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自倾的腿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是一点都不能见水的。
陆放倒是很想说“我帮你洗”,但这话说出来估计俞自倾就是瘸着腿怕是也要连夜出院。
既然如此,陆放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努力在俞自倾心中树立一个体贴的好形象。
“我帮你放好水,你用毛巾擦一擦?”陆放试着提出自己的意见。
俞自倾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点点头,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陆放低头帮俞自倾放好水,坦坦荡荡转身出去了。
浴室里只剩下俞自倾一个人,他听着外面的男人走远了,才翘着脚跳了几步上前把门锁好,终于松了一口气。
身上的衣服是彻底不能再穿了,衣服脱掉直接被丢进了垃圾桶。
因为腿不方便,俞自倾只能坐在浴缸的边缘把毛巾打湿后一点一点擦拭身体,这个澡洗得漫长又疲惫,好在浴室里温度足够高,等到他终于洗到勉强满意的时候,手都有些发酸。
俞自倾扶着墙壁起身,从旁边的柜子上拿出了里面早就准备好的病号服,却顿住了。
衣服被扔掉了可以用病号服或者浴袍将就一下,可是内裤……
俞自倾看了一眼刚才被自己顺手扔掉的内裤,思考着是忍耐着穿一下还是赶快洗一洗晾干。
选择前者要忍受不干净的衣物,选择后者则要空身穿着病号服走出去。
似乎哪一个都不是太好的选择。
就在他纠结着无法做出抉择的时候,浴室门突然被敲响了。
“倾倾,洗好了吗?”
俞自倾一怔,飞快地拿过浴袍穿好,上前去把门打开了细细的一条缝,探出头来。
陆放看着他湿哒哒的脸呼吸一窒,而后深吸了一口气递给了他一个包装得颇好的小盒子。
“不知道尺寸对不对,”说着他的视线不自觉向下,“嗯……我目测应该差不多,不对明天我再去买。”
俞自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脸上瞬间红了,飞快道了一声谢谢,接过盒子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内裤是很贵的牌子,白色的,刚刚好是他的码数,不大不小。
想到陆放刚才所谓的“目测”,俞自倾脸上烧得更厉害了,他用凉水匆匆洗了一把脸,穿好病号服打开了浴室门。
原本正站在门口低头玩手机的陆放听见门响,立刻把手机一扔,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俞自倾刚刚洗完澡,脸上被水蒸气熏得粉粉的,身上的病号服穿得一丝不苟,一直扣到了最顶上的一颗扣子,但是还是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陆放把人放在床上,眼神朝下瞥了一眼,“还合适吗?”
俞自倾条件反射地伸手拉了被子盖在身上,含糊道:“还行。”
陆放轻笑了一声没再问,拿了东西去洗澡了。
……
浴室一关,整个空间里残留着的是浓重的水汽和俞自倾的味道。
陆放三两下脱掉身上的衣服,打着赤脚走到花洒下,打开了水。
他肩头的伤口原本已经凝固了,此时热水流下来,打在伤口上,生出一股带着烧灼感的痛意。
陆放闷哼了一声,向后倚靠在墙壁上,闭上眼,嗅着空气里残留着的气味,想象着刚才俞自倾在这里是怎样赤|裸着给自己擦洗身体的……
直到一阵浓重的腥味充斥整个浴室空间,陆放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他把身体冲干净,关掉花洒走到镜子前,仔细观察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原本凝固的血液已经完全被水冲刷干净,破损的皮肉因为热水的冲泡边缘已经微微开始泛白。
陆放很满意,从旁边拿出刚才买的内裤穿上——跟俞自倾同款不同码,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浴袍随便一套便走了出去。
陆放走出来的时候俞自倾正艰难地想要去够一杯放在床头柜上的水,因为动作的拉扯露出半截纤细的小腰。
陆放下腹一热,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帮他拿了过来。
“谢谢。”
俞自倾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他红红的嘴唇被水打湿,沾染了一片暧昧的水色。
陆放转身走到旁边的陪床上大喇喇坐下,身上的浴袍一扯露出两条长腿。
俞自倾有点不自在地别开了眼,暗示道:“其实……你不用在这里陪护的,有护士。”
原本低头看手机的陆放听见这话勾了勾嘴角,起身三两步走到俞自倾床前,俯下身对着对方的鼻尖毫不留情地戳破,“俞自倾,你在害怕什么?”
此刻陆放弓着腰,身上原本就系得不是很紧的睡袍软踏踏地垂下来,俞自倾一眼就看到了他胸前线条鲜明的肌肉,顿时别开了头,声音也冷了下来,“没有。”
陆放这次直接笑出了声。
俞自倾偏着头,把耳朵上的那颗小红痣暴露在外面,那颗红痣被他偏白的皮肤衬着,显得有点诱人。
陆放特别想凑上去轻舔一下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轻捻了一下对方的耳垂。
温温热热的,柔软的触感。
和他想得一样美好。
俞自倾身体一僵,立刻转头怒视着面前的人。
陆放见好就收,收了手,脸上没有一点不自在,“放心,我还是有些自制力的。”
说完他转身,刚迈出去一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过头,压低了嗓音补充了一句,“除非你半夜爬到我的床上来……宝贝儿。”
俞自倾:……
陆放那句“宝贝儿”臊得俞自倾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但他也知道跟陆放讲理约等于对牛弹琴,只得裹了被子翻身背对着人假装自己要睡了。
虽然陆放也很想穿着浴袍在俞自倾面前多晃晃,但是顾念他腿上的伤,也只能去把灯灭了。
俞自倾背对着陆放躺着,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像个蚕宝宝。
陆放盯着人的后脑勺看了半晌,才终于躺下,却不小心撞到了肩膀,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咬着牙没发出声音来。
他轻轻碰了碰肩头的伤口,黑夜里眼睛泛着饿狼捕食的绿光,心里想着:就再忍忍,等人追到了手,非要把这段日子的憋屈都加倍讨回来。
第14章 第14章
俞自倾住了三天就坚持要出院,其实他的腿还没有好利索,但是陆放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一天24小时和他同处一室,晚上查过房之后更是随便穿个浴袍或是直接裸着上半身就开始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俞自倾心里乱得很,只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
陆放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就陪了三天床他自然是不满意的,但一想到自己的最终目的是同床而不是陪床,他就觉得眼下这点牺牲也不算什么了。
因为腿上的伤俞自倾请了病假,后面一个周左右的军训都参加不了了。
俞自倾不去,陆放自然也觉得没了意思,也跟队里请了病假又折返回了医院。
经过洗澡水的摧残,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彻底发炎,当他在诊室里脱掉衣服给医生看的时候,连医生都吓了一跳,疾言厉色地质问他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来就医,命是不想要了吗?
陆放笑得一脸邪气的,立刻老实服软说当然想要命,可是心里却补了后半句:可是更想要人。
医生费了大力把伤口清理好,又给开了消炎针,并且要求陆放留院观察几天。
于是陆放晃晃荡荡又回到了那间VIP病房,一进门就直接扑到病床上埋头在被子里,试图嗅出一点俞自倾残留的味道。
——像个变态似的。
其实工作人员早就换过床铺了。
护士进来帮他挂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副奇怪的模样。
陆放听见动静不慌不忙地翻过身来,大喇喇地霸占了整张病床,惬意得很。
护士一边扎针一边打量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人伤得不是肩膀而是脑子。
哪有人躺在病床上还能高兴成这样的?
护士摇了摇头,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
周鹤和安子绪闻风赶来探病的时候简直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周鹤伸手往陆放额上一探,被烫人的温度惊得缩了手,“那天你不是跟着来医院了吗?伤口怎么说发炎就发炎。”
陆放耸耸肩,一脸无辜样。
借着护士来换药的工夫,安子绪上前来看了一眼陆放肩膀上的伤口,嗤笑了一声,拐弯抹角嘈他:“我看你这伤口不是发炎,是被泼了硫酸吧?”
陆放笑起来,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鹤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给他竖了大拇指,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为了追人把命搭上,你陆放真是头一个。
陆放活动了一下手腕,“把命搭上都不一定追得到。”
“难度真这么大?”安子绪不信。
陆放没回答。
他看了眼手机,和俞自倾的聊天框依旧是自己的独角戏。
原本想着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两人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谁曾想自从俞自倾出院之后,完全像是人间蒸发。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明显是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