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遗的后腰往后仰了一下,跟他那张极具侵略性的漂亮面庞拉开距离,然后“啪”一巴掌拍到了林匪石的额头上,直接把他拍到了沙发上,以全世界第一不解风情的操作封住了林匪石那张撩骚的嘴:——
“不知道,你爱睡不睡,我出去了。”
“别嘛,我这就睡了,”林匪石拉住他的手腕,小声商量说:“你在办公室陪着我,你不在我睡不着。”
林匪石的四肢常年冰凉,触碰在皮肤上格外有存在感,江裴遗对他撒娇耍赖这一套一直是没办法的,看他打算老实睡觉不作妖,就由他去了。
他后腰靠在办公桌上,静静回想着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思索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林匪石无忧无虑地盖着兔绒小毛毯,闭着眼没两分钟就睡着了,但是江裴遗知道他一向浅眠,就算睡着的时候呼吸声也不会太沉,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不过江裴遗在他身边的时候,林匪石的睡眠质量会好很多,只要不在他耳边唱《达拉崩吧》,一般醒不了。
江裴遗守了他半个多小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江裴遗摸出来看了一眼,那向来波澜不惊的乌黑眼眸里居然流过诧异甚至惊喜的色彩。
他快步走出办公室,到一处安静的角落接通电话:“喂,李老师。”
“小江啊,最近一直没联系你,在重光市工作的还适应吗?”
“我很好,”江裴遗说,“您特意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李成均强装镇定道:“最近省里没有什么大案,我也算半个闲人,等过两天我安排个时间,去那边看看你。”
江裴遗迟疑道:“……重光这边穷山恶水,不用麻烦您特意跑一趟了。”
李成均笑了笑:“没事儿,半年多没见了,那顺路看看那个姓林的孩子,马厅和郭厅也惦记着你们呢。”
李成均是江裴遗大学时候的射击老师,那时候江裴遗还没有以“南风”的身份在黑鹫卧底,那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很好,江裴遗也不拒绝跟人往来,不过后来……
江裴遗听他这么说就不再推辞了:“好,您什么时候到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派人过去接您。”
李成均那边似乎是还想说什么,犹豫了半晌又没说,寒暄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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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赵霜收到消息赶到市局。
林匪石睡醒发现江队不见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懒洋洋地拿过手边的魔方,垂眼端详了片刻,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转了几圈,那乱七八糟的魔方马上被恢复了“出厂设置”,每一面的颜色和数字都非常整齐。
他有些无趣地把魔方扔到了抽屉里,起身披上外套出门了。
“——怎么可能会是他?不可能的,你们有什么弄错了,赵廷不可能是杀人犯,”赵霜在得知赵廷就是杀人凶手的时候整个声调都不对了,摇着头接连否认道,“赵廷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不可能……”
江裴遗打断他毫无意义的重复:“他本人已经认罪了。”
赵霜的嘴唇颤抖了两下,哑口无言。
“赵廷跟任志义是什么关系?”江裴遗没有给他多余伤春悲秋的时间,近乎无情地说:“赵廷向警方交代了许多跟你的证词矛盾的细节,所以你最好如实供述。”
“……我对不起他,”静了许久,赵霜才终于嚅嗫出声,他肩膀剧烈颤抖,话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是……任志义一开始确实是先跟我认识的,他总是跟着我,甚至到我家里来,那时候我跟赵廷还住在一起,赵廷他……他比我好看,任志义就……就看上小廷了,我当时没有办法,那时候我跟赵廷都不到20岁,我不敢……不敢反抗他。”
赵霜的眼珠有点湿,忍无可忍似的抽了一口气,继续哑声道:“我本来以为,任志义只是一时兴趣,尝试过了之后就不会缠着我们了,没想到后来他……一直让赵廷跟他……我对不起小廷,我救不了他,还把他往地狱里推了一把……”
江裴遗冷冷地说:“任志义死亡那天晚上,你知道赵廷跟他见过面。”
赵霜哽咽了一声:“我知道……但是我当时不觉得赵廷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所以隐瞒没有说,我不想让警方……注意到他。”
江裴遗手里的笔尖在桌子上一点,盯着他一字一顿:“那赵廷跟任志义合伙贩卖人口,拐卖青少年,并且以此获利,这件事你知道吗?”
赵霜豁然瞪大了眼:“什么?!”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响,林匪石推门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看了赵霜一眼,然后坐到江裴遗的旁边,小声说:“江队,还在审啊,一会儿下班了。”
赵霜站起来有些急切地说:“警察同志,我能跟我弟弟见一面吗?”
江裴遗感觉林匪石说这句话八成是饿了,这货睡了吃、吃了睡,跟某种满膘肉肥的四脚动物不知道有啥区别,他对赵霜道:“犯罪嫌疑人在羁押期间除了律师不允许会见其他人,最近你的手机最好一直保持开机状态,如果有案件进展的其他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赵霜抓着他的手腕喃喃说:“小廷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江队长,您再好好调查一下,万一是哪里出错了呢?”
江裴遗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门。
“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就来找你了,”林匪石拆了一块奶糖,咬在牙齿里,含糊地说:“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江裴遗低声说:“赵霜第一次来的时候没说实话,任志义看中的人是赵廷,赵霜为了息事宁人就把弟弟送出去了,后来的发展跟赵廷交代的应该差不多。”
林匪石用手背蹭了一下下巴,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啧,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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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家的路上,江裴遗说:“我在铃木店里订了一辆摩托车,明天应该就送到了。”
林匪石“嗯?”了一声,转头问:“……买摩托干什么?”
江裴遗挑起眼角看他,轻声道:“你不是说自行车后车座太硬了?不愿意坐。”
林匪石眼角一弯,往江裴遗旁边靠了一步,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感谢江队关心。”
油腔滑调,江裴遗没搭理他。
林匪石晚上忽然特别想吃糖醋鸡翅,江裴遗不会做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林队带伤下厨,叮叮当当了半个钟头,端出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那鸡翅表皮的颜色是金黄的,上面浇着一层酸酸甜甜的糖醋汤汁,浓郁的香气几乎瞬间铺满整个客厅。
我们林支队称得上是“口腹之欲”的终极追求者了,一般会吃的人——除了有钱雇大厨的土豪——都特别会做饭,甚至还得到了江裴遗“味道还不错”这种难得一见的夸奖。
晚上九点半,林匪石洗完澡披着白色睡袍从浴室里走出来,准备上床睡觉,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林匪石心道:这个点谁会给他打电话?
他过来一看,居然是祁连同志的。
林匪石接起来,拖着懒洋洋的长腔慢条斯理地说:“祁警官有什么事?半夜三更无故骚扰未婚成年男……”
“林队!”祁连直接打断他,语气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急促地说:“任志义的那个案子不太对……我刚刚有了其他发现!”
————
祁连的父母就住在云锦分区,恰好是任志义一案的案发地,明天是周六,祁连刚好不用值班,想回家看看老人,晚上下班之后就坐车回了父母的家。
他家附近有家不大不小的超市,祁连晚上去逛了一圈,打算买点鸡鸭鱼肉,明天给两个老子做一顿好的。
买完结账的时候,祁连看到角落里堆着几个黑色的大兜子,感觉有点眼熟,随口问了一句:“你们那边黑塑料袋里装的什么?”
“哦,一些不能见光的存货,库里放不下了,都用这个装着。”
祁连又往那边望了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个袋子的大小和款式……怎么那么像……
——当时盛放任志义尸体的结实塑料袋?
他走到柜台又问:“这种袋子多少钱一个?”
老板唾沫横飞道:“三块一个!你别看着贵,这么大还倍儿结实的袋子,别的地方可没卖的!老结实了!套两层装100多斤的货都没问题!”
“………”
祁连虽然是一名菜鸡,但是身为五年刑警的敏感神经在那一瞬间倏然一跳,疾声问:“这种袋子最近还有谁来买过吗?”
“这两天没有。”
祁连继续追问:“往前数一个星期呢?”
“啧,那么长时间了,我怎么记得住,”老板有点不耐烦了,不知道这鸟人怎么买个塑料袋子还那么多问号,朝天翻了个白眼,粗声粗气地说:“我说,你到底买不买啊?”
祁连面无表情从兜里摸出警察证:“我是重光市公安局刑侦队的,希望你能配合调查工作。”
老板呆若木鸡地盯着那“公安”两个大字好一会儿,然后猛地提高了调子,语气比窦娥还冤:“警察同志,我没干过坏事啊!我可是苍天可鉴的良民啊!我两块钱上的货从来没高过三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