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在那一瞬间,陆放似乎听到了自己沉寂了太久而突然恢复的心跳。
滚烫的血液瞬间冲向四肢百骸,他的掌心都在微微发麻。
俞自倾说完了这句话便没了什么动静,一会儿便渐渐睡过去。
陆放却始终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此生没有哪一个夜晚让他觉得这样难熬,他像是得了名叫“俞自倾”的某种病,从俞自倾开口说“好”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整个世界就已经彻底颠覆。
他甚至开始混乱地臆想着明天该有的场景,一会儿觉得迫不及待,一会儿又觉得时间太赶。
他被巨大的喜悦折磨到几近天亮,又想着结婚照上气色不能太差,才强行稳住心神,抱着人闭眼休息了一会。
从前陆放觉得,无论用尽什么手段,他都要俞自倾爱他。
可当他在乌苏火车站广场见到俞自倾的那一刻,他心里想得却是:去他妈的爱不爱我。
在办公室那张冰冷的床上辗转难眠的几个深夜里,他想清楚了他后半辈子所有的愿望与奢求。
只要他爱俞自倾就够了。
如果俞自倾哪一天愿意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施舍他一个眼神,大概就已经足够他支撑起后半辈子的时光了。
人生太短又太长,能遇到一个让你牵挂一生的人已是难得,再深究对方到底爱你几分实在已经是过分的奢求。
而奢求之所以是奢求,是因为它可遇而不可求。
如果能等到,是幸运,可是如果等不到,也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获得幸福。
就像十几个小时前——
当俞自倾冒着大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陆放就知道,自己后半辈子的人生里,已经写满了俞自倾的名字了。
他想,如果他和俞自倾之间的距离是一百步。
那么,他甚至不用俞自倾迈出第一步。
只要俞自倾站在原地没有转身离开,他就愿意独自跨越这中间漫长的一百步,奔跑着前去拥抱他。
第74章 第74章
第二天俞自倾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陆放没有叫他,可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对方的脸。
俞自倾不知道陆放已经这样盯着他看了多久,但是他却只坚持了三秒脸就忍不住开始泛红,终是小声道了一句“早安”,打破了此刻过分安静的气氛。
陆放看着他这副乖乖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亲他,不过这一次却亲得格外含蓄,毕竟今天没有额外的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当陆放放开他的时候,沉声问了他一句“还要睡吗”。
俞自倾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的。
昨天晚上他答应的事情没有忘也没有后悔。
所以他轻轻摇了摇头。
陆放眼底的沉郁和不安好似瞬间一扫而空,他手托住俞自倾的屁股就要把人抱起来。
反倒是俞自倾不好意思得很,总觉得陆放这样像是在照顾幼儿园的小孩子。
昨天折腾得太狠,俞自倾此刻手脚都是软的,站在浴室里刷牙腿都在哆嗦。
他刚才嘴硬不要陆放抱他,现在却只能一只手偷偷撑着洗手台才勉强站稳。
最后他刚抽了一张洁面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净,下一秒就被倚靠在门口一直看着他的陆放打横抱起来了。
“去哪?”陆放低头看他。
俞自倾身上一松,到底不再强撑着,蚊子似的哼唧了一句说“要擦护肤品”。
陆放便抱着他往卧室里的梳妆台那儿走,刚走出浴室俞自倾却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衣。
可他只来得及堪堪瞥了一眼便被陆放放在了梳妆台前的软凳上,他心跳陡然加快,突然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事情有了一点点混乱的真实感。
陆放在俞自倾身后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他对着镜子涂涂抹抹。
午饭是陆放亲自下厨做的,做了鱼还煲了鸽子汤。
鱼是俞自倾爱吃的,鸽子汤则是为了给他补气血的。
俞自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自然是低着头一刻不停地吃。
陆放把鱼肉细细地给剥了,特别小的刺也都一一挑出来,再蘸一点点汤汁放到俞自倾面前的碗里。
俞自倾心虚得很,又觉得自己大概甚至还比不上幼儿园的小孩子,但还是厚着脸皮一口接着一口吞下去,吃得很是满足。
吃完午饭后已经是下午一点钟左右了。
俞自倾终于坦然接受了自己没手没腿的状态,被陆放抱着走回到卧室里去,这次终于看清楚了那件白衬衣的全貌。
陆放把他放在床上开始脱他身上的睡衣,然后亲手把那件白衬衣给他穿在了身上。
俞自倾有点愣神,盯着衬衣雪白的袖子出神。
过了一会儿,陆放也脱掉了身上的睡衣,然后从衣橱里拿出了另外一件一模一样的白衬衣出来。
俞自倾半跪在床上,红着脸看着此刻正在床前系衬衣扣子的陆放。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无视着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帮陆放把衬衣扣子一颗一颗系好了。
出门的时候车上放着一大捧白玫瑰,当陆放把那束花捧到俞自倾面前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陆放似乎在他没醒过来之前偷偷做了好些准备。
陆放把车开得很快,俞自倾的眼神不由得落在他的侧脸上,他眉骨很高,鼻梁很挺,眉头此刻微微蹙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
他的手扶在方向盘上,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连骨节都在微微泛白。
俞自倾盯着陆放的手看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有些发热,便转头把视线投向了车窗外,看着不断闪过的街景,他的心也一点一点紧张了起来。
他们没选日子,没通知长辈,只有一身情侣装和俞自倾怀里捧着的一束玫瑰花。
下车的时候俞自倾紧张得手足无措,陆放替他打开副驾驶门的时候,他忍不住握住对方的手腕,支吾着提醒对方他们还没有做婚前财产公证。
毕竟……他和陆放的财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陆放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却没说话,直接伸手圈住人的腰把人从车里拽了出来。
“没必要。”
陆放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结束了这个问题,俞自倾看得到他的脸色,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虽然已经提前预约过,但是前来登记的情侣依旧很多。
陆放和俞自倾找了偏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可不一会儿两人还是渐渐被周围的人认出来了。
之前他与胡翰濂的事情在网上轰轰烈烈地挂了几个月,有人能认出他来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因为他当初在媒体面前彻底的坦白,陆放亦成为了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俞自倾心里多少有点慌张了起来。
耳边逐渐开始响起小小的议论声,俞自倾频繁地听到有人提起自己和陆放的名字。
他从未想要为自己施恶者的身份辩驳,却见不得陆放因为他而难堪。
——因为同一个玩弄了自己感情、戏耍了自己感情的人出现在结婚公证处带来的难堪。
陆放从来都应该是骄傲的,即使他不是,他也不该因为自己遭受别人这样的指点。
俞自倾几乎可以猜到他们都在议论着什么。
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玫瑰花,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转头看自己身边的陆放时,陆放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同他十指相扣。
耳边的议论声在这一刻陡然变大,而后又慢慢减弱了下去。
俞自倾涨红着脸,也终于缓缓用力,反手握住了陆放的手。
后面的流程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俞自倾只觉得自己一路被陆放带着走完了全程。
他们肩并肩坐在桌子前充满虔诚地手写了结婚申请。
他被陆放搂着肩膀站着,捧着那束很大的白色玫瑰,在镜头前露出了笑容。
工作人员将红色的印章印在红色的结婚证上,然后递给他们笑着对他们道了一声“恭喜”。
当俞自倾走出市政厅门口的时候,他都还沉浸在非常强烈的不真实感中,可当陆放将他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一点的时候,他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骤然融化开来了。
下午的阳光明媚又柔和,俞自倾觉得自己手心发烫,他终于忍不住打开了手里一直握着的结婚证——
然后看到,在他的名字旁边,合法伴侣的位置上,写着陆放的名字。
陆放就是这个时候把他拥进怀里的,他从今天一早醒过来就一直沉默寡言,整个人好似始终紧绷着神经。
可俞自倾却能感觉到他此刻有些超速的心跳,甚至可以听到他有些快得有些不寻常的呼吸。
陆放的手缓缓地从俞自倾的脑后抚摸而过,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无比虔诚地落在了俞自倾的额头上。
俞自倾听见陆放极力掩饰着情绪,在他的耳边用无限喟叹的语调说:“你终于属于我了。”
……
急躁的吻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
起初只是陆放圈着俞自倾的腰低头吻他,然后变成了俞自倾主动伸出了一只手勾住了陆放的颈子。
俞自倾半阖着眼,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
他怀里抱得那束花太大了,随着两个人越来越动情的吻渐渐有些捧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