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林匪石这个战五渣一个过来,这不是千里送人头吗?
祁连颤颤巍巍:“……林、林队……”
林匪石重复了一遍:“走吧。”
舒子瀚转眼命令道:“把他毫发无伤地送回市局。”
祁连顿时瞪大了眼,被人架着往外走,蹦着高往回看,满脸惊恐道:“不!等等——林队!林队!林队你真的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江队去哪儿了?!”
………
“你想找我,直接说就是了,何必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直到祁连那绕梁般的惨叫完全听不到了,林匪石才低笑了一声,抬眼讽刺道:“是不是玩不起?”
“兵不厌诈。威逼利诱也是一种谋略,”舒子瀚直勾勾地盯着林匪石,他的瞳孔比平常人稍微窄了一点,刀尖似的,看起来格外危险,他缓缓道:“鱼藏,只能说你输在了侠骨柔情,没有我铁石心肠。”
林匪石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向来以厚颜无耻自居,今天见到你不得不甘拜下风——舒子瀚,久仰大名。”
舒子瀚抬手礼貌地请他坐下,好奇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贺华庭的?天明派人去处理江裴遗那次吗?”
“更早之前。”林匪石非常大度地解答,“其实三年前贺华庭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蹊跷了,那时候我对你的了解还不深,但是沙洲可是如雷贯耳,我听说这个组织出了名的谨慎周密,我们警方无数次向沙洲安插卧底,都没有成功——为什么唯独在我这里‘网开一面’了?舒老板,我这个人不信运气,也不相信巧合,对于贺华庭,我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
“至于你要对江裴遗下手那就是不打自招了,假如贺华庭对我说的全都是真话,那么江裴遗的存在对你们来说有利才对,”林匪石无奈地一笑:“我本来想将计就计跟你再演一场戏,谁知道你没按套路出牌,赶尽杀绝的厉害,都被逼跳崖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舒子瀚低笑了一声:“习惯使然。”
“所以你想要让贺华庭在市局扎根,首先要除掉的人就是在下,我还是有这点觉悟的。”林匪石感叹似的道:“果然说与虎谋皮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啊。”
舒子瀚不无惋惜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个让我觉得难缠的对手,如果你肯老老实实地为我所用,或许我们不会走到今天你死我活的地步啊。”
“唔,这个嘛,我看还是不要了,人和畜生总归是有区别的,”林匪石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要跨物种跟我攀交情,我嫌的很。”
舒子瀚锋利狭长的眼睛危险地一眯,这是动怒的前兆了,长廊上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脊梁骨,片刻后舒子瀚又低笑了一声,只对旁边人阴森地说了一句:“带下去吧,记得留一口气。”
在场的坏人里有一个算一个——没有哪个是不对林匪石深恶痛绝的,他们像过街老鼠一样被警方撵的抱头鼠窜,成天躲在恶臭的阴沟里不敢露头,恨不能把可恶的条子们挫骨扬灰,落下他们手里的卧底没有一个是四肢健全走出刑房的。
这些心狠手辣的匪患听到舒子瀚的话都心知肚明,跃跃欲试地搓了搓手,嘿嘿咧嘴一笑:“请吧林队长。”
林匪石看着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叹息了一声:“劳烦各位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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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陈山仓库外,一辆又一辆警车借着夜色缓缓包围而至。
“按照今天下午的计划行动,老刘你们从四面八方包抄过去,一定不要放跑一条漏网之鱼,等会儿我们主力部队直接从正面突破,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行动总指挥在指挥车里道:“一组二组的人先上……”
“不行,”通讯频道内,江裴遗透过玻璃看向灯火通明的仓库,面无表情打断他:“这些人都是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见到警察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束手就擒,而是拼死一搏、绝地反击,为了最大幅度降低伤亡,必须让盾兵和特警顶在前面,后面的刑警和辅警自己找输出机会。”
总指挥突地卡顿了一下,改口道:“注意,注意,行动之后盾兵和特警先行进场,如果遇到敌人火力反抗,所有人可以就地进行回击。”
“收到!”“收到!”
“各单位注意,三十秒后开始行动——”
夜色无声深重,形势一触即发,这次行动的一百多名警察全部严阵以待,江裴遗一个人坐在警车里,目光冰冷如冻土寒霜,他单手推门下车,垂眼几不可闻地说:“锟铻,你欠我的,该还了。”
江裴遗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工装裤、皮鞋,手上带着一副黑皮手套,整个人显得异常利落悍瘦,像是一把将出鞘的利剑,即便走在人群中都格外锐利挺拔。
此时此刻江裴遗的心里只有满溢而出的深刻仇恨,林匪石……林匪石他不敢去想。
举着盾牌的特警冲在最前面,侧身一脚踹开仓库的门,对里面的人厉声喝道:“警察——不许动!”
“警察!”“警察!蹲下双手抱头!”
江裴遗猜的一点没错,对方的第一反应就是掏枪反击,场面顿时陷入了混乱的枪战中,打工仔们一边开枪一边掩护老板撤退,夹杂着难以入耳的脏话:“妈X的!跟这些条子拼了!”
而在子弹横飞的乱境中,锟铻和江裴遗隔着人海精准地对视了一眼——经年磨牙吮血、经年血海深仇的一眼。
下一秒钟锟铻收回视线,想也不想瞬间破窗而出,留下命不值钱的小弟跟警方你来我往地枪林弹雨,江裴遗跟他交手十年,早知道这人“弃兵保帅”的风格,立刻闪电般拔腿追了出去。
……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了。
——这次什么都不能阻止他了。
这两个人都是“飞毛腿”的祖宗,两秒钟就不见人影了,刑警就转个头的功夫就发现刚刚还在他旁边的江指挥“凭空蒸发”似的消失了,骇然道:“江队呢?!”
“刚刚看到他追着一个人跑了,应该是猎鹰!老孙你带着两个人去支援一下!”
“收到!”
锟铻在夜色中幽灵似的穿梭,可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如影随形般越来越近,他知道这个怪物般的速度除了江裴遗不会再有别人了,反手就是一枪,“砰!”的一声,弹道爆出亮眼的火花,江裴遗分明应该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可神乎其技般在他抬手的瞬间就侧身一滚,子弹险伶伶地擦着他的手臂弹到了地上!
然后是江裴遗的一枪——
砰!
锟铻身形一滞,右腿传来麻木的剧痛,他像走投无路的困兽忽然回头,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后槽牙,一边后退一边连开三枪!
但是他是判断不出江裴遗的位置的,南风从来不会傻到直线追在人屁股后面跑,他让对手感到绝望的是,他们恐怕甚至连正面对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输的一败涂地。
锟铻拖着一条中弹的腿跑进旁边的树林里,柳条抽在他脸上啪啪地响,江裴遗现在已经不需要听声辨位了,闻着血腥味的来源都能找到锟铻的行踪。
锟铻只听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他整个人几乎被一条腿的力道扫飞了出去,原地滑出去七八米,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后背就被一只脚踩住了。
熹微的月光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微不可见的影子,锟铻呼哧呼哧费力地转过头,江裴遗冷淡又俊美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中——他的一生宿敌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从腰间抽出闪着银光的手|铐,一字一顿说:“锟铻,你被逮捕了。”
锟铻忽然开口说:“怎么不见林支队长?”
江裴遗动作停也没停,充耳不闻地将手铐锢在他的手腕上。
锟铻忍不住讽刺地一笑,恶意道:“我还以为这时候提到林匪石,你会有什么触动,看起来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冷血无情啊。”
江裴遗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裂痕,他淡淡说:“自己都活不长了,就别管其他人的闲事了。”
“你以为舒子瀚会放过他吗?”锟铻整个人被江裴遗拎了起来,他踉跄着跟着他往回走,嘴上继续刺激着江裴遗的神经:“落在舒子瀚手里,林匪石的下场一定比我更惨,起码我还能有个全尸,他能不能剩一块骨头都不………”
江裴遗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突然拎起锟铻的头狠狠地往树干上一撞,“砰”的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骤起,那让人厌恶的乌鸦般的声音终于停了。
他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把锟铻拖到了仓库附近,主力战场这时候还没熄火,密密麻麻的枪声一直没有停下过,江裴遗不能现在就离场,他将锟铻交给旁边的两个特警:“这是猎鹰,你们两个把他送到押送车里,一步不离地盯着他。”
锟铻被江裴遗的那一下磕的头破血流,再加一层夜晚的滤镜跟闹鬼似的,特警对江裴遗敬了一个礼:“是!”
说完他们带着锟铻离开了。
忽然一阵带着血腥味的冷风吹过来,江裴遗后颈骤然一寒,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昏迷不醒的锟铻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醒了过来,手指赫然已经摸到了旁边特警的□□上!