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他走进陵殿,叩拜老祖宗时,忽然发现了个问题。
难怪他觉得温宴堂叔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分明就跟面前的熙和帝君后牌位上的那个名字一模一样。
还有温瀛这个名字,似乎是老祖宗早年流落民间时用过的?
这么一想,就连眼前这副巨大的宫廷画像上的两位,都跟坐在外头的堂叔们越看越像……
凌颂在心里默默念经。
神鬼退散。
就算真是老祖宗们的转世,……没关系的,反正这些人都没有记忆,只有他有记忆。
善哉善哉。
陵殿里游客明明很多,但凌颂总觉得,这个地方阴森得厉害。
老祖宗们想必对他这位亡国之君十分不满意。
他没敢在这里多待,磕完头赶紧拉着温元初滚了。
走出陵殿,凌颂整个人都是飘的。
温元初牵住他的手:“你在紧张什么?”
凌颂回神,赶紧摇头:“没啊,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再不来这里了。
从陵园里出来,看到两位堂叔,凌颂的眼睛都有点不晓得往哪里放。
温宴仿佛没看出他的不自在,看一眼手表说:“快中午了,去吃饭吧,正好我们有个朋友在这附近开私房菜,带你们去尝尝。”
东山的另一边,是当年的皇家别宫,旁边还有许多建了几百年的达官贵人的私宅,大部分都已上交了国家,也有一些归私人所有,温宴说的私房菜,就在其中的一处宅子里。
没有什么比得上美食的诱惑,凌颂已经迅速振作起来,不再想东想西。
更别提他来北京好几天,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完完全全仿古风格建造的宅院,兴致勃勃地参观了一圈,把先前在帝陵里不敢拍的照片都补上了。
后头他们上了桌,一道道盛上来的菜,更有当年的宫廷御菜那味,凌颂吃得很香,温元初给他夹菜,全是他喜欢的。
温宴笑问他:“小颂,听元初说你怕鬼啊?怕鬼还打算学考古?”
凌颂差点没噎着。
幽怨地看温元初一眼,这人怎么连这种糗事都跟堂叔说。
他压根不怕鬼,上回在鬼屋,那只是意外。
温元初没理他。
凌颂点头,随口回答:“早上听导游说,只有成朝末代皇帝的陵因为时间太短没建成就亡国了,后来陵墓也塌了,他人也不在里头,不知道埋哪里去了,我好奇,要是以后我能把他挖出来,岂不也能出名。”
温宴笑得意味深长:“原来是想挖末代皇帝的坟,你对他很感兴趣啊?”
“那当然,我们同名同姓,缘分。”
“那你觉得他可能会被埋在哪里?”
凌颂撇嘴:“不知道,我看史书猜的,他被人谋朝篡位毒死了,说不定被扔乱葬岗了呢,那就挖不出来了。”
“不可能。”
这回接话的竟然是那位温瀛堂叔。
凌颂一下没转过弯,脱口而出:“什么不可能?”
温瀛淡道:“不可能被扔乱葬岗了,他是皇帝,你说的那位毒死他的摄政王,如果真有谋朝篡位的心,哪怕为了堵悠悠之口,都一定会厚葬他。”
“……可他的陵墓确实是空的。”
温宴笑吟吟地接话:“那就得去问那位摄政王了,大概只有他知道小皇帝被藏去哪里了吧。”
温元初默不作声地扒饭,一声不吭。
凌颂眨眨眼。
理是这么个理,他虽然嘴上说着自己被扔去乱葬岗了,但从他死到改朝换代,中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他毕竟是皇帝,无论怎么死的、谁杀了他,将他扔去乱葬岗的可能性其实都微乎其微,哪怕改朝换代了,新朝皇帝也不可能这么做。
他只是有怨气而已,才会赌气说自己被扔去了乱葬岗。
而这个怨气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是冲着温彻那个死鬼去的。
凌颂低了头,心里不是滋味,也不想说话了。
温元初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是他喜欢吃的蟹黄豆腐。
凌颂微微愣神一瞬,冲他挤出个略勉强的笑。
对面坐的温宴看向他身边那位,似笑非笑,幽幽一声感慨:“所以我就说,外戚势大要不得吧,成朝最后亡国果然跟温家脱不了干系。”
温瀛平静移开眼,也夹了一筷子菜,堵住他的嘴。
凌颂:“???”
温宴的目光又转向他,突然蹦出一句:“你看过《大成秘史》吗?”
“——咳!”
温宴被他的反应逗得乐不可支:“果然你也看过吧,我觉得那本书还挺有意思的。”
凌颂汗颜:“宴哥你也看过那书啊?那不都是胡扯?”
“怎么会是胡扯,至少写熙和帝后的那段就挺好,多感人肺腑,说起来我和温瀛跟那两位名字也一样,还挺有缘分的。”温宴笑嘻嘻地冲温瀛挤眼睛,温瀛只做没看到。
凌颂嘟哝:“但后面都是胡扯啊,永安朝的摄政王谋朝篡位毒死皇帝,作者竟然说他俩有一腿,不是胡扯是什么,作者眼里大概两只公猪都有一腿吧……”
“那倒也未必,”温宴不以为然,“历史这种东西,哪怕是白纸黑字写出来的,都不一定是真的,那些没写出来的部分,谁知道还藏了多少真相在里面。”
可我就是永安帝本人,我就知道那是假的啊,凌颂没法说。
他很郁闷。
他两辈子只喜欢过温元初一个人。
跟温彻有什么关系?
岂有此理。
温宴继续道:“就不说有没有一腿这种事了,光是谋朝篡位就值得商榷,小皇帝到底是不是摄政王毒死的,我看也未必,事情真相,可能也只有那位摄政王本人知道吧。”
同样的话,从前林秋怡也嘻嘻哈哈地跟他说过。
但是凌颂不信。
没有任何人能说服他,那杯毒酒到底是怎么在摄政王眼皮子下,送进了兴庆宫。
他实在不想再提这桩,根本没有意义。
反正四百年都已经过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温元初忽然出声:“凌颂。”
凌颂看向他。
“……没什么,吃东西吧。”
温元初把菜送进他碗碟里,没再说话。
凌颂看着他,有一点莫名。
这人今天怎么也古古怪怪的?
第49章 生气了
初七那天,凌颂跟着温家一家三口离开北京。
走之前,温宴把他叫去,送了他一枚去年他们从国外拍卖会拍回来的、永安朝时的白玉蟠龙玉佩。
凌颂一看,那玉佩竟然是当年摄政王送给他的十九岁生辰礼。
当年他收下这枚玉佩后一直都随身戴着,直到摄政王派来的人给他送毒酒,慌乱之下,他取下了这件贴身之物给小德子,让小德子偷偷从狗道爬出宫,去找他的师父来救驾。
但很显然是来不及的。
他没有等到任何一个救他的人,生生被灌下了那杯毒酒。
没曾想隔着四百多年的时光,这枚玉佩竟又回到了他手中。
玉佩上那些他曾经摸过许多遍的纹路,都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凌颂心情复杂地收下东西,跟温宴道谢。
温宴拍拍他脑袋:“以后来北京念书,我俩罩你。”
一旁的温瀛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别开眼。
凌颂笑了笑,再次说:“多谢宴哥。”
上飞机后,他拿出那枚玉佩给温元初看。
温元初接过到手里摩挲了一阵,说:“这枚玉佩现在的拍卖价,只怕值几千万。”
“多、多少?!”
“古代皇帝御用的玉佩,拍个几千万很正常。”
凌颂吓到了。
他现在对这个时代的钱价值几何已经有了深刻认识。
堂叔他们竟然出手就送他几千万的东西?……假的吧?
温元初将玉佩还给他,戴上眼罩,丢出一句:“大概你投了他们的眼缘,反正他们有钱,你收好就是。”
凌颂将玉佩小心翼翼放回盒子里,抱着这个烫手山芋,动都不敢再乱动。
后头这个收纳有价值数千万的玉佩的盒子,被他放到家中书柜最上面,再没碰过。
他看到就闹心,不如眼不见为净。
回去之后少不得被爸妈哥轮番上阵地教训,凌颂左耳进右耳出。
去北京找温元初,他一点不后悔。
他活了两辈子,再没做过比这更正确的决定。
被家里人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反正他现在时不时地能吃到温元初的肉。
新学期开始后,温元初照旧每天晚上来给凌颂补课,关系变了后,俩人时不时地要偷偷亲热。
虽然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但亲亲摸摸抱抱一样不少,偶尔还会互相帮忙。
凌颂觉得,这样的日子,再给他做皇帝都不换。
他的成绩也在稳步提高,高二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年纪排名终于进了前五百。
等到期中考时,又往前进了五十名。
从前的凌颂每回考试也就差不多这个水平了。
凌颂深刻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温元初也是天才,所以他和温元初是天仙配。
高二下学期快结束时,凌颂突发奇想,坚持要去学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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