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修济以为周子轶醉了,说胡话,可还是下意识地转过来、回了话。
周子轶看着他,感觉这个对话特别虚幻,飘乎乎的,像是天上的云,像醉酒之后的想象。青年自嘲一笑,肩膀靠着墙,歪在那儿看着男人:“我负债这么多,以后还是离异的,还有个生病的亲人,谁愿意来淌这趟浑水?”
他说话的速度很慢,想起一截,说一句,但严修济静静听完了。
“……你不必妄自菲薄。”严修济道,“我说会有,那就会有。”
周子轶缓缓一眨眼,哂笑一声:“你是说,看上这张脸的人吗?”
严修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啊,但是靠脸吃饭,是不是要很听话?”周子轶又恍然道,“严总作风正派,应该不了解这些。不过我猜,是要够听话,够懂得讨人欢心……”
他说话颠三倒四起来,但严修济开始听懂了。
然后严修济心底就升起一个声音:他怎么能去做那些?!
——我就算花了这么多钱,给了他这么多,都不会让他去做那些……
——别人怎么敢?!
“我不是说那些事。”严修济不由得反驳,“我是说,真心对待你的人。”
周子轶看着他眼睛,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起来。
“又哄我。”
“哄你?我什么时候说过哄你的话?”严修济望着他的眼睛,“我说的话、我说的承诺,都是真的,从不是哄骗的话。”
周子轶盯着他:“那你有喜欢的人吗?你爱过谁吗?你想过和谁共度一生吗?”
严修济皱了皱眉。
周子轶的一连串问题来得太突然,伴随着他身上的酒气,鲁莽又冒犯。严修济感觉他心底某些很私人的地方被踩了一下,可他来不及细想那是什么,就下意识地回道:“没有。”
周子轶歪了歪脑袋:“真的吗?”
“真的。”
“哈哈……”周子轶眯着眼笑了几声,再睁眼,那眸子里似乎带着别有意味的光,“你刚刚说,你从来不会骗我。”
——可你这不就骗了?
严修济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也不想再和一个喝多的家伙过多纠缠,顺着接话道:“所以,我说的……”
周子轶忽然靠近,打断了严修济的话。
——那我也骗你一下吧。
青年抓住男人的手臂,抬头望着对方:“严修济,我醉了。”
“什么……”
周子轶吻了上去。
“……!”
严修济,他僵住了。
双唇相接,酒气萦绕在唇间和鼻尖,他失了神,没在第一时间推开紧紧贴上来的青年。他只是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闪过两人过去亲吻的画面。
第一次,是婚礼上,严修济主动亲的周子轶。
当时他为了挣回一口气,冲动之下就先发制人了。现在回忆起来,没有后悔,只有当时白西装青年那错愕的表情。
第二次,是周子轶喝醉,说着胡话就亲了过来。
准确来说,那次周子轶只是亲到了嘴角,算不上什么亲吻。但第二天,严修济就发现这家伙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第三次,是周子轶被别人亲了,回来发火,就正正亲了上来。
现在想起来,当时明明是周子轶贸然做了奇怪的事,最后“主动缓和关系”的却是严修济。
——这次……是又醉了吗?
短短几秒,严修济回过神,忽然看到周子轶脸上划过的水滴。
……又哭了?
严修济甚至忘了这个吻的时长,已经和之前的蜻蜓点水完全不一样。他看到周子轶闭着眼睛,轻微蹙着眉,晶莹的水光不断从他的脸颊滑下去。即便如此,周子轶还是紧紧抓着他,亲吻他,仿佛想要更近一点。
严修济心里叹息。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他什么都没想,又或许他冥冥之中被某种意识操控了,总之……他张开了唇。
周子轶猛然睁开眼。
他感受到了严修济的纵容,眼神变得不可置信。他甚至后退了一些,离开了贴近的唇,紧紧盯着严修济。
严修济就这样看着他睁大的棕色瞳孔里,忽地滚出两滴泪珠。
“你……”
男人刚说了一个字,周子轶就骤然发力,抓着他的衣领将人摁到墙上!
青年的一只手抬起来,盖住严修济的眼睛,再次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
周子轶顾不上去想为什么,顾不上思考以后会如何,只是一味地用身体禁锢着对方,不让对方逃走,近乎献祭地亲吻他。周子轶一个字都不敢说,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浑身紧绷,将所有的情感汇聚在舌尖,猛烈地传递,悄然地呐喊。
他脑子里轰然响着“完了”的念头,身体却迟迟不能放开对方。
像是受伤的野兽,不去想未来,向着死亡而拼命战斗。
周子轶拼命抓住严修济,甚至觉得亲吻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情感。
纷杂的情绪炸飞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没有思考严修济为什么配合的余裕,只一味想着还能如何。他遮住严修济眼睛的手放了下来,抓住男人的皮带,指尖灵巧。
周子轶觉得自己疯了。
他居然这样去讨好一个人,在把自己推向深渊的时刻,用这种龌龊的方式试图留下一丝痕迹。
严修济也惊了。
他一把抓住周子轶的手腕,睁开眼皱眉看着青年:“周子轶,你……!”
“嘘……”周子轶反而握住他的手,抬起来,亲了一下他的指尖,“我醉了,严修济,我醉了……”
青年的眼泪掉在严修济的手指。
这是第二次了,严修济却觉得比上次更滚烫,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周子轶趁机再次贴上来,亲吻他,用另一只手又捂住他的眼睛:“别想我是谁,别想。”
黑暗之中,严修济听到他的声音,沙哑而隐忍着哭泣:“……对不起……”
背后的墙是冰凉的。
周子轶的指尖,却像是聚集着火焰。
……
***
这一晚,严修济一个人躺在床上,无眠到天明。
他睡不着。
只要闭上眼,周子轶的声音就会在耳边响起,好像他还伏在严修济身边,好像他的手还捂着严修济的眼睛,好像他的唇还在严修济的嘴角徘徊。
好像又陷入那种火热当中。
——太荒谬了……
严修济感觉今晚发生的一切像是个梦,可那真实的感觉,只要稍微想起,仿佛就能回到当时。那一幕幕,好似电影放映,从周子轶说“不会有人再这样对我好”,到他说着“对不起”而踉踉跄跄跑回房间。每一个细节,严修济好像都能想得起来。
而且严修济觉得真正荒谬的,不是周子轶。
不是青年那个吻。
不是他那些显而易见的谎言。
甚至不是今晚莫名其妙发生的亲近。
严修济觉得真正荒谬的……是他自己。
——我没喝醉。
——我可以拒绝。
——我可以反抗。
——我比周子轶更高,更有力……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正常、高大、身体健康的男人,任由另一个男性贴近自己、亲吻自己、甚至还帮自己……做了极其亲密的事。
严修济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周子轶不管醉没醉,他确实喝多了,冲动了,可我也醉了吗?!
严修济甚至找不出一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他是那种荤素不忌、来者不拒的人吗?不是!
那他为什么不推开周子轶?
他在诧异的时候,为什么不制止对方的行为?为什么不质问对方的冒失?为什么连后退一步都做不到?
即便现在一个人独处,严修济还是回想不起当时的想法。
因为他一回想,脑子就纷乱无章。
他逼迫自己冷静,一个个去想那些问题,只用“是”与“否”来回答。很久以前,当他要做什么重大决定,却还在踟蹰当中时,会用这种方式来审视自己的内心。只是他成熟得早,很快有了更理性的逻辑分析能力,这个方法就弃之不用很久了。
然而眼下,却不是仅仅用“理性思考”,就能解决的事了。
或许这些非黑即白的答案,会给他一些指示。
严修济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默默向自己提问。
——我现在恨他吗?否。
——我现在厌恶他吗?否。
——我现在立刻结束合约,让他远离自己的视线吗?……否。
第三个“否”,不是严修济犹豫之中选择的答案。而是当答案立刻浮现在脑海中时,他静思几秒,才确认的答案。
但他的自问自答还没完。
他问自己:我后悔发生了那些吗?
这是一个很难得到答案的问题。他无法分辨到底后不后悔,只得再选了一个问题。
——如果重来一次,我会选择推开他吗?
这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事需要慎重选择;他的感性却在嘲笑他的逃避,在他心中渐渐浮起一句清晰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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