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总是你舍命保护我，但这一次，就算大逆不道，就算背弃天下，我也要好好的保护你，师傅。
肃杀的秋风，悲壮的号角，巍峨的城墙上站立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她的眼神比秋风还要冰凉淡漠，她的薄唇比刀剑更加肃杀无情。
城墙下密密麻麻捆绑着的是战败的俘虏，对于站在高位的女人来说，这些如同蝼蚁的战败者无用又无趣，还不如全杀了好。
她，是幻羽几十万大军的首领，掌控着一万多名俘虏的生杀大权。
“将军，这些俘虏如何处置？”
“先活埋一千人。”墨霜斜长的眸子微微上挑，淡漠深邃的眼中隐约闪过一道光亮。
厚重浓烈的号角声中断断续续的传来呜呼哀求的声音，幻羽国的士兵忙着挖坑铲土埋人，楼兰国的俘虏们则满脸绝望地看着没过胸口的沙土，沙子钻进了他们的眼睛，鼻子，嘴巴，他们的世界一瞬间变成了土灰色的一片，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小，新鲜的空气越发稀薄……
一旁观看活埋的楼兰士兵们眼中一一闪过不甘，愤恨，恐惧，绝望，那个站在高台上的女人如同死神一般，勾一勾手指就能裁决上万人的生死。
一个坑十个俘虏，一千人需要一百个坑，幻羽挖坑的士兵都累得喘不过气来，却没有一人胆敢懈怠偷懒。黑沉沉的乌云席卷而来，空气渐渐变得沉闷压抑，死亡之曲在每个俘虏的心中盘旋回荡。
一千个俘虏，足足埋了一整个晚上，那个夜晚下了场暴雨，似乎是老天在为死者哭泣默哀，雨水冲走了泥沙，第二天一具具苍白的尸体暴露出来，在墨霜的命令下，一把火全烧了。
“将军，剩下的九千人也活埋了吗？”跪在墨霜脚边的将士声音颤了颤，就算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他，也从未见过手段如此毒辣残暴的女人，来此之前他们攻破了楼兰的一座城池，当时这女人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是，屠城。
“不，”墨霜玩味的勾起了嘴角，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你去给小公主捎个信，九千楼兰士兵交换一个秦潇，她可愿意？”墨霜的目光随即变得阴沉，怒火如同汹涌而来的洪水猛兽，意图撕碎世间的一切。师姐，你毁了冰儿的双腿，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第四十五章 宠溺
夜深人静，司空灵抱着被子掀开厚重的布帘，秦潇睁着眼正躺在床上。
“师傅，灵儿想要和你一起睡。”也不等秦潇点头答应，司空灵径直走过去，摊开被子，一头栽向床头。
秦潇移了移身子，给司空灵留出了一半的空位。
军营里的床不大，两个人躺在一起有些挤，不过司空灵却觉得格外温暖，一呼一吸之间满满的全是师傅的气息。
“师傅，我们以后都一起睡好不好？”司空灵钻进师傅的怀中，紫兰花般明亮的大眼睛里溢满期待。司空灵想要守护在师傅身边，一旦秦潇妖化丧失理智，她能尽全力及时阻止师傅伤及无辜。
“夜深了，睡吧。”秦潇温柔的揉了揉在自己胸口拱来拱去不安分的小脑袋。
“师傅，我睡不着，你给我唱首歌好不好？”司空灵闷声闷气的撒娇道。
也许是知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最近秦潇对灵儿特别纵容宠溺，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很多年后，司空灵依然记得那个月明星疏虫儿飞的夜晚，秦潇轻哼着舒缓的旋律，那仿若从天国传来的乐曲伴随着自己沉沉入睡。如果那时的司空灵知道，那是秦潇最后一次为她哼吟入眠曲，她一定会强忍着困意专注地倾听上一夜。
司空灵做了个噩梦，她梦见秦潇死了，荒凉的坟墓旁扔满了石子和臭鸡蛋，除了自己没有人来祭拜她，冷嚎嚎的凄风里，司空灵隐隐约约听到了谁的哭泣声，转头一看，哭泣的人竟然是自己。
司空灵哭了，哭得很伤心，从噩梦中惊醒后，她情绪失控的抱住秦潇的脖子嚎啕大哭，深夜的风凉凉的，秦潇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鲜血溅洒在被单上，深红刺眼。
“我不要你死，我不准你死，我不要……”一连串的泪珠滴答在秦潇的脖子上，沿着亵衣里侧顺流而下。当麦莫庭告诉司空灵，秦潇只剩下不到一年寿命的时候，她便陷在精神崩溃的边缘，痛苦得不能自已。一年的时间太过短暂，她明明想要和师傅携手共度一生。
“灵儿，你要接受这个事实，每个人都会死亡，师傅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秦潇从不畏惧死亡，对她而言，死亡更像是一种解脱，这一世，她犯下太多的罪，欠下太多的债，辜负了太多的人，如果死亡能够偿还和弥补，她甘之如饴，“如果世间有轮回，下一世我们一定能够再遇见。”
“不，我不要什么虚无渺茫的下一世，这一世灵儿就要永远和师傅在一起，相守到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的要求不高，只是想要和师傅一起慢慢变老，心里念着彼此的名字，回想她们年轻的日子。
秦潇苦涩一笑，心中五味陈杂，原本无所谓死亡的潇洒剑客，如今却有了牵挂和不舍。如果可以选择，她也想要保护灵儿一生一世，可是她的身体真的是越来越糟了。
平静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幻羽信使捎来了墨霜提出的交易，一个人的命交换九千人的命，这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这个消息在楼兰军营里砸开了锅，赞成之声连成一片。
司空灵却迟迟没有答应墨霜的交易，其他人则轮番上前相劝。
范舒循循善诱道，秦潇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公主行事应该杀戮果决，该丢弃的棋子就该及时丢弃，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林忠则苦口婆心道，为了一个杀了你父兄，杀了我们君王的人，抛弃为复国浴血奋战的九千名将士，公主你这样做可是会让所有臣民寒心啊！军心不稳，何来复国？！
就连军医烧麦也跑来温声细语的劝道，秦潇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拖不了太久的，那九千人可是鲜活的生命，他们还有很漫长的人生。所以……
麦莫庭未尽之言司空灵都明白，可是她如何能狠下心背叛抛弃秦潇，将她推入无底的深渊？尤其是在她夜夜咳血，剧毒发作得越来越严重的时候？师傅剩下的日子原本就不多了，他们却还在步步紧逼。
司空灵很清楚墨霜的狠辣和残暴，她能将自己的师傅推下山崖用木棍刺瞎双眼，秦潇落在她手中，恐怕比死还要痛苦一千倍，更何况秦潇让冰影终身残废，一旦落在墨霜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围在篝火四周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士兵们议论纷纷。
“我听说秦潇有天晚上走火入魔，见人就杀，在我们军队砍死了一百多人，这种瘟神，赶快送走滚蛋才是！”
“她收我们公主为徒，我看她是不怀好意吧，如果公主杀了她，就会背上弑师的骂名，她以为这样公主就奈何不了她了。”
“幻羽新来的将军是她师妹，她杀了师妹全家，又弄残了师妹爱徒的腿，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司空灵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秦潇也站立于一旁，司空灵心中一跳，难道师傅什么都听到了？
那天晚上，秦潇果然问起此事，“灵儿，是我伤了冰影的双腿？”秦潇早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有时候头痛得快要裂开，之后的记忆便模糊不清，空白如纸，她不知道自己在那段时间里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就像是失忆了一样。
司空灵默不作声，烦闷的叹了口气，师傅又该自责了。
“所以，前几日军队惨死的一百多人也是我杀的？”那天早晨，秦潇发现自己的蛟虹剑沾满了鲜血，当时她困惑不解，为何一觉醒来会血腥冲天，原来如此。
“灵儿，我走火入魔的时候，有没有伤害你？”秦潇狠狠抓住司空灵的双臂，她的眼神担忧而疲惫。
司空灵的双颊瞬间如桃花瓣盛开，粉扑扑的晕染成了红霞，那些温存缠绵的记忆，滚烫炙热的温度，光是想想都会让人脸红心跳，司空灵嗫嚅着小声道，“没有，师傅很温柔的。”虽然有时候很霸道，不听人家的求饶。
秦潇抬起司空灵的下颌，温柔的在她的唇瓣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这是秦潇清醒时第二次主动吻自己了，尽管轻薄如羽毛的相碰，司空灵却珍惜万分，呵护备至。她一直处在卑微的角落，只有在师傅毒发时才敢释放自己的有违伦常的爱慕，清醒的秦潇太过冷淡，司空灵不得不在师傅面前压抑自己所有的情意，但是一厢情愿是件很辛苦的事，她也多么渴望师傅能够回应她，爱她。
司空灵贪婪的舔了舔嘴唇，如同紫色的妖精，魅惑妖娆，秦潇像是受到了蛊惑，一点点的加深了这个吻，攻城略地的侵占所有柔软的角落，两人分开时银丝还挂在司空灵的唇边，比九尾狐还要性感磨人几分。
司空灵受到了鼓励，开始拉扯秦潇的衣襟，却突然被人抓住了双臂，一把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