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一旦披上了马甲,羞耻心和下限就仿佛被吃掉一般,什么话都说,一眼看过去全是放在晋江会被和谐的词,看得尤涟面红耳赤的同时,又悄悄松了口气。
有这样怪异渴望的Alpha,并不只是他一个。
尤涟放下了心,他把手机扔到旁边,放松地仰头靠着床板。
空着的手拉起旁边的薄被,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手也重新掩住了眼睛,除了脸颊上飘着的两朵红云外,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响起两下敲键盘的声音。
屏幕上的视频被放大放大再放大,放大到整个屏幕上都只剩下那条盖着腿的薄被,但因为曲着腿的关系,被子下有一大块空着的空间,不管里面在做什么,外面都看不到。
电脑前的人又敲了几下键盘,直到画面模糊得实在看不清,才彻底放弃。
接着镜头一转,充斥着整个屏幕的被子消失,换成了少年人红润的脸庞,可惜鼻子往上都被胳膊挡住,只能看见那一张一合,像缺氧的鱼一样不停呼吸的嘴唇。
安静的房间里躁动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地板上像是溅到了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Alpha向前倾身,炙热的呼吸在屏幕上晕出一片水雾。
薄唇微张,印在画面里男生的唇上。
-
深夜悄悄临近。
凌晨一点三十二分,暖春门庭里万籁俱寂。
漆黑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星星,有一只黑猫在狭窄的墙壁上悠悠踱步,它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琉璃似的眼睛眨了眨,歪头看向不远处那扇紧闭的窗户。
窗帘没有全部拉上,有一抹月光透了进去。
房间里静悄悄,又暖融融。床上的人沉沉地睡着,呼吸声轻轻的,匀称地起伏。
门上的钥匙孔里响起细微的转动声,接着,门把动了,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直直地走向床的位置,走近后屈膝在床边蹲下,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
淡淡的月光洒在尤涟的脸上,他是侧着睡的,漂亮的脸蛋埋在雪白的枕头里,长睫乖巧地垂着,鼻翼翕动,睡得面颊泛粉,看起来可爱极了。
对,可爱,就是很可爱。
关于尤涟外貌的形容各种各样,有人说他长得像朵娇艳的玫瑰,也有人说他长得太嚣张,面孔非常具有攻击性,是到哪都会令人惊艳、让人一眼就看到的长相,毫不委婉,也一点不含蓄,就那么直直地冲进视野里,压下其他人的光彩。
很多人说他漂亮,很少人会说他可爱。
但在宫鹤心里,尤涟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从头到脚不管怎么看都可爱。他的那些任性和胡闹在他这儿也只能算调皮,就像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叫人生不起气,反而只想把他抓过来用力地亲上一顿,亲得他呼吸不畅,泪汪汪地投降。
他真的太可爱了,脸颊软软的,嘴唇也软软的,怎么会这么可爱?
手指在尤涟的脸上轻轻地游移,宫鹤眸色更暗,喉结也滚了滚,他的心脏发热发烫,里面充满着饱胀的情绪,像一只快要膨胀到极限的气球,叫嚣着要冲破他的胸腔。
他常常想,尤涟怎么这么会长?
从发丝到脚趾,全身上下都长得万分贴合他的心意,叫他再也看不到别人。
“怎么这么可爱,嗯?”他终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低低的呢喃没有吵醒尤涟,他仍沉沉地睡着。
得不到回应也没关系,宫鹤又兀自看了一会,接着悄悄俯身,这回,他毫无阻隔地贴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
呼吸交织,心被填满。
他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喟叹。
-
早上七点,尤涟醒了过来。
今天是礼拜六,不用跟往常一样那么早到校,只要准时进考场就行。
每个周末,龙外都会组织考试,周六上午数学,下午语文,周日上午英语,下午考两门选修。
大家都考习惯了,所以周六日一般没人会提前进教室看书,而是珍惜难得不用早起的时光,在家或者宿舍补觉。
睁眼后,尤涟不是先坐起来,而是先叹了声气。
叹完了气,才坐了起来,下床后轻车熟路地跑进浴室冲澡换衣服。衣服每天都由保姆定时上门清洗,倒是不用担心会被宫鹤看到,否则得丢死人。
尤涟冲着澡想,不愧是他。
感情要么一直不开窍,要么就开窍开得山崩地裂,高考当前还要想尽办法追人。
身体也是,要么一直清心寡欲,毫无吃肉的想法,要么就一吃肉就立马上瘾,大脑小脑都成了摆设,连身体反应都管不住,还老做梦,做春梦。
想到最后,他只好把这些全部归结为年少轻狂,青春躁动。
洗完澡,尤涟换了身衣服出门。
他看了眼旁边的门,是开着的,又走到楼梯口往下看了眼,宫鹤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正一边听英语听力,一边吃早餐。
听到楼上的动静,宫鹤抬眼看了过来:“起了?”
尤涟想到了昨晚的事,有点尴尬,于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吃早饭吧,吃完我们去你父亲那。”
尤涟走下楼:“怎么过去?打车?”
“陈叔已经在外面等了。”
“哦,好。”尤涟走到餐桌旁坐下。
见宫鹤坦然得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他也渐渐放松下来,跟宫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试卷还在你那。”尤涟说。
“你可以随时去拿。”
尤涟哦了声:“你试卷写了几张了?”
“还是那些,后来就没写了。”
尤涟顿了顿,又干巴巴地哦了声。
这顿早饭吃得没什么滋味,吃到一半他干脆拿出手机回起了消息,回完尤灿发来的消息后又刷起了社交APP,看起了娱乐八卦。
“我吃完了。”又过了会,宫鹤放下餐具。
尤涟关掉手机,赶紧道:“我也好了。”
宫鹤:“那就出发。”
尤涟昨天没写多少作业,又比平时睡得早,所以精力还挺充沛,上车跟宫鹤聊了几句就玩起了游戏,直到到达医院,他才有些萎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詹雅婕和她那两个儿子都不在。
但现实往往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
病房门打开后,里面詹雅婕、尤桀、尤弋一个不少,全在。
尤涟:“……”
早知道他不打游戏了,把把吃鸡的后果就是运气全部用光。
是詹雅婕先开的口。
她眼睛弯弯,笑得无比和蔼:“涟涟你来了啊,小鹤也一块儿过来了,真好,有心了。”
尤涟轻嗯了声:“你们来得好早。”
宫鹤淡定地冲在场的人点了点头,喊了詹雅婕一声伯母。
詹雅婕笑着点了点头:“我就住在隔壁,每天都在这儿陪着。”
又看着尤涟,“不跟你哥哥他们打个招呼吗?”
尤涟看向站在詹雅婕身后的两个Alpha,低低地喊了两声哥。
尤桀和尤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两人一个29,一个25,都比尤涟大许多。
小时候詹雅婕不允许尤涟跟他们玩,总对他说两个哥哥经常做错事,会教坏他。他也确实看见两个哥哥总被詹雅婕罚弹钢琴、罚抄书,又经常被尤正勋训斥,尤正勋总说他们这做得不好,那做得不好……
那时尤涟觉得詹雅婕太好了,是全世界最宠他的人,觉得尤正勋也很好,虽然不理他,但也不骂他。
现在想来,尤涟只觉得那时的自己愚蠢又荒唐。
可最荒唐的是,到了现在这一步,詹雅婕还能端出一副慈母的派头,明知他不乐意见他们,也还是和以前一样,碰到一起就会亲昵地把他拉过去说话,让他喊哥哥,让他喊爸爸。
好像他的别扭和埋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闹脾气,与她毫无关系。
“你喊一声爸爸呢,看看他醒了没,听不听得到。”
詹雅婕拉着尤涟的手,另一只揽在他后背,又对床上躺着的男人说,“正勋,涟涟来看你了。”
尤涟神情僵硬,像牵线的木偶一样,干巴巴地喊了声“爸”。
床上的男人闭着眼,没有反应。
“他刚醒了会,现在应该是累了,又睡了,再等等就会醒。他总这样,醒一会睡一会。”詹雅婕的声音大方温婉,就和她的外表一样。
“那我和涟涟下次再一起过来。”
没等尤涟开口,宫鹤抢先道,“今天我们还要考试,就先回学校了,等伯伯醒了麻烦您跟他说一声,就说我们下次再来看他。”
詹雅婕笑着点头:“也好。”
嘴上说着好,手却仍握在尤涟的胳膊上没松。
宫鹤直接拉住了尤涟的另一只手,把人从她怀里拉了出来。
尤涟有些发愣地抬头看宫鹤,但宫鹤没有看他,而是跟在场的人点头示意之后就拉着他往外走:“我们先去学校吧。”
尤涟跟在他身后,闷闷地“嗯”了声,离开时也没跟里面的人打招呼。
詹雅婕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神色微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按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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