地看着顾凌恒，“铲屎的，你不睡觉吗？”
顾凌恒表情有些不自然，“你睡床吧，我去睡沙发。”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睡一张床了。
“啊？”沈景云歪头，他疑惑地眨了眨眼“这张床很大，能睡两个人呀，你是不是嫌我人形占地方？”
说到最后，他嘴巴又扁了起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当然不是。”顾凌恒嘴比脑子快了一步，在沈景云的坚持下，他打消了睡沙发的念头，掀开被子躺到另一边，两人中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
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顾凌恒还有些回不过神。
他微微歪头，少年侧身对着他，手贴在脸颊上，说不出的乖巧。
说实话，直到现在，顾凌恒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好的一只猫，怎么就是猫妖，还能变成人呢？
困扰太多，顾凌恒睡不着，睁着眼睛发呆。
沈景云醉酒后那几个小时，他坐在椅子上反反复复回忆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翻来覆去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猫崽儿会离开他的理由。
对他来说，沈景云是人是猫都没有影响。
只要不离开他，怎样都行。
幸好，沈景云没有这个打算。
归属感和安全感这两个东西对顾凌恒来说非常遥远。
赚钱买房之前，他连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赵晴总是随便更换他房间的东西，有时候回去卧室里会多一张桌子，看着特别碍眼。
他花了几天习惯，结果下次放假回来，桌子又不见了。
顾凌恒曾经跟赵晴说过这个问题，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一句“既然你觉得我这里不好，那你跟你爸过去。”
顾凌恒就哑火了。
所谓的亲生父亲更是过分。
父母打官司离婚后，他其实被法院判给亲生父亲。
但是那时候亲生父亲还在外地躲债，顾凌恒只能住到爷爷奶奶家，跟爷爷睡一起，奶奶睡在旁边床上，很不方便。
后来他将后院里一间几平方米的小屋收拾出来，省吃俭用买了一张很便宜的二手折叠单人床，这才有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简陋，好歹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本来还挺开心，结果几年后亲生父亲回来，不久后再婚。
他放假回家，却发现继母带过来的孩子住着他的房间，用着他的东西。
顾凌恒很委屈，结果所谓的亲生父亲轻飘飘来了一句，“你不是住校吗？一年回来几次？把房间让给弟弟又怎么了？”
除了沉默，他还能做什么？
从小到大，顾凌恒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现在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你将来还不是要孝顺你爸/妈不管我的死活？”
看，他们不愧做过多年夫妻，就连戳人心窝子的话都一模一样。
想到这个，顾凌恒眼中满是嘲讽。
这些年他虽然功成名就，有了很多普通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但他却无法拥有大多数普通人能享受的家庭温暖，幸福快乐。
就连唯一属于他的猫崽儿，现在都不——
Z省白天炎热，晚上却有些冷。
沈景云几个翻身滚到顾凌恒身边，睡梦中他一只手抓着顾凌恒衣服，修长紧实的腿霸道的往顾凌恒身上一搭。
脸颊还亲昵地蹭了蹭顾凌恒胳膊。
沈景云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顾凌恒心里那点怨气瞬间被冲散。
源源不断的热气从接触的皮肤传过来，顾凌恒的身体一点一点暖和起来。
明明很讨厌别人触碰，但他并不抵触少年的亲近，只是有些不习惯。
顾凌恒试探性将少年的手从胸前拿开，身体也悄咪咪往床边挪。
好不容易快看到胜利的曙光，沈景云却跟了上来，抱得比刚才更紧。
顾凌恒：“......”
猫崽儿喜欢扎堆挤在一处，沈景云变成人形也保留了这个习惯。
顾凌恒再想动，他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声音，眉头皱到一起，似乎下一秒就要醒过来。
除了躺平任抱，顾凌恒还能怎么办？
本以为这样会睡不着，但是听着耳边清浅的呼吸，意识却一点点沉下去。
***
翌日，小助理像往常那样过来送早饭，他敲了两下门，又等了几秒，这才掏出房卡。
刚把保温盒放到客厅桌上，卧室的门开了。
“顾哥，我——”小助理笑着转头，结果看到一个面容精致，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瞬间卡壳。
小助理第一反应是走错房间了，忙不迭道歉，“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穿戴整齐的顾凌恒拿着一双拖鞋追出来，温声哄道，“地板凉，快把鞋子穿上。”
“我不喜欢穿鞋。”黑发少年不满地抱怨。
人类真麻烦。
身上没毛得穿衣服倒也罢了，还要穿鞋。
猫猫最讨厌被束缚了。
但他最终败在顾凌恒温柔的坚持中，纡尊降贵抬起脚，伸进那洁白柔软的拖鞋里。
英俊的男人单膝跪地，像极了虔诚的朝圣者。
漂亮的少年耀眼夺目，似乎天生就该被人捧在手心，精心呵护。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这画面太过美好，一时间，小助理呼吸都屏住了。
直到顾凌恒转头看到他。
“顾、顾哥，这是？”小助理说话都结巴了。
“我是沈墨离的弟弟沈景云，过来找凌恒哥玩的。”睡醒后，两人商量了一下说辞，因此沈景云回答得十分流畅。
“这样啊。”小助理清楚地记得昨天下午从郑家回来的时候，少年并没有过来。
但他又不是二十四小时跟在顾凌恒后头，少年可能是他离开后来的。
“你好，沈先生。”
“叫我景云就好了，沈先生怪怪的。”沈景云跟小助理很熟悉，不过是猫崽儿形态。
人形还是第一次。
“对了，奶茶呢？”小助理左顾右盼。
“它啊，我哥昨天接回家了，说带着坐飞机什么不方便，他来照顾。”沈景云一本正经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小助理还有些惋惜，“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过来，早餐只准备了一份。”
“没事没事，是我没提前说。”沈景云摆摆手。
“你下去再买一份早饭，要水晶虾饺，鸡汁汤包和海鲜粥。”顾凌恒见两人聊得开心，眉头微皱，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不爽。
于是直接打断他们的对话。
“我这就去买。”
“吃完饭再去附近的商场买套衣服鞋子。”
“你穿多大号的？”
沈景云报了一串数字。
小助理点点头表示记下来，又问了一下款式，这才离开。
“哎呀！”沈景云一拍脑袋。
“怎么了？”顾凌恒关切地问道。
“我身份证还在哥哥那里！”沈景云伸手，“我给哥哥打个电话让他把身份证送过来。”
手机对普通人来说都很**，于顾凌恒这种艺人更加重要，里面有很多重要信息。
但沈景云一伸手，他都没有犹豫，直接把手机递过去。
沈景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接过来之后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结果没接通。
于是，他拨了第二遍，第三遍。
第四遍才被接起来。
“顾凌恒！现在才七点半，你最好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打扰我睡觉，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暴躁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沈景云很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将手机拿远，沈墨离吼完才重新放到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